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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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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老爷子和关父千恩万谢,再三叩首,前脚刚跨出殿门,后脚就有一只鹩哥呼啦啦朝帝师府飞去。

仲氏在前厅焦急等待,关素衣却已胸有成竹,自顾回房小憩,刚睡醒过来,就见一只眼珠透亮的鹩哥飞落窗台,一面蹦跳一面喊道,“夫人啥时候和离?夫人啥时候和离?”

“这小东西怎么又来了?整天跟叫魂似的,一直催您和离。待奴婢拿稻米将它的嘴堵上。”金子笑嘻嘻地去掏荷包。在觉音寺念经的时候,全靠这只鸟儿她才没被闷死,一天来回飞五六趟,然后不间断地喊和离,小模样真欠煮。

“给我吧。”关素衣接过荷包,捻了一颗稻米递到鹩哥嘴边,柔声诱哄,“乖,跟我学,忽纳尔混账。”

这句话鹩哥学了有一段日子,发音已十分准确,重复一次便讨一口吃食,等一袋稻米全啄光才依依不舍地飞走,隔了老远还能听见“混账混账”的骂声。

关素衣站在窗边眺望,眼见小黑点消失在天边才徐徐感慨,“真是孺子可教矣。”

☆、第113章 和离

得了祖父和父亲的准话,关素衣反而有些忐忑,试探道,“祖父,爹爹,我想把木沐也带回来,可以吗?”

关老爷子沉吟道,“多一副碗筷而已,你想带就带回来吧。那孩子我见过,是个乖巧懂事的,但他毕竟是赵陆离的义子,赵家那头怕是不会同意。”

关素衣笃定道,“和离之妇若想把夫家子嗣带走,自然是千难万难,但木沐不是赵家人,与赵陆离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虽收留了他,却未曾照顾过他半日,连户籍都没给他上。从律法角度而言,木沐只是寄住赵府,随时可以走人的。”

关父拧眉道,“赵陆离竟连户籍都没给孩子上过?”

“木沐来时他正逢丧妻之痛,哪里有心思照管旁人,至多给一口饭吃罢了。还是弟妹看不过眼,把孩子接到二房照顾,这才让他平安长到现在。如今弟妹没了,叶蓁又是个外慈内毒的xing子,连亲子都不顾,更何况木沐?若是不把他带回来,我定然日夜难安。”

“既如此,那就把他带回来吧。”关老爷子拍板。

关素衣大喜,这才收拾东西准备回赵家,刚出府门就见赵陆离站在台阶下,背影隐没在垂暮之中,显得十分寂寥。闻听动静他猛然回头,惊喜道,“素衣,你愿与我归家了?”

“走吧。”关素衣并未多话,与家人拜别之后登上马车,催促道,“怎么还不走?傻站在那儿gān嘛?”

赵陆离恍若梦醒,欢欢喜喜与岳父岳母拜别,末了跳上马车疾驰而去。他原以为夫人进了帝师府便绝不会再出来,幸好,幸好……

二人相对无言,一个是无话可说,一个是担忧恐惧,似乎捱了许久才感觉马车慢慢停下来。

“老爷,夫人,您们总算是回来了!”管家匆忙迎上来,一副终得解脱的表qíng。这三个多月他真是有苦难言啊!原以为夫人掌家严苛,在她手底下当差不容易,直到现在才明白严苛比糟乱好上千倍数倍!

“老爷,夫人,您们是不知道哇!先夫人,不不不,是叶夫人,她把夫人之前撵走的仆役全都弄回来了,如今府中用度增加许多,单下人的月钱就翻了几番。这且不提,那些人之所以被撵走不正是因为偷jian耍滑吗?如今有叶夫人撑腰,竟比以前还jian猾,吃着府里的,拿着府里的,就是不肯gān活。活计还是咱们这批老人在gān,月钱却被他们分薄了,如今府上是怨气冲天,人心散乱啊!老奴在叶夫人跟前提了几句,她竟嘤嘤哭起来,说老奴帮着夫人排挤她,又说咱家为何只把她的陪房撵走,别人动都不动。老奴真是冤枉,她那些陪房若肯老实当差,哪里会被发配!”

关素衣早已料到叶蓁会作妖,故而并不感到意外,赵陆离却又惊又怒,疾步往后院去了。

叶蓁琵琶别抱后,赵家的下人全被换了一遍,连她原先的陪房都被叶全勇收回去,指派了新人过来,为得正是封口。她久居宫中,连这些人的面都没见过,何谈主仆之qíng?如此大费周章地把人弄回来,不过为了给自己增添助力而已。

阮氏风光大葬后,为避免与叶蓁见面,赵陆离跑去外地谈了一桩买卖,回京时谁也没知会,独个在山脚住下,竟不知家中生了这等变故。在他记忆里,叶蓁柔弱善良,与世无争,从宫里出来后虽小有改变,却绝不是刁滑jian诈之徒。这几个月她必会安静待着,本分为人。

但他显然想错了,且还是大错特错。他走时府里处处整肃,井井有条,回来后却仿佛时光倒转,又变成与夫人成婚前的模样。曾经被夫人撵走的下仆,如今又在他眼前晃dàng,空旷了许多的屋舍,进进出出都是人,好一派“繁华”气象。

见他大步而行,诸人纷纷觍脸来迎,一声接一声地喊着老爷,看见关素衣,却都耷眉撇嘴,视若无睹。

赵陆离怒火越烧越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叶蓁gān出来的事。她是要彻底抹掉夫人在赵家生活过的痕迹吗?她为何变得如此咄咄bī人?夫人看见这些qíng景,又会作何想?怕是没有和离的心,也会被她激发出来。

他频频偷觑夫人表qíng,却没能从她恬淡美好的容颜中探出一丝异状。她表面越平静,内里越是压抑着惊涛骇làng,一旦爆发出来,定会把赵家冲击得支离破碎。

胡思乱想间,赵陆离已是肝胆yù裂,急促的步伐慢慢放缓,竟不敢再往里走。因为叶蓁的回归,这个家仿佛变成一口墓xué,只等着将他埋葬。

然而少顷,本已被辞退的吕先生竟带着赵望舒迎出来,终于令一直沉默的关素衣张嘴询问,“吕翁,您也被请回来了?”

吕先生暗讽道,“托叶夫人洪福,老夫才能回来。亲母毕竟是亲母,绝不会耽误儿子前程。”

听说赵家没被叶家牵连,他立刻就回了燕京准备重cao旧业,却被关夫人拒之门外。没了赵府提供住宿与吃食,他每个月还要花费大量银子沽酒,日子简直苦不堪言!所幸叶夫人重新聘他回来,这才叫他拔云见日,绝处逢生。如今见了关夫人,自是满腔怨恨。

关素衣没搭理他,径直看向赵望舒,“你也觉得我是在耽误你的前程?”

赵望舒垂下头,讷不敢言。站在他身后,原已被撵走的jian猾书童抢白道,“是不是耽误大少爷前程,夫人您自个儿不清楚吗?叶夫人先前去大少爷入读的私塾看过,那地方又旧又破,收容的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午膳只供给一块gān粮,咽下去能刮破喉咙,写字儿的时候冷风从破烂的窗户钻进来,将人冻得透心凉。饥寒jiāo迫之下,您让大少爷怎么上进?您敢摸着自己良心,对天发誓说您真的是为大少爷好吗?”

那书童瞥了赵陆离一眼,哽咽道,“叶夫人亲自去私塾看了几回,回回都哭得肝肠寸断,未免耽误大少爷前程,这才把吕先生请回来。”

赵望舒眼眶发红,目露怨色,显然已被叶蓁笼络,与继母离了心。

赵陆离正待发作,却被关素衣轻轻拦了一下,叹息道,“那私塾的确破旧,比不得赵家家学,然在该处执教的夫子乃我大师兄,堪称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我将你jiāo给他,断没有不放心的道理。男孩子受点苦又如何?正可打磨心志,qiáng健筋骨,这几个月你有无进益,你自己心里清楚。既然你觉得叶蓁是你亲娘,我是后母,她是为了你好,我是为了害你,倒也罢了,反正这个家我是管不着了。”

上辈子,她便是把这位师兄请回府中教授赵望舒,令他尚未及冠就才名远扬,结果他调转口风,污蔑自己与师兄有染。这辈子未免连累师兄,她没把人请回来,却又被叶蓁泼了一盆“苛待继子”的脏水。真是两辈子逃不开的冤孽。

“夫人你在胡说什么?”赵陆离慌乱不已地瞥她一眼,末了去揪儿子,“还不快给你娘道歉!说你日后继续去私塾进学,不在家学里浑闹了!”

“赵老爷,您这是看不起老夫吗?好好好……”吕先生气得胡须发抖,正待上前理论,叶蓁抱着小怀恩姗姗而来,巧笑倩兮,“站在这里gān嘛?有话进屋说吧。”

“叶夫人请。”关素衣懒得与诸人攀扯,率先入内。

赵纯熙已坐在堂上,手边堆叠着许多账册,脚底跪着七八个下仆,见她进来,脸上泻出一抹异色。关素衣恍然道,“这是要秋后算账?你把你的嫁妆jiāo给你娘了?”

赵纯熙心中泛苦,涩声道,“本就是叶家的财产,如今娘亲没死,焉能不如数奉还?”目下,魏国仁孝之风盛行,叶蓁只需哭闹几次就能让她身败名裂,哪里敢不jiāo还嫁妆?

“被撵走的陪房也回来了?好,真好,一切又都恢复原样了。”她转而去看叶蓁,淡声道,“说吧,这些人跪在此处,又是要告我什么?”

叶蓁摊开账册,直言道,“妹妹,不是姐姐信不过你。你看,自从你接管了我的嫁妆,店铺的掌柜和田庄的庄头都被你换了个遍,铺子里采买的货物,成本亦高出几倍。你这是打算鸠占鹊巢吗?诚然,你把我的产业打理得很好,但它们似乎已经不姓叶,改姓关了?我若是不回来,我女儿将来出嫁能得到多少?”

关素衣莞尔,“赵纯熙能得到多少,你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吗?我若是捏着这些东西不放,你以为账册能轻易到你手里?我换掉的那些管事,归根结底还姓叶,是你叶家的人。你问问跪在底下的这群夯货,他们为何被换?成本为何高出数倍?他们一面低价购入次货、假货,一面高价卖出,从中赚取差额,而你叶家经营的大多是药铺、粮铺,若百姓购得假药、霉米,怕是会吃死人。我严格管控,自问无错,你若是想借这个由头来坏我名声,还请你省省吧,我今日回来不是与你相争,而是商谈和离的。”

这石破天惊的消息将赵陆离震丢了魂,也叫叶蓁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她刚准备出手,对方却挥挥袖子走人了,像是卯足了劲儿却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得很。

不行,今天怎么着也得撕掉关素衣一层脸皮,叶蓁眼珠一转,正yù纠缠,却听门房在外禀告,说是白总管送和离书来了。

如此,她酝酿了三个多月的招数全毁在这句话上。而赵陆离所有的盘算与希冀,尽皆化为泡影。

☆、第114章 揭破

叶蓁回宫的希望彻底破灭,自是一改“善良柔弱”的作风,变得qiáng势起来。她深知若是连赵家都立不住,天大地大,便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叶家人已经死光,只剩下她和叶繁。原本若是笼络了对方,也算一大助力,却没料赵陆离斥她与明芳犯了口业,坏了关素衣名声,早已经双双打发到沧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