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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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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卞敏儿气红了眼,略一抬手便想召唤随身保护自己的死士,却半晌没看见人影。她很快意识到,那些人必然已被解决了。保护在关素衣身侧的可是圣元帝亲手调。教出来的死士,乃九黎族第一批暗部jīng英,号称最qiáng人形利器,又岂非旁人可比?

若真与对方明刀明枪地gān,她输定了。

“卞五、卞六出卖我了?”她拍打裙摆的尘土,不以为然地笑起来,“那又如何?你敢杀我吗?你敢与整个九黎族作对吗?连圣元帝都不敢,你又算哪根葱?”话落冲地上啐了一口,表qíng越发轻蔑。

关素衣走上前,慢慢解开缠绕在暗巷两端的玄铁丝,卷成小小一团放入荷包,淡声道,“倘若我真想杀你,刚才就会把铁丝放置在你脖颈的位置,令你身首异处。你看,此处唯有你我二人,你那些死士已经入了地府,没法站出来替你作证。完事之后我秘密离开,再让忽纳尔帮忙扫个尾,将罪名推到前朝余孽或匪寇身上,没有切实证据,你以为你爹会为了你与全魏国的汉人官员作对?会冒险与皇上翻脸?想当皇后,配当皇后的女子多的是,少了你,还有千万人顶上。你不是诸位亲王的唯一选择,别把自己想得太过重要。”

她慢慢走到巷尾,语气森冷,“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明刀明枪我丝毫不怵,yīn谋诡计你敢接吗?”

卞敏儿并非全无脑子的鲁莽之人,自然知道关素衣此言非虚。她爹虽然宠她,但倘若她死了,就只是一具没有利用价值的尸体而已,谁会为了尸体损害自己的利益,并甘愿对抗皇权?她嘴上再轻贱圣元帝,却也知道他不是灭不了卞家,只是碍于外患不便动手罢了。

她从小就看不起他,那种优越感早已深入骨髓,哪怕明知道姑姑已成了对方掌中傀儡,也不愿承认他已非吴下阿蒙。仿佛越是贬低他,就越能找回失去的尊严一般。所以她更要当皇后,继而诞下魏国储君,如此才能实现卞家往日辉煌。

若真把关素衣惹毛了,死在此处,所有野望都会随之溃散。卞敏儿摸了摸凉飕飕的脖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低估对方,以至于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幸好汉人女子做起事来瞻前顾后,明明有一击必杀的机会却愚蠢地错过……

“你今日不杀我,来日必定后悔。”她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断言道。

“你处理敌人的办法是让她死,或生不如死。我处理敌人的办法是让她失去最在乎的一切。”关素衣挺直的背影已消失在巷口,话音却还久久不散,“谁死谁活,谁悔不当初,咱们拭目以待吧。”

卞敏儿不愿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脏因为这句话而颤抖起来。她抽。出靴筒里的匕首,gān脆利落地刺死马匹,这才带着一身血迹走出巷子,远远看见一支骑兵疾速奔来,连忙避让路旁。

“哟,这不是卞大小姐吗?怎地,被匪寇打劫了?”领头的镇西侯语气关切,漫不经心的神态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与你何gān?”卞敏儿绝不会把今日之事告诉旁人。被一个汉人女子差点吓破胆,这已然成了她毕生耻rǔ,唯有亲手杀死对方才能洗刷。

“确实与本侯无关。”镇西侯扬起马鞭,“本侯奉皇命清剿杨华山匪患,这就告辞了。”话落命步兵开道,快速朝城门奔去。

卞敏儿站在原地望了许久,这才咬牙切齿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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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素衣警告了卞敏儿,又在街上逛了两圈,这才回府。

金子看着她平静恬淡的侧脸,轻声道,“小姐,感觉这次回来您又变了很多,仿佛更稳重了,又仿佛更危险了。若换做以前,您哪里能让自己手上沾血,怕是连看都不敢看。”

关素衣摇头喟叹,“我想远离,偏偏有人拿刀枪剑戟bī着我往下跳。我若是不跳,肠穿肚烂就是唯一的下场。管你xing格如何刚硬,能力如何qiáng悍,头脑如何聪明,在qiáng权面前都不堪一击。卞敏儿敢对付我,凭借的是身份权势,我敢与她明火执仗,凭借的也是身份权势。权势与权势相碰,但看谁腕力更qiáng,拳头更硬罢了。关家终究是文臣,又属汉人,拼不过皇亲国戚,所以只能借势。我现在若还不稳,若还不狠,将来入宫唯有死路一条。”

金子左右看了看,压低嗓音道,“小姐您想岔了,宫里哪有您说得那么可怕。后宫嫔妃分为两派,一是汉人,二是九黎族人,两派各有其主。九黎族嫔妃自是听从盘婕妤号令,汉人妃子以沈婕妤马首是瞻。盘婕妤乃盘氏女,有点难对付,其余人等皆家世平凡,不足为惧。”

后宫嫔妃多为太后甄选,想也知道她不会为忽纳尔增添助力,故汉人嫔妃多出寒门,连摊贩之女也有。而忽纳尔为防外戚gān政,把汉人大臣主动送入宫的女子打发去长乐宫面见太后,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们陆续装病离宫,倒也省了他不少事。

如此一来,宫中除了盘婕妤,还真没有能在家世上压得过关素衣的。但她终究有些不乐,却并未明言,只点头道,“究竟是怎么个状况,等日后入宫再说吧。”

“小姐别担心,奴婢自是会跟随您一块儿进去。”金子安慰道。

二人刚跨入正房,就见明兰穿着带血的衣裳站在廊下,显然刚从医馆回来,冲厅堂里指了指,小声道,“齐师兄把宋大嫂子带来了,这会儿正跪在里面请罪呢。夫人脸都气青了,给老爷送了信,让他回来处理。”

“你快些回去换衣裳吧,我进去看看。”关素衣踏入正厅,瞥见不断磕头的宋氏,不禁冷笑。上辈子为了一千两把自己和师兄卖了,这辈子为了一百两,又把自己卖了,真是一世比一世廉价。宋氏如此贪婪,难怪旁人要对付关家,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倘若大师兄将来高中状元,身边有这么一位妻子,就算再能gān,怕也得毁在内闱不修上。

她刚想到此处,关父已踱步进来,冷道,“齐豫,你从小失祜,是我将你带大,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只可惜为师当年yù替你说一门体面的亲事,你碍于母命断然拒绝,最终选择与宋氏完婚。为师那时就曾说过,乡野村妇,xingqíng粗鄙,恐妨碍你前程,让你莫要后悔。如今你看看,宋氏都gān了什么?为一百两银票竟污蔑素衣luǒ呈闹市,四肢俱断,五官俱毁。旁人如何议论暂且不提,只说这消息若传入老爷子耳里,他本就重病的身体又会受到多大打击?科举不但考校才学,还考校品行,身上稍有污点都会被刷下去。这件事已经闹大,又在官府备了案,正所谓夫妻一体,你今年就别考了,免得考中以后被人。弹劾内闱不修,反被取消功名,那样只会令你处境更为艰难。”

“师父!”齐豫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眼里瞬间涌上泪意。他苦学多年,为得不正是这一刻吗?为何却偏偏毁在最后一步?宋氏,好一个宋氏!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不顾师父阻拦,更不该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一直容忍于她。

关父并不心软,继续道,“三年后你若考中入仕,少不得有人上门攀结,若宋氏还是你的妻子,你能否保证她不会背着你收受贿络,卖卖人qíng?妻贤夫祸少,你若想无灾无祸,顺利晋升,最好换一个妻子。”

“不要!”宋氏尖叫起来,“你算什么东西,凭啥让俺夫君休妻!齐豫,你若是敢写休书,我立马吊死在帝师府门前,让大伙儿好生看看他关家是如何仗势欺人的!”

本还有些犹豫的齐豫目光瞬间就变了,冲关父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将闹腾不休的宋氏拽出去。宋氏回到家,原以为婆母总会帮着自己,她也不想儿子娶一个千金小姐,将来弹压不住吧?哪料对方一听说因为宋氏的缘故,齐豫今年参加不了科举,还得再等三年,当即就呕出一大口老血,直说自己错得离谱,不该毁了儿子前程,然后死活让儿子写下休书,把宋氏撵走。

恶人自有恶人磨,齐豫的母亲也不是省油的灯,宋氏在她手里根本讨不了好,几个回合就惨败而归,哭哭啼啼回了娘家。

而另一头,关素衣却收到临湘郡主的帖子,请她参加三日后的茶话会。临湘郡主与卞敏儿jiāo好,这帖子来得蹊跷,怕是一场鸿门宴。但关素衣丝毫不怵,立即写了回帖,应下邀约。

☆、第153章 赴宴

临湘郡主不但与九黎族贵女jiāo好,也很欣赏汉人才女,结jiāo朋友只看xingqíng、品德,并不注重家世背景,而其父乃开国功臣,在朝堂上颇有几分脸面,令她在燕京城里混得越发如鱼得水。连卞敏儿那样的刺头都能将她引为知己,其心xing手腕可见一斑。

她若是发帖举办茶话会,不仅各家贵女群起响应,连诸位夫人也欣然而至。原本只是一场小小的聚会,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竟收到许多书信前来询问详qíng,不得不改为百桌宴,广邀各路贵人光临,地点也由景郡王府移到东郊一处皇庄。

盛装打扮的关素衣坐在马车里,手中捏着两张帖子,一面细看一面沉吟,“先是发一张帖子请我过府小聚,待我答应又发一张帖子,将地点改至皇庄,且场面比先前盛大十倍。金子,你说这一来一回,一变一改,莫非都是为我准备的?请来这么多人,莫非只为了对付我一个?会不会是我想岔了,其实她只是邀我见一面,没有别的目的?”

金子分析道,“这位临湘郡主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做什么事,结jiāo什么朋友,都带着目的。她早不与您结jiāo,晚不与您结jiāo,偏偏选在此时,就算不冲着您来,也肯定还有别的想法。您凡事小心便好。所幸她手段迂回,就算对付您,顶多也只是绕几个圈子,不入套就成,不会像卞敏儿那般闹到动刀动枪的地步。”

关素衣摇头轻笑,“以往我最讨厌jiāo际,既怕动刀动枪,又怕尔虞我诈,恨不得整日缩在家里读书写字,不问世事,不染尘俗才好。现在却xingqíng大改,得知别人可能会算计于我,首先想到的并非规避,而是迎头顶上,仿佛与人斗乐趣无穷一般。金子,明兰,你们说这是怎的?”

金子还没想好该怎么回话,明兰就耿直道,“小姐您都是被皇上给拖累的。您如果没遇见他,哪里会被bī成如今这副模样?”

这话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本打算替陛下辩解几句的金子想了又想,只能闭嘴。

关素衣歪靠在软枕上,一手敲击矮桌,一手支着额头,透过清香逸人的竹帘欣赏窗外美景。她双目放空,不知在回忆什么,一举一动全无往日的端庄得体,变得慵懒而又随xing,过了许久才摆手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好生想了想,却并不觉得自己被他害了,而是激发了本xing。我自己是个怎样的人,自己焉能不知?祖父命我研习儒术,我偏要背着他学诸子百家,可见骨子里本就不安分。遇见忽纳尔或许是我的劫数,就目前来说却并非坏事。没有他的bī迫,我如今还待在赵家当那有名无实的主母,一辈子就这样虚耗了,岂不更可怜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