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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凌没有说话,倒是何暖阳淡淡地说:“後来那大爷在公园门口被车撞了,他子女不给钱治,再後来找到了车主,这家人拿著大爷的尸体堵上门,给赔了几万块。”

说完後,他靠近关凌,在他头发上摸了摸,转过头对商应容淡淡说:“是关凌陪著他咽了最後一口气的,关凌筹了一阵钱筹了几百块,刚jiāo上去没多久,人就死了。”

说著他顿了顿,看了眼还笑著的关凌,他扯了扯他的嘴角,回过头又对商应容说:“当时他妈在国外,打电话找不到人,他打了电话给关益沪,想借几百块,等他妈回来还,但被关益沪骂了一顿,那时候,差不多就是你觉得跟他两清了的时候吧?”

最後一句,何暖阳是向著关凌说的。

关凌笑著点头,当时他父亲在电话里说他是婊子养的不关他的事,放下电话後,关凌也就差不多不把他当爹了。

“关凌高中的时候还是很辛苦的,要摆地摊嘛,好起来大概是大学的时候吧,那时候真能挣钱了……”何暖阳笑,又揉了揉关凌的头,“还挺会挣的,挣得不少,很快就升级成小财主了是吧?”

关凌的头发全被他揉乱,也不生气,点头自我夸奖道:“那可不是,一直都挺会挣的。”

“所以摆地摊才是你最初的老本行啊,难怪下午发挥得这麽出色……”何暖阳再次夸奖关总。

关凌笑,踢了老拿这个说事的何暖阳一脚,笑骂道:“摆地摊怎麽了?有得是摆地摊成就大业的……”

何暖阳大笑躲过,随後又靠回了关凌身边,转头笑看著关凌的眼里温qíng脉脉。

他们不是qíng人,但彼此关照了这麽多年,知道对方生命里最痛也最容忍的往事,如今还能彼此相伴,比起相爱相依的爱人,其实这也是天大的幸运。

商应容在一旁看著他们笑闹,他知道何暖阳跟他提起关凌父亲的意思。

外面有些说法,说关凌是个真狠毒的人,就算是亲生父亲和亲弟弟亲妹妹都下得了狠手,言谈间觉得他母亲和妹妹可怜,必须忍受这样的关凌。

商应容曾看过他母亲和妹妹花销的帐本,而自那一次後,每半年,陈晓遥都会把帐本送过来给他看一次。

他知道,是关凌让陈晓遥送过来的,他在公事公办。

面对他看似不信任的举动,关凌采取的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事後对此一个字句的看法都没有。

商应容回想一遍,再理清一遍,多少也知道了,不信任的根源出现在他这。

他从骨子里,就没有真正信任关凌,哪怕他承认了关凌的价值了,也还是没让他成为自己的宝贝。

所以难怪关凌看著他的眼睛里总是充满嘲讽,面对他认输的话总是觉得好笑又无奈。

他根本就是不信任自己,因为他有时候在某些方面也没真的信任过他,有些潜意识地还停留在当初那个总觉得关凌不甚重要的时间里。

从本质上,他离关凌太远,所以关凌无奈的怕是他说他爱他了,却从没做过一桩真正爱他的事吧?

那天晚上,商应容抱著关凌一夜都没合眼,关凌半夜醒来见他没睡,问了他一句“怎麽了”。

商应容摇了摇头,问关凌:“是不是我不攥著你,你就走了?”

关凌当时带著睡意含糊地笑了笑,含糊地说了句“哪可能不走”就又睡了过去。

他白天太累,半夜时分不甚清醒,尚在昏迷中。

剩下商应容回想这些年的事,想到最後,头脑一片清醒,一点睡意也无。

他和关凌之间,似乎他做得最正确,也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再次把关凌拖了回来,用尽办法让他一步也离开不得。

论起手段,他对关凌所做的,比关凌所做过的都要残忍得多。

也难怪,当关凌知道他对陈溪米的安排後,他笑得那麽荒谬。

他在关凌身上用尽了所以最狠决的手段而从不自知,却把得体的仁慈用在了别人身上,难怪,关凌从不信任他。

关凌在希腊订的是一套小岛上的度假房,主人家离他们住得不远,可以每天去他们家享受热qíng的招待和美好的食物,其它时间他们可以出海,晒太阳,或者去比较热闹的岛屿跟当地人一起享受当地生活。

而商应容此时对晚上睡得很沈,轻易不醒,白天则jīng力无限的关凌有些移不开眼睛了,他像是真正才认识了关凌一样,关凌眼光的每一次流动,他每次的哈哈大笑,他浅笑在一旁看著人群的安静从容姿态,这些让他以为觉得熟悉的一举一动却在他眼前无比生动起来了,他目不暇接地注视著这样的关凌,分外觉得他像柔和的光芒一样耀眼,且迷人。

有好几次都看呆,回过神来,看著熟悉,但又让他陌生的人,觉得胸口的悸动是前所未有的qiáng烈。

他像是从一片挥不开的雾茫茫中走了很漫长的路,终於走到了关凌的身边,看清了关凌真正的样子。

而现在,他也可以呆在关凌的身边,静静地看他很久很久,知道他微笑时底下的真正温柔,知道他撇嘴时嘴角隐含的不快,知道他挑眉间的讥俏,更知道他现在是真的打算再信任他一次了,因为他现在能在怀里睡得那麽安详,甚至在清醒时容忍他的吻落在他的心口。

旅行真的是刺激两人关系最好的良药,他们真的变得亲密起来,关凌其实已经会跟他开玩笑,唆使他去买饮料,就像何暖阳唆使李庆跑腿一样。

商应容有些发傻,头一次觉得他可以如此地喜欢关凌,这种感觉让他每天都有些想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然後看到关凌的脸,亲吻著他的眼睑,看著他缓缓睁开眼睛。

“怎麽又傻了?”何暖阳把一杯薄荷酒给了刚打完沙摊排球,身上全是沙子的关凌,朝那边沙摊椅上发呆看著关凌的商应容的方向扬了扬头。

“估计是觉得我对他不错,受宠若惊中……”关凌理智地判断地完,接而又大笑出声,手搭上何暖阳的肩挤眉弄眼轻松道:“其实我们商总啊,说穿了,高高在上习惯了,现在想配合我的脚步就傻了,你能想像他跟我去摆地摊吗?能跟我一样跟著群小孩儿打球吗?他发现这些我都能,就傻了,以为我总算成为个上流人物像模像样了,哪想,一转过头,其实本质上还是那个小城市来的土鳖啊,不傻眼才怪。”

何暖阳好笑地用手肘顶了顶他的小腹,“你就挤兑他吧,不就想说,他知道你个屁,还不是因为你爱他你才受得了他……”

关凌哈哈大笑,拍拍何暖阳的背,很真心地跟老友建议,“不用这麽了解我。”

“我说,商总应该还是不知道,你其实很多时候把他当白痴吧?”

“他不是白痴是什麽?”关凌奇怪地道,说完,想及自己,又笑了,说:“什麽锅配什麽盖,他是个白痴,我又愿意为他犯贱,再加上其它都配合著的因素,所以这麽多年才硬配在一起没真正散夥,你看别人,早已经过尽千帆一百遍了。”

何暖阳翻白眼,“姜虎不比他差多少,你要是跟他,也能长久。”

关凌摇头,老实地说,“不能,姜虎那里更难,他跟家里关系亲密,我要是跟他在一起,我需要忍受的必不会少,如果仅仅是为了和一个人在一起不分手而去忍受他身边的一切,我的痛苦也不会少,需要解决的事qíng也会很多。”

何暖阳想想姜虎家的背景也默然,那是一个政治世家,丑闻从来都见不得光,只有被掩埋的份,关凌就算和姜虎在一起,一辈子也只能活在地下。

如果关凌非常爱姜虎,爱他若命,他可能还会试著去承受,但他与姜虎从一开始就已没有这种可能xing,所以这个如果是不成立的,他们确实是不适合真正在一起,在一起早晚也会出问题。

毕竟生活不是儿戏,就算是极其相爱的爱人都会因为环境而恩爱耗尽,何况只是有著好感的两个人,早晚会把那点吸引力在锁碎的生活中磨光的。

“那范以绵呢?”何暖阳还是觉得范以绵不错。

“他?”关凌失笑,“他啊……”

他玩味地笑了一下,过了几秒才说:“他和我很相似,但有一点却是完全不同的……”

“什麽不同?”

“他的野心太大,还没到学会适可而止的地步,他这几年爬得太快了,不知道有些事不是单纯人为就能掌控的……”关凌说到这有些感叹,“升得太快的东西,无论是权力还是金钱,不适可而止到时总会出问题的……”

说到这,他顿了顿,对何暖阳接著说,“看,这就是我跟他最大的区别,我在他那个年纪的时候知道有些事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去碰的,他不同,他比我意气风华多了,也有勇气去要得更多,从现在来说,他这种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都是需要时间,到了时候才能见得了真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