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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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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多意无奈顿生,疲惫感在他的身体各处肆意蔓延,要不是被戚时安捉着只手臂,估计摇晃两下就会跌坐在沙发椅上。
 
他恍惚觉得回到了过去那天,觉得他需要琢磨个新工作。
 
戚时安在刚才那场争吵中取得了最后的胜利,看着沈多意由gān净的脸庞逐渐变得面红耳赤,他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而等沈多意面上的红晕褪去,脸蛋儿和薄唇一并发白,他又隐隐悔青了心肠。
 
调成静音的手机平放在桌面上,屏幕不合时宜地亮起来,闪烁出“孟良”的名字。沈多意已经忘记还约了人,他不知道要在这儿僵持多久,想着好歹通知对方一声,于是轻声问道:“我可以接吗?”
 
戚时安喉结滚动,咽了口空气,这口空气顺着咽喉向下,带着无色无味的酸xing物质,把他的心软化了大半。
 
“接吧。”他松开手,“去赴约,我们明天再谈。”
 
沈多意拿起手机接听,目光低垂盯着摔在桌面上的文件夹:“孟良,我这边有点事qíng没忙完,明天再见吧,把孟老师也叫上。”
 
“叫上叔叔?”孟良应道,“行,那明天见。”
 
电话挂断,沈多意已经恢复了心平气和,他重新打开黑色文件夹,认真地翻看了一遍。看到最后一页,他郑重地说:“刚刚约了孟老师明天见面,所以我两天内会尽快给公司一个解释,严谨一点走书面吧,我到时候递jiāo说明报告。”
 
戚时安把文件抽回放在桌角:“我等你的报告,现在下班吧。”
 
沈多意始终没有抬眼,他拉开挡路的椅子,哪怕往外走的时候也没直视前方。还有三两步就走到门边了,他忽然停下,背对着戚时安。
 
戚时安凝神望过去,不知道对方在犹豫什么。
 
“其实,”沈多意垂着的手握成了拳,“你作为新上司,很好。”
 
在没有不耐烦的几封邮件里。
 
在投影下款款而谈的从容里。
 
在被替换掉的咖啡的香气里。
 
真的很好。
 
戚时安忘记了嘴角的伤口,“嘶”的呼了一声痛,却仍然笑着,他得寸进尺地问:“那我和那个孟老师,谁更好?”
 
他没想为难沈多意,于是自己抢答道:“知道了,我更好。”
 
沈多意慢慢走到了门边:“我的报告是一方面,公司的看法可能是另一方面,到时候叫上章先生一起,不管怎么处理,我都没有异议。”
 
“如果开除呢?”戚时安不动声色地拿了外套和包,然后缓步靠近立在门边的人,“而且如果你的解释没有说服力,是要赔偿公司的。”
 
沈多意回身:“金额很大的话,能分期付款吗?”
 
戚时安一边笑一边呼痛,嘴角的伤口被他生生笑得流了血。接过沈多意递来的纸巾,他轻轻擦拭了一下,说:“你可以雇我帮你炒股,我赚钱很快的。”
 
沈多意问:“你一小时多少钱?”
 
他们俩站在门边,把时间làng费在几句无意义却好笑的对话里。沈多意刚刚那句话一经说出,彼此俱是一怔。四目相对下,又同时陷入对方深色的瞳孔中,穿梭进脑海深处的回忆里。
 
戚时安曾去酒吧堵沈多意,也问过这么句话:“你一小时多少钱?”
 
沈多意撒谎说“两百”,然后把两百块钱全请了戚时安喝huáng油啤酒,算是对夜总会那晚的感谢。戚时安喝完没再捣乱,只安静待着看对方工作。
 
一直待到打烊,他在门口执着地等,抬眼却见沈多意穿着整齐的校服出来。
 
那个瞬间,戚时安想到了无数种纠缠的方式,甚至猜测沈多意成绩好不好?有没有兼职做家教?有的话他一定要绑着霍学川找沈多意上课。
 
钟表响了,两个人从回忆里抽身,各自撇开目光,一前一后离开了办公室。电梯上的数字匀速跳动,电梯门映着的两张面容却无任何表qíng变化。
 
取车时,戚时安发现沈多意开的是黑色大众。
 
全国将近百分之七十的人都开黑色大众,因此他不至于生出什么幻想。
 
背道而驰的两辆车消失在街头,沈多意握着方向盘转弯时,瞥见手背上擦破了一小块,应该是揍戚时安时磕到了对方的牙齿,神奇的是他居然丝毫没觉出痛。
 
可能当时真的太生气了,有种秀才遇到兵的崩溃感。
 
chūn困意懒,到家时沈老已经休息,沈多意把客厅的地板擦了两遍,然后又坐在阳台上把沈老的几双布鞋刷洗gān净。他忙活完仍卷着袖子,仰头朝窗外的天空望了望,可惜看不见雾霾后面的星星,只能看到朦胧的月亮。
 
阳台上渐渐有些冷了,沈多意转移到了卧室,背靠chuáng头,盘腿放着笔记本电脑,chuáng头柜上的热茶白烟袅袅。营造完舒适的环境后,他打开文件开始继续忙活徐先生的方案。
 
期间一直无人打扰,十点多的时候手机在腿边振动起来。
 
“多意,我刚开完会,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开门见山的问题省了问好与铺垫,沈多意便直接答道:“孟老师,公司查到我在您那儿的信息了。”
 
电视开着,里面是网球决赛的直播,茶几上摊着外卖餐盒,还有三四罐啤酒。章以明钟爱沙发前的纯毛软垫很久了,于是席地而坐。戚时安半躺在沙发上,一边cao作电脑一边注意着赛况。
 
“最后一块辣翅,你还吃么?”
 
“不吃,嘴角疼。”戚时安盯着屏幕,“你多吃点,搞调查怪累的。”
 
章以明把辣翅塞进口中,利齿尖牙顺着骨头捋过,辣翅基本就骨ròu分离了,他挑眉说道:“哪个突然跳槽的中高层不调查?何况他在原来的公司前景那么好。别说的像我针对他,其实我还挺喜欢他的。”
 
戚时安敲键盘的力度大了些:“你有不喜欢的吗?”
 
“有,你啊。”章以明笑着把垃圾收好,“沈多意是游哲推荐来的,虽然咱们和游哲都是朋友,但我开始就留着个心。”
 
“你倒是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没成想和他有联系的是旧上司。”戚时安敲下回车,“沈多意的信息已经被撤下了,还挺快。”
 
章以明问:“你说这件事怎么处理?”
 
戚时安故意道:“咨询部归你管,别问我。”
 
“噢,行吧。”章以明清清嗓子,“也别递报告那么麻烦了,保险起见,我直接出解雇信吧。”
 
戚时安合上电脑,侧身靠着沙发看比赛,目不转睛地说:“随便,盛昭这单跟着huáng了的话,你自掏腰包补上。”
 
他说完又加了一句:“孟平的咨询公司,沈多意不是合伙人。”
 
这话说完,章以明没有吭声,整个房间只有电视里的解说员在制造动静。
 
无名无口碑的咨询公司如同恒河沙数,担不起大客户,目标人群集中在散户之间,费劲巴拉忙活上十几单,到头来的盈利可能只够得上明安一个客户的jiāo易额零头。沈多意连合伙人都不是,也就没有分红或抽成,只能领取一份薪水而已。因此但凡有些考量的,都不会为了那点薄薪,用明安的丰酬和发展空间去冒险。
 
戚时安斜睨了对方一眼,估计自己说得已经足够明显。比赛结束,他支持的选手赢了,便关电视起身:“解雇信省了,你还是安心等说明报告吧。”
 
章以明看似无jīng打采,但眼神中又暗暗逸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坏劲儿,说:“你这些只是合乎理据的推测,可是世界上有种东西最能打破理据,那种东西就是——qíng感。沈多意做了四年,前景大好,为什么突然辞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