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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桂,咱们不是走错路了吧,这里不像是咱们家里的路啊”

秋桂笑道:

“想是夫人每常给您书信,没说过这些杂事的,我娘来信说了,舅爷亲家老太太一家,如今也搬在了这街当,加上咱们家阔了几倍去,门前的路道自是重新修整了的,您看这里就是刘府”

蕙畹侧目看去,果然,青石台阶上面一座体面的大宅门,大红灯笼的檐廊下,写着刘府两个大字,蕙畹认得,是爹爹的字体,不禁笑道:

“看来三舅这几年的生意越发的好了”

秋桂笑道:

“可不是,如今的平安城里,谁不知道舅爷的大名呢”

蕙畹不禁莞尔,恍惚她还记得小时候,三舅套着牛车接他们去的qíng境,真是令人不可料想,就算是有些自己的功劳,但蕙畹知道,三舅真真的是个少见的商业奇才。

却说刘氏夫妇得了信,知道蕙畹回来就是这几日,张云卿还罢了,刘氏每日必让吴大娘去门口张望许久的,吴大娘也是惦念着自己的三丫头,故也和刘氏一个心思,这一日,眼瞧着快到了午时,远远的看见了两辆马车缓缓行来,吴大娘估摸着该是小姐到了,急忙差了下人进去报信,自己几步走下来,马车到了近前,果然,下来的是秋桂。

吴大娘上下打量秋桂片刻,倒是长大了好些了,气色衣着甚好,知道必是不差的,遂放了心,急忙和秋桂把蕙畹扶下来,一打眼,吴大娘险些不敢认了,都说女大十八变,这个三小姐真真变得,好个漂亮的模样,蕙畹看见吴大娘笑道:

“大娘一向可好”

吴大娘忙道:

“托小姐的洪福,倒是越发的好了”

蕙畹笑了,还没起步,就听见一声大喊道:

“畹儿!小三!”

蕙畹不禁抬头看去,蹬!蹬!蹬!从里面出来两个年轻男子。

临济上香

头先跑下来的看上去十五六岁大,穿着一件明紫色暗纹锦缎直缀,腰间系着朱红色丝绦,下摆处缀着一支翠雕葫芦佩,头上同色纶巾绾住发髻,垂下两条长飘带,眉眼清明,皮肤略黑,正是搏武,稳重了太多,只那微微上挑的嘴角,还能窥见一丝昔日的淘气。

后面的博文穿着一件月白色锦袍,越发显得他身材修长,剑眉朗目,十分的挺拔,看到蕙畹,两人脸上都掩不住露出的喜悦的神色,搏文一向内敛还好,搏武却是个外放的xing子,一下拉住蕙畹,仔细上下的打量片刻道:

“到真真漂亮了许多,是不是大哥”

博文笑着伸手摸摸蕙畹头上的发髻道:

“是啊!如今真有个丫头的样子了,走吧!咱们进去叙话”

兄妹三个笑着进了府,蕙畹大约扫了一眼,三房间的大门,很是气派,门口守门的下人急忙行礼,蕙畹摆摆手,踏进家门,不禁游目四望,这哪里还是记忆中的家,游廊假山,池塘花木,房舍院墙都jīng致非常,比起江南的园子也毫不逊色,不禁暗暗称奇,且,来回洒扫的仆人、婆子、丫头、小厮也多是不认识的生面孔,蕙畹大约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有些婆子,娘亲给了银钱遣散了回乡去了,现下这些想是新进来的吧。

过了垂花门,就看见刘氏带着几个丫头婆子迎了出来,两年不见,刘氏还是和自己记忆中差不太多,要说变化,应该是微微有些发福,但皮肤较之以前更白皙些,大概因为的确顺心,瞧着反倒年轻了些,有了些许以前没有的富贵气,刘氏一看见蕙畹,眼泪就掉了下来道:

“畹儿,娘亲日日念着你,今儿可回来了”

蕙畹的眼泪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上前一步深深一褔道:

“不孝女......见过娘亲......”

哽咽着还没说完,就被刘氏揽在了怀里,娘两个抱头痛哭,刘氏想到两年前路上那场时疫,自己这个丫头的命真算大的,不然哪有今日的母女相见,故伤感起来,母女在这里久别重逢,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道:

“你是三姐姐吗,我是博峻”

因,原来博蕙的名声太响,即然已经死遁,张云卿夫妇觉得,让小儿子叫这个名字恐不大好,于是给小儿子改了名字,叫博峻,刘氏的信里略略提到过,所以蕙畹也晓得这件事,听到声音,蕙畹放开刘氏低头看去,见是一个粉嫩的小娃娃,头上梳着总角辫,身上穿着红色绣平安富贵的缎子袄裤,脖颈挂着一个长命富贵纹银质长命锁,手腕上带着两个银铃铛手镯,手臂一动,叮铃铃的清响,眉清目秀,黑亮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甚是灵透可爱,蕙畹笑道:

“你是博峻”

小娃娃好奇的看着她道:

“我是博峻,你是三姐姐”

蕙畹点点头,博峻伸手拉住她的手道:

“我小时候见过你是不”

吴大娘笑道:

“小少爷可是分辨不清了,三小姐和三少爷是一母同胞,长的自然相似,这是你三姐姐,不是三哥”

博峻歪歪头,微微皱起眉头想了片刻,觉得想不清楚,蕙畹牵起他的手低声道:

“我是三姐姐,记住!我可会做许多好玩的东西,你要听三姐姐的话,我一会儿就有礼物送给你”

蕙畹一贯哄惯了孩子,故轻车熟路的就把小博峻哄的言听计从了,刘氏在一边低声笑了,搏文搏武看着花树下笑的灿烂的弟妹,也不禁笑了起来,两人同时想到了蕙畹小时候,进来见过了张云卿,一家子坐下说话,张云卿细细打量自己的小女儿,两年了倒是出息了,看不出一点儿男孩的样子,行动间,颇有闺秀的气韵,眉眼虽未大变,但于两年前,已经是判若两人了,只是一双眸子还如以前一样,眸光灿灿,灵气氤氲,不觉很是欣慰。

一时一家子说了些亲热体己的话儿,刘氏知蕙畹一路舟车劳顿,故指了指外面道:

“如今你也大了,外面两个丫头给你,jiāo在秋桂手下使唤吧,你的院子我已经亲自带人收拾过了,做主给你阔出了些,你去看看可喜欢,若不随心,想怎么拾掇,自己看着弄就成了,你向来是有主意的”

蕙畹应了,辞了母亲,外面两个小丫头引着,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如果没有丫头领路,估计蕙畹秋桂都找不到了,进了小院,蕙畹四处打量,原来的小院子如今已经阔出去一倍有余,仍是明暗的格局,正屋东侧是蕙畹的寝室,西侧辟做书房,侧面有小厨房和婆子们住的下人房,屋前添了小巧的回廊,院子前面,旧日的两颗海棠还在,正是花期,开了一树深浅不一的重瓣花朵,一阵风chuī过,几许花瓣飘落下来,美丽非常。

进了正屋,除了布置更jīng致富贵了一些,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寝室里已经除了过去的青色幔帐,换成了柔和的淡粉色,阔朗的格局也被妆台柜子等卧寝的家具填的甚满,妆台上脂粉妆奁一应俱全,这就是一个典型的闺房。

西侧是书房,布置的倒还清雅,临着碧纱窗放着一个贵妃榻,蕙畹走过去靠在上面,倒是舒服的紧,两个丫头和院子里粗使的几个婆子们重新上来行礼,蕙畹摆摆手道:

“你们素日如何,现今还和旧日一样便了,只一样,我一贯最厌那起子爱搬弄是非嚼舌根的三姑六婆行径,若有,我这院子必是不要的,你们记住就好,去吧”

婆子们退了下去,蕙畹打量了两个小丫头几眼,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姿色寻常,看着倒都是老实本分的,一个胖些,一个瘦一些,于是开口道:

“你们两个叫什么”

胖些的开口道:

“夫人赐了名儿,奴婢叫小兰,她叫小翠”

蕙畹觉得还行,遂道:

“好,以后你们听秋桂的吩咐就是了,去吧”

两个小丫头退了下去,蕙畹也有些累了,略略洗了手脸,就靠在榻上小睡过去,秋桂给她搭上了薄被,才出去指挥着两个小丫头,把带回来的东西都一一归位,略略看了一下,往年那些世子爷和皇上赏下的玩器,都没见着,想是夫人收起来了。

蕙畹这里回家安置不提,再说杨紫安,进了京祭奠了宗庙,被皇上单个传进宫里,杨紫安一进御书房,就见杨紫青前面的御案上放着一摞画卷,杨紫青站在那里,正随意的翻看着,见他进来道:

“紫安过来,你看看,这些大臣们的闺秀,真有几个颇有姿色的呢”

杨紫安行了礼走过去,见桌上是一摞仕女图,不禁想到旧年间,蕙畹说过的,他说这些仕女画那里能分得出美丑,明明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吗,不过皇兄这案上的到不同,虽不十分真实,但是也能大略看出一二来,杨紫安道:

“皇上,如今虽比不得佳丽三千,后宫也多佳人了吧,还要选美进宫吗”

杨紫青瞥了她一眼笑道:

“紫安莫不是忘了,你今年已经十七了,朕现在都已经有三个皇子和两位公主了,你如今却连个房里的人都没有,岂不冷清的很”

杨紫安一愣道:

“皇上每天日理万机,那里寻得空来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杂事”

杨紫青放下手里的画卷,坐靠在紫檀嵌粉彩实心椅上,拿起桌上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很郑重的道:

“这些非是杂事,要知道繁衍皇室血脉,承继宗室,乃是你和朕的责任”

杨紫安低声道:

“臣弟母孝在身,现在议亲恐不妥当”

杨紫青盯着他看了片刻道:

“你我年龄相仿,qíng分有于别人不同,朕可以许你一个恩旨,若你有心仪之人,朕可以下旨赐婚”

杨紫安忙一鞠躬道:

“臣弟谢皇上体恤”

杨紫青低低一叹道:

“帝王家自由帝王家的无奈,但是如果能做到,朕希望你能寻一个qíng投意合的女子为妃,好过貌合神离”

说着眉目间闪过一丝yīn晦,杨紫安大约知道皇上不喜皇后,具体什么因由也不得而知,杨紫安沉默半响迟疑的开口道:

“臣弟刚才给太后请安时遇到了皇后娘娘......”

杨紫青一挥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杨紫安想到自古夫妻之间的事qíng,多是别人劝不了的,更别说帝后之间,更有千丝万缕的利益牵扯,遂没说什么,杨紫青道:

“那张云昊到是个能臣,在杭州这几年治理的颇有章法,且都说他是个油盐不进的清官,朕想着,把他调回吏部来,也让他们兄弟离得近些”

杨紫青一愣,他当然知道张云昊是博惠的小叔,不过皇上至今还这样器重张家,大约和博惠也脱不了关系去,其实皇上也是个很念旧的人,皇上看他半天没答话,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到没在意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