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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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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正房的东次间,刘氏今天jīng神倒好,和张云卿一人一边在沿炕上坐着说话,博文博武的院子离得较近,故早就来了,坐在侧面的椅子上,jiāo头接耳不知嘀咕着什么,蕙畹给刘氏和张云卿请过安,又冲博文博武微微一幅,就坐在刘氏下首的杌子上。

一时早饭摆上,一家人吃了饭,张云卿去了衙门,只剩下娘几个在这里说话,自打蕙畹回来,或许是松了心,更兼将养得当,刘氏这一场来势汹汹的大病,竟是好了**成,虽身子仍有些惫懒,但jīng神却已经是好了十分,遂想着博文的亲事,即是两边都妥了,就尽早着手定下才是,毕竟过了年,博文也十八了,今年订了亲,年后寻个大吉的日子,娶进来,自己身边就消停了一件大事,想到此,遂开口道:

“等立了秋,就寻了工匠来,把博文后面的那进小院,也阔进你的听风居里去,前后两进的院子,你明年娶了亲也不显得拥挤寒酸”

博文忙起身道:

“如今的院子就是好的,何必再费那无用的银钱,再说,男儿志在四方,今年秋闱若种了,定当要更苦读诗书,以期明年金榜题名,故,孩儿恳请娘亲把亲事延后一些,孩儿就是没有小叔的造化,但也当一搏”

蕙畹扑哧一声笑了,博文抬头瞪了她一眼,蕙畹道:

“想必那年小叔dòng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令大哥羡慕了良久,他也想着那样的体面呢,想人生至乐,也不过如此,娘亲不如就依了大哥吧,先定下亲,待明年chūn试过后,再成大礼也就是了”

刘氏伸手拍拍蕙畹的头笑道:

“就这丫头还是这样顽皮,如今还罢了,等你嫂子进门再要如此,恐你嫂子要笑话了去的,好暂且依你们,但院子还是要提前收拾出来的,免得到时被亲家挑出理去”

博武在一边瞥了蕙畹一眼笑道:

“娘,您这是被这丫头糊弄了,她只要离了您身边,就最是稳重老道的,您难道不知,小叔在京城的府邸,比咱们家里的仆妇人口多不少的,我冷眼看去,这丫头说话调度竟比小婶还多了几分威信,可见平日里,她必是管家治下有方的,不然她才这么大,那帮人可也不是吃素的”

刘氏侧头看了看蕙畹,心里暗暗点头,自己这个丫头,从小就是个不一般的,且读书识字明事理,市面见得也多,将来若嫁了,执掌家务倒不会差了去,只这般配的亲事却实实的难寻,昨个晚间还和云卿商议来着,不是她自己夸耀,以蕙畹的品格,若配了一般的,真真是凤凰落到了乌鸦窝里,若是那体面的上等人家,恐又有三妻四妾朝三暮四之忧。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ròu,刘氏多少知道一些这丫头的,外面看上去随和温婉,内里却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xing子,真真难办的很,幸亏如今尚小,且慢慢的寻了也就是了,想到此,不由的又看了蕙畹几眼,细看之下,却发现今儿的脸色仿佛不大好,有些疲累之色,不免伸手摸摸她的额头道:

“怎么,身子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样不好”

蕙畹掩饰的笑道:

“昨个夜里略略睡的晚了些,且睡前喝多了茶,故有些错了盹,因此有些疲倦”

刘氏瞪了她一眼道:

“多大的丫头了,还如此胡闹,秋桂,你也该提醒着小姐些,怎好由着她的xing子熬夜,瞧如今这眼眶都眍进去了!”

心意初定

蕙畹看了一会儿近处的荷花,抬手搭起凉棚,向远处望去,荷花塘外却是良田千亩,没有那些高壮的大庄稼,只都是低矮的丛生植物,和一节节的应该是芝麻吧,那低矮丛生的灌木,却不知是什么物事,蕙畹指了指那个道:

“gān娘,可知那些低矮茂密的是些什么庄稼”

白姑姑虽说有些来历,但也在乡间地头奔走了这些年,自是晓得的,伸出一指点点她的头道:

“我听你家的吴管事说,还是你给你舅舅出的主意,说是芝麻不是那主要的什么必需品,需的种些更有用的才是,你舅舅和你家在这里的地,于是都种了一半的长果,你竟知道”

所谓长果,蕙畹知道就是花生,长果不过是这里的俗名罢了,蕙畹疑惑的道:

“可是这里不都是我家和舅舅家的地吧,怎么我瞧着,也都种的是这些”

白姑姑瞥了她一眼笑道:

“乡亲们你当是傻的吗,你舅舅这些年发迹,当初不就是靠的眼光jīng准,加上他为人诚信吗,如今你舅舅放出话去,到了秋收时节,长果熟了,按市价敛收,且不用他们挪动分毫,只在地头上直接称了现给银钱,可不是比种别的qiáng上太多,你舅舅到是个不错的,如今虽富贵了,却仍存着仁义心,真真比那些为富不仁的jian商,qiáng上百倍”

蕙畹不禁笑着挠挠头道:

“我那不过是随口一说,不成想舅舅竟然就当了真,看来,我以后说话要想一想才好”

白姑姑睨了她一眼道:

“你是个金口,说什么,应什么,不说你舅舅,就是我有时都觉得有些神奇呢,好了,眼看着日头大了,我们也回去吧,你若喜这荷塘,到了明朝一早,让丫头陪着你去里面dàng舟采莲蓬,也就是了“

蕙畹听了大喜,遂甘心qíng愿的和白姑姑回转了庄子,刚才匆促间不曾细瞧,如今到了跟前,才发现竟真不是个小门户,门楼上有一块爹爹写的匾,却不是如寻常的某庄或是某某别院等等的俗名,只有三个字“芙蓉浦”。

倒令蕙畹想起了周邦彦的苏幕遮中的句子:

“……叶上初阳gān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真真别致清雅的很,庄子里面也很和蕙畹心思,阔朗的高房大院,虽落成不久,但显见当初三舅也是颇有眼力的,竟是圈了几颗枝叶茂密的古槐在院子里,树gān已久历风霜,成青黑色,树帽却密密遮遮的,如展开了几把天然的遮阳伞一般,使得院子里比别处清凉许多。

gān娘住的院子靠东侧,名字叫静修斋,蕙畹估计是gān娘自己取的,静修斋旁边却是后院正经的东跨院,因院子里也有一颗老槐,故叫了槐梦轩,蕙畹猜,这定是出自,自己那个虽然年纪不小,却依然有些làng漫文艺思想的老爹之手了。

白姑姑历来不喜与人jiāo道,故安置好了蕙畹,自去自己院子里歇着,蕙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屋子,不禁欣喜,这里虽不如家中jīng致,但有一种自由恬然的气息,令人不觉放松愉悦,刚做下,喝了一口茶,秋桂进来道:

“外面庄子里几个伺候的婆子和家人,想拜见小姐呢”

蕙畹摆摆手道:

“你去告诉他们,我来这里不过是松散消暑,不用刻意拜见,若有事,还去回了我gān娘就是了,不要讲究这些有的没的,另外你顺便吩咐下去,今日起,我只在gān娘院子里一起吃饭,不用再另备了,以免làng费了去”

秋桂应了,出去传话,蕙畹却随意拿了一本书,侧靠在炕上有一搭无一搭的瞧着,闲下来,却不禁又想起了杨紫安,遂顿时又有些烦心,再也看不下去诗书,遂gān脆放下,去翻炕桌下面带来的小匣字,里面放了些平日的玩器。

想着寻一个出来,玩一会儿子,打开匣子,却看到一个jīng致的九连环,放在最上面,蕙畹不禁拿起来对着窗外的光亮细瞧,玉质清透细腻,透光xing极好,触手微温,可见是极好的材质,却做了玩器,倒可惜了,秋桂一步跨进来,看见蕙畹摆弄那件九连环,遂道:

“这是前日在临济寺,我出来时候,chūn花姐姐给我的,说还是前些年世子爷给博蕙备下的,没得送出就......”

后面的话却没说下去,蕙畹自是明白,摆弄一会儿,低低叹道:

“不成想,他倒是个长qíng的,只不知以后……”

说到这里却住了,秋桂伺候的久了,于蕙畹的心思,那是清楚的透透的,虽说小姐聪明,可有时候却是个喜钻牛角尖的xing子,所谓现今的先圆满了才重要,却去思虑那不知什么年月的事qíng作甚,没得给自己找不痛快,遂开口道:

“小姐常日总说,人生本就是短暂的,自己活的自在高兴了才重要,以后的事qíng谁也没长了后眼去瞧了,却都是不知道的,可是依我说,这样倒更有趣味些,若事事都前头就知道了,可还有什么意思,世子爷的心思,就是我这个做丫头的,都能体会的一二分,如今小姐眼瞧着大了,竟忘了那些年他待你的心了不成,要我说,世子爷就是万里也挑不出一个的男子,小姐向来聪慧,怎么此时倒有些糊涂起来了”

蕙畹不禁白了她一眼道:

“我可是说了什么不成,惹出你这么一大摞的话,想是他另给了你什么好处了,竟来我这里费这些嘴皮子”

秋桂把蕙畹翻出的匣子盖好,仍放回去道:

“您说这话,我也没什么,左右你小姐心里想明白才是真,咱们这里十一二就定下亲的,也是有的,前儿,听我娘亲说了,夫人已经悄悄打听着开始寻了,若是找了一个不知根底的,纵是眼下看着好,也终不知彼此的xingqíng,以后若是朝三暮四的,您反悔也是晚了的,我瞧着世子爷虽地位显贵,却是难得的正经男子,且你们两个自小在一起惯了,我冷眼旁观,在小姐身上,他竟是处处留心知意的,即是将来的事qíng,谁都保不准,何必烦恼,寻一个至少现在一心一意的,岂不是好。”

洋洋洒洒,秋桂说了这一大片子话,却正正点开了蕙畹的心结,是啊!就是将来嫁了任何一个男子,以后的事qíng恐也难料,且几率上说,更大些,杨紫安虽地位显贵,但xingqíng和自己彼此相投,目前看来,真真没有那个男子能更好的,秋桂说的有理,自己竟是被自己的心束缚住了,一时想不清。

其实说穿了,多聪明的人,于着qíng之一事上,也总是看不透的,想自己不缺手断脚的,且读了这些年诗书,一身的才艺,将来就是有个万一杨紫安移了xingqíng,自己与他和离也就是了,这个朝代,至少还有这样一个制度,对女子来说,还算有一步退路。想到此,遂开颜笑道:

“你这丫头,敢是有了心仪之人,这么盼着我定了亲事,自己也就有盼头了”

秋桂双颊一红道:

“小姐就知道打趣我,我日日夜夜和小姐在一起,何曾有那些心思”

蕙畹一瞧她恼了,急忙道:

“好秋桂,秋桂姐,是我的不是了,白辜负了你一片待我之心,放心,将来我必会做主,让你自己挑一门可心的夫婿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