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已长大到需要我仰视

2019年10月30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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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珏的花店开张了。她在店里边学插花边经营,有些土,但还学得像模像样。孙哲找一机会,又抱着吉泰来花店了,看到王珏正在忙活,高兴地赞道:“不错啊,进步很大!是对着书学的吗?”

 

王珏有些羞涩地笑:“不是。不仅仅是。我还在网上查了一些样本。”孙哲很受用:“你看,我跟你说店里通个网络,当时你还不要。”王珏:“有网的确好多了。有些资料能现查。网真是聪明啊,怎么样保持花期,怎么样包扎得漂亮,全都有哎!”

 

孙哲:“我家里电脑多了好几台。都是以前不用的,我建议,你在你住的地方,也通上网络,让孩子也有学习的机会。我回头把一台旧电脑给你拿去。”

 

王珏:“还是不要了吧!一个月好贵的。而且,我怕她沉迷于网络。”

 

孙哲:“孩子靠引导。单单堵,是不行的。网络已经是现代生活的一部分了,该花的钱,要花。”

 

王珏说实话,感觉心理压力大,怕挣不出那么多钱来。孙哲给她打气:“估计也亏不了多少吧?我们哪天想想营销的法子看,做点电线杆小广告?”王珏笑了,非常开心。孙哲感觉从重逢那天起还没见她这样开心地笑过。她看着孙哲,说他还是像以前那么聪明。孩子已经转学,也除却了她最大的心病,她发自肺腑地说了声,谢谢你。孙哲:“你那么客气干什么。哎,你怎么长一脸小包包。我印象里,好像松山医院有种药膏,抹了会好,很便宜,才两块多一盒,我去开两盒来给你。”

 

王珏轻声害羞得用手抚着脸:“谢谢你……其实,不用。”孙哲关心地看着她:“怎么能不用呢?你还老摸,容易感染一手别抠。”说着很自然地将她的手从脸上拨开,“跟你说了别抠,也别挡。你以为挡着就没了啊?”

 

王珏:“我自己,觉得难看。”

 

孙哲:“有病就治。治了就好看了。其实也没那么难看,是你心理作用。”

 

进来一个顾客,要买花。王珏忙去招呼,向她推荐:“这把二十枝,三十五块。”女顾客嫌贵,说人家路边摊儿才三十。王珏实话实说:“我这开着店呀,店是有本的。”

 

女顾客嘀咕着:“你有本也不能叫我摊呀!我还是等晚上他们出来了再买。”

 

孙哲忙问她买花是不是有急用,顾客说是结婚纪念日。孙哲很会聊天地说:“一年就一次的日子,五块多也就多了吧!你别等晚上来,发现人家没出摊儿,这两天市容建设,反正我是三四天没见出摊儿了,到时候就空手回了。再说了,您得趁现在有花赶紧拿,到晚上再过来,就是出五十,可能玫瑰也卖完了。这花,多好看啊!杆子这么肥,能放十几天呢!我们以前就是摆地摊的,我还能不知道?你多花五块钱,也多漂亮几天。地摊的那种玫瑰,没我们这种好。”

 

女顾客笑了:“你们家,明显你会做生意。你看她说的那实在话!五块钱是店本钱……让人听着就不甘心。”王珏也笑了:“人家有学问,人家是硕士生。不比我。”

 

女顾客也笑了,说这两口子有意思。几句话熟络起来,看王珏实在,也就不拘小节地说:“你瞧你,脸上长的包,怎么这么密密麻麻的呀?”

 

王珏有点难为情,想想也没什么:“呃……嗨!人丑呗!”

 

女顾客很了然地说:“荷尔蒙失调!让你老公,多努力努力。”递过一张50元,又对着吉泰笑,“这孩子,真是漂亮!像爹,不像妈!找钱!”

 

王珏打开腰包从里面掏零钱。一个钢镚儿一个钢镚儿的。女顾客直叹:“呵!瞧您这钱,真够零的。”

 

孙哲立刻掏出钱包:“跟我换吧!我这有5块整的。”女顾客笑眯眯地接过钱:“你们俩还独立结算啊!走了!”

 

王珏有些喜欢,有些仰慕地看着孙哲:“我……我嘴笨,我连店都看不好。”

 

孙哲:“这个,是可以培养的。开久了,经常跟人打交道,就会见人说话了。这个我倒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你还年轻,不能总这么……这么单身下去,你得有个男人。无论家里的事也好,你自己也好,都有个指靠。”

 

王珏脸色一下就黯淡下来:“我不找了。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孙哲:“开什么玩笑啊?你才多大一点儿?”

 

王珏:“谁会要我啊!长得又不好看,也没读过什么书,还离婚带个娃,我自己都能看到是什么样的结果。万一来的一个还不如前一个,苦我孩子。我就这样吧!单身就单身了。”孙哲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说:“你哪怕不结婚,你也得有个伴儿。不然……人受不了。”王珏脸突然就红了,低下头。孙哲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就抱着吉泰玩花。吉泰开始哼哼唧唧。孙哲突然想起来说:“我得回去了。他下午有游泳课。”王珏一脸惊诧:“他这么小就开始上课?”孙哲:“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妈妈给他报的班儿,我负责执行。走了。”

 

孙哲往门外走,一不小心,外套口袋挂在门把手上,撕了个口子。王珏呀了一声。孙哲也呀了一声。王珏要给他补一下,孙哲忙说不用了,要赶时间。

 

王珏:“很快的。你这样出门,别人会笑话的。”说着熟练地从十字绣的针线包缠绕的丝线上找出靠近衣服颜色的线,帮着孙哲脱下外套,一针一针给孙哲补口袋。

 

孙哲笑了:“你针线做得真好!我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你就喜欢钩个杯垫什么的,你还给我钩过那种没手指套的手套。”

 

王珏笑问:“你老婆呢?”

 

孙哲感慨:“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就没见她拿过针。估计都不晓得线是怎么穿进针的。”

 

“那你们家扣子掉了袜子破了怎么办?”

 

“袜子就扔了,扣子……我丈母娘会隔一阵子统一补一下。”

 

“以后拿这儿来吧,我替你们缝。”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受你这么多恩惠,也不能替你做些什么。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了,都不好意思说。”王珏把补好的衣服给孙哲穿上。孙哲应着:“行,谢谢。”

 

突然,王珏从孙哲背后,扯着一只袖子,把脸埋在他背上。孙哲吓一跳,回头看看她。王珏也抬起头看着他:“你肯吗?”

 

孙哲慌乱了:“什么?”

 

王珏又问了一遍:“你肯吗?”

 

孙哲还是没明白:“肯什么?”

 

王珏:“不结婚,做我的伴儿。”

 

孙哲犹豫半天,不知说什么,吞吞吐吐地:“这个……可能……我……”

 

王珏幽怨地说:“我,不敢信任别人,也怕人家对我好。只有你,我信得过。我什么都不图你的,想都不敢想和你结婚的事儿,我就是,想有个人,说说话,抱抱我,我好久,都没有人抱了。”

 

孙哲转过身,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轻轻地揽住王珏。王珏的表情,如一股电流击穿她的身体,她就那么,信任地,义无反顾地,闭上眼睛,将头埋在孙哲胸前。

 

孙哲看了,有些心疼,用些力,将她搂着,对着她的耳朵边,轻语:“我要走了,你好好的。”他摸了摸王珏的头,用了些力气推开王珏,走出门。

 

王珏站在门口,一直目送到孙哲的车启动,走远。

 

监护完儿子,孙哲又马不停蹄地监护老子。他和静波俩到爸爸那里,一个抱儿子,一个端饭菜,洗衣机里转着刚洗的衣服。孙哲爸毫不领情:“我不要吃这个饭。我消化不了。吃了胃酸。”静波问:“想喝粥吗?想吃韭菜合子吗?给您找个保姆,保姆立马给您做。”孙哲爸立刻不说话。

 

孙哲起身要给爸换纸尿裤,孙哲爸生气:“我要告你们虐待老人!你们整天整天把我关在家里,让我穿着纸尿裤。”

 

孙哲:“我们够孝顺的了,想给您请保姆,您不让。”

 

孙哲爸:“你要是孝顺,你就应该顺着我的意思,把小周给我请回来!”

 

孙哲:“人都走了,找都找不着了,我怎么给您请啊!”

 

孙哲爸:“我有她电话!”

 

静波一面扫地,一面寒碜孙哲爸:“哟,这些天,你们俩还鸿雁传书啊!我说家里电话费怎么这么高呢!您也矜持点儿,人家也要生活,您天天这样缠着人家,人家东家要轰她的。”

 

孙哲爸喊:“我银行卡呢?我要银行卡。”

 

孙哲:“您要卡有什么用啊?要什么您跟我说,我替您去买。您动都动不了。”

 

孙哲爸直喊着要现金。孙哲诧异:“都说了您要钱有什么用啊?我给您买,您要什么?”孙哲爸张张口:“我!我……”还没等想好怎么说,静波一撇嘴说:“想给人家塞钱是吧?爸,我告诉您,考验你们真感情的时候到了。她要真不图您钱,无论您手多紧,人家都会惦记您。她要是图您钱呢,您憋着几个月一分钱没有,您看她还跟你眉来眼去不?”

 

孙哲爸使劲拍轮椅扶手:“那是我的钱!你要是不把卡给我,我就报警!”静波把无线座机推到孙哲爸眼前:“您报,您报!要我给您拨吗?110?您报什么呀?您一瘫痪老人,要求现金卡,把钱支出来给保姆?就因为人家亲了您脸蛋儿?您不好意思说,您说!我又不怕。”

 

孙哲爸一下就给将军了。

 

静波也就不再多言,把衣服从洗衣机里掏出来,递给孙哲晒。自己接过孩子。孙哲先把衣架上的衣服收了搁沙发上,然后开始晒衣服,让静波就手把衣服叠了,静波颠着吉泰说:“别叠了,就堆那儿吧!叠完也得抖开了穿。”

 

孙哲:“那饭今天吃了明天还得吃呢,堆这儿多碍眼啊?顺手的事儿。”

 

静波火了:“我千手观音啊?两手抱孩子两脚叠衣服?”

 

孙哲:“脾气那么大干吗?你把孩子放沙发上不就行了吗?”

 

静波:“你怎么分不清主次呢?孩子要从沙发上滚下去,损失大了!有那点时间干这种无聊的事儿,不如多陪陪孩子了。我一天才能抱他多久啊!难怪你在单位里一直上不去,尽干无用功。”

 

孙哲立刻不高兴了,仰头晒衣服不吭声。直到收拾利落要出门了,俩人还在怄气。孙哲在门口收拾包,静波抱着孩子,互不说话。

 

孙哲到门口回头跟他爸说:“爸,明天中午,姐姐来给您送饭。您这样,我们太累了,能找个保姆吗?不能什么都依着您吧?”

 

孙哲爸头都不抬:“你要嫌累,你可以不来,你姐也可以不来,我饿死都不要紧。”

 

静波踩上高跟鞋,头都不回地把门给砰上,巨大的声音。孙哲看看她,也不吱声。俩人在路上还赌气,一句话都不说。

 

静波的车一走,保姆周姐就走进了小区的大门。她在门口等着,等有人进出单元门的时候,就跟着进去。进门的邻居问她去哪儿,她就赔笑脸说去504。人家问她钥匙呢,她说:“我没钥匙,家里主人腿脚不好,不能给我开门。”

 

邻居斜眼看看她,自己上楼去了。周姐跟随后面亦步亦趋,也不敢超过。等邻居进了三楼的门户,她才三步并两脚地快快到老爷子家门口。老头坐轮椅上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孙哲爸向周姐身后看了看问她:“你今天怎么没带狗来?”她哼哼唧唧:“那个……我换人家了。这家人没狗。”说着席地坐下,就开始给孙哲爸捏脚。孙哲爸问怎么换人家了,是不是人家嫌她了。她又哼哼唧唧:“嫌我每天出来时间太长,电话太多,把我给辞了。”

 

孙哲爸:“哎呀,还拖累你。算了,你就不要来了。”

 

周姐:“没事儿。我找活儿,分分钟的事儿。这不,又找了一家。”孙哲爸:“那你刚去人家就往外溜,人家也留不住你呀?”

 

周姐:“我说我去超市买盐。你吃饭了吗?”

 

孙哲爸:“我吃不下。他们都尽着他们的胃口做。儿子也不可能单为我做,他们回去跟我吃的是一样的菜。就一锅煮了。肉也咬不动,菜也不好吃。”

 

周姐从口袋里掏出个馒头递给孙哲爸:“我下午蒸的。我特意问他们家爱吃馒头不,他们是北方人,爱吃,我就蒸了一笼屉,我自己的没舍得吃,给你带出来了。”

 

孙哲爸感动到心酸:“哟,那你还饿着啊?”

 

周姐:“没事儿,我吃你的饭,我不嫌硬。我明天,想法子熬点红豆粥给你送来。”

 

孙哲爸:“你呀,可别这样。回头给人家发现了,说你品行不好。”周姐叹口气:“我真想,过来照顾你,为什么,他们就容不下我呢?他们就是请别的保姆,不也是花钱吗?”

 

孙哲爸:“他们,唉,他们怕你……”

 

周姐心里清楚:“怕我惦记你的钱是吧?哥,我是没本事,没骨气,我不能说我就跟着你,啥都不要。我要是年轻个十几年,我就说。可我现在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家里指着我养。有时候想想,人活着,真是受罪,万事,都不能如意。要么就碰上靠不住的男人,要么,就碰上不能被成全的男人。我真没想到,你我都这岁数了,竟然还不能自由。”

 

孙哲爸叹口气:“是啊!小辈们,只为他们自己打算,我们就算是老了,可我们也是人啊,也有感情啊,他们年轻的时候都要自由恋爱,要自己谈,怎么到我们,反倒不能自主了呢?”

 

周姐:“哥,我想给你剪个手指甲,也拉拉你的手。”

 

孙哲爸:“我肚子大,弯不下来。”

 

周姐:“要不,我们再掏个洞吧!”

 

孙哲爸笑了:“那还要纱门干吗呀,直接揭了不就完了?”

 

周姐也笑了:“就还说,是狗掏的?”拿个指甲钳把纱窗给戳个洞,用手掏大些。两只手,就那么很有感情地握在一起。

 

孙哲爸问她孩子怎么样,周姐说:“老大寄宿着,技校,学修车的,想想现在车这么多,该不会失业吧?老二……老二想妈了,老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孙哲爸有点担心:“那你,回去吗?”

 

周姐:“我回去了,你怎么办?”

 

孙哲爸:“你真回去了,我也就死心了。你要不,还是回去吧,跟你孩子在一起。我让他们另给我找个保姆,这样他们也不看着我了,你别到城里来了,我寄钱给你。”

 

周姐:“我不要。钱你自己留着,留着看病,留着买点儿好吃的。我能养活自己。”

 

孙哲爸:“要是,要是我能娶你就好了,咱俩在一块儿,你把小的带到城里来读书,未来日子也好过些。”

 

周姐:“怎么可能呢?咱就别想这美事儿了。哥,我谢谢你,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死,心里都无憾了。想我要什么没什么,也不好看,都这个年纪了,拖两个孩子,还有哥疼我,我的命,不差了。”孙哲爸:“你人好,厚道,就是没我,也会有别的男人看上你的。”周姐:“可我,也不一定能看上别人啊!我给你搓搓手。你手和脚都裂,我看我东家有一种特别好的油,抹了马上就好。我问问他们哪儿买的,我也给你买。”

 

孙哲爸:“别瞎说了,我都不能给你钱,还花你钱。你把钱,都留给孩子吧!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孙哲走以前已经把饭菜都放在桌子上了。俩人赌了一路的气,回到家,静波看到饭菜就更没好气。孙哲抱过孩子,让静波先吃,吃完了换自己。静波抱怨:“不吃了。天天一样的菜,还是冷的。”

 

孙哲马上说去热热,静波态度强势:“我饿着。当减肥了。”孙哲一把拽住要往房间走的静波:“走!我带你出去吃。”

 

两人跑到一家装修精致的川菜饭店,吃到一桌子残羹剩菜。孙哲问静波:“好吃吗?”

 

“好吃。”

 

“知道这家店叫什么名字吗?”

 

“没注意。”

 

孙哲:“这家店,叫麻辣诱惑。之所以诱惑,是因为麻辣。可是,你天天吃麻辣,胃受得了吗?大部分时间,你还是得吃一样的家常菜。”

 

静波看着孙哲,不说话。孙哲也看着静波。静波眼睛有些发虚:“你想跟我说什么吧?直说。”

 

孙哲:“你手机设密码了。”

 

静波:“我怕丢了,人家把我信息给盗用。”

 

孙哲:“以前,设密码这些事,你是让我替你干的。”

 

静波:“这……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学学就会了。”

 

孙哲:“那你现在,把密码给去掉,再设一遍。”静波突然就不说话了。孙哲说:“你设了密码,可你用的是我的生日。”静波眼睛睁大了。孙哲继续说:“这么多年,你所有的密码,就只有一个,我的生日。你的银行卡,你的淘宝,你的一号店,你的当当。”静波低下头。孙哲说:“我咋天想给你把去美国拍的照片down下来让你有空间干别的,发现你有密码了,我一次就试进去了。”

 

静波立刻怒了:“你怎么能!!!你想怎样!!!”周围人已经看着拍案而起的静波。孙哲静静地看着静波。静波看看孙哲手里熟睡的儿子,不再说话,慢慢坐下来。

 

孙哲顿了顿:“我没看你手机。”静波眼光有些惊讶。孙哲说:“我猜想,你既然设了密码,就是有东西不想被我发现;你既然用的是我的生日,就说明那个不想被我发现的东西,不如我在你心里的印迹。静波,我以前就说过,我爱你,爱你,就是给你自由。你心里有我,你就不会离开;你心里没我,我也拴不住。我选择,尊重你。”

 

静波表情复杂,望着姿势专业地抱着孩子的老公:“你……”孙哲平静地说:“始终如一。从我见你那天起,到现在,我从没有变。只是,你的变化,太大。”

 

静波:“我……”

 

孙哲没有等静波的辩解:“我其实,特别喜欢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的样子,你扎一个马尾辫,直直的黄毛,好像没长大的样子,到哪儿都拉着我的手,跟在我的后面,我和朋友聊天的时候,你就安静地听着,从不说话。问你,你就笑笑。那时候,我说什么,你都一脸惊讶和仰视,那时候,你自行车被偷了,你会哭着来找我,那时候,你第一次跟我回家,脸通红地喊我爸爸妈妈叫叔叔阿姨,那时候,你问我,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今天的你,已经长大了。大到需要我仰视了。我有时候,很佩服你的果敢,很佩服你与周围关系相处得融洽,也很佩服你的上进,你的坚持不懈。我承认,我没有你那么强大……”

 

静波安安静静地听。

 

孙哲却不再往下说了,他突然问:“你还要点什么吗?cheesecake还是酒酿圆子?”

 

静波轻轻舒口气:“孙哲,我都不敢回想,我以前,曾经那样爱过你。很深很深的。我认识你的时候,真像一张白纸啊!可你知道,仰视高山,是因为它的高度,它永远在那儿。你在哪儿?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我们俩,第一次买避孕套的时候,你让我去。你知道我站在柜台前的尴尬吗?我们俩第一次去国外旅行,问路的时候你又推着我让我去,他们说的鸟语,我也不懂啊!我们俩在我家被我爹堵在床上的时候,你悄没声穿上衣服溜墙走了,把我丢给我爸一个人面对。你让我爸觉得我遇上的是什么男人啊?毕业的时候,你是分配进银行的,第一天上柜台,你就丢五百块钱,你破了人家连续五年无差错的纪录,你让我心里,有多么恐慌?”

 

孙哲叹口气:“静波,我承认,我有很多事,做得的确不好,伤了你的心。可你该高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这么适应这个社会的。我,不太会像你那样,跟你的每任老板都打得火热,也不会像你那样那么会争取自己的权利还不会伤别人的颜面,我跟这里那里,总是不太和谐。可我,也有优点吧?如果我一点优点都没有,你早都离开我了。至少,我是爱你的,而且,我给了你其他人都不会给你的空间。不会有男人像我这样,愿意为了让你高兴,让你有发展,离开工作,在家带孩子的。我就算跟人家关系没你那么好,但我凭技术,吃个安稳饭是不成问题的。不必在家里看你脸色,被你呼来喝去。你想想,我为什么愿意?”

 

静波低下头:“对不起。我有对你呼来喝去吗?我改。”

 

孙哲按住静波的手:“你不必改。被老婆呼来喝去并不丢脸,世界上被老婆呼来喝去的人多了去了。上至克林顿或者英女王的丈夫,下至老百姓,谁家都差不多。呼来喝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你把我呼来喝去的时候,你并没有意识到,我忍你让你,是我爱你,你却在嫌弃我。爱的呼喝,我只当它是打情骂俏。不屑的呼喝,我很受伤。”

 

静波:“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意识到。我最近,工作很忙,家里事也多,你爸我老是搞不定,心里烦躁。”

 

孙哲:“无论为什么事,都不要因为你的情绪,影响到我们的家庭生活。”

 

静波:“这,估计,对我很难。我……我努力克制。”

 

孙哲:“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你跟我商量,一起想办法。甚至,包括我爸爸。”

 

静波:“你,有什么办法?说给我听听。”

 

孙哲:“你如果觉得烦,你就不要管了。我每天去看我爸,我和我姐商量换班或者请保姆的事,跟老头多沟通沟通,让他知道我们也爱他。这事,交给我吧!你不要问了。”

 

静波:“那你以前,为什么扔给我?”

 

孙哲:“因为你意见多。你喜欢做主。如果我不经你同意把这么重要的事给自己解决了,你会咆哮天庭的。我有时候,是为了不多事,不代表我没有处理的能力。”

 

静波:“好,我看你怎么处理。”

 

难得的,静波被孙哲拉着手,孙哲手里抱着娃,另一只手牵着老婆。静波另一只手里拎着打包的剩菜。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