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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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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每天放学很少回家,在外面野着,有自己的狐朋狗友圈子,附近大院“战车队”一帮闲散小青年。楚大公子跟一帮人每天骑着车,在西山脚下呼来喝去。夏天穿条纹衫,军裤,黑色懒汉鞋;冬天一身大拉风的围巾和军大衣,一双回力运动鞋。
他戴的羊剪绒的帽子,就是从一张羊皮上剪下来一面绒做成的遮耳圆帽,在那年代属于特昂贵时髦的穿戴。一顶帽子十几块钱,普通人家舍不得买,只有部队子弟才弄得到。他穿的懒汉鞋,俗称“片儿鞋”,是托人从上海弄来的,比北京本地产的高档。北京产的片儿鞋是灯芯绒的,满大街人都穿,高gān子弟嫌那个特别土;上海产的,是黑色重复呢织成的、带白边、白色塑料底儿的,跟别人不一样,这叫拔份儿!
他们骑的自行车,都是28的飞鸽牌或者永久牌带大链套和转铃的车,往返城里城外,从复兴门、礼士路往厂桥方向呼啸而过。这样一整套装备行头,就代表着那一代大院子弟从内而外豢养出的优越感和从小享受的社会地位。
楚瑜这号半大小子,养尊处优,胡天胡地,不惹事儿才怪。
有一天傍晚他在外面吃饭喝了几瓶啤酒,嘴里带酒气,带着他那一帮“战车队”的混混朋友,开进大院来了。
大院门口有警卫,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乱入。
要是平时,三两个学生在门口说,“我们找楚师长家孩子”,哨兵都认得,都会通融,一点头也就进去了。
但是这天,一是天黑了,警觉;二是楚少爷喝高了,满嘴胡咧咧,几句话就呛起来;三是这帮混混人太多,十好几个,警卫说什么也不敢放进去,怕闹事儿。
楚瑜眼底发红,衬衫前襟敞开着露出因为酒醉而发红的胸口:“你有毛病啊,凭什么不让老子进去?!”
小战士拦着说:“你可以进,其他人不成。”
楚瑜说:“我朋友,就是我的人,我说能进就能进。”
小战士说:“不符合规定,不成。”
楚瑜骂道:“你妈X,你敢管我?老子在这大院里多少年了,老子来的时候还没你呢!我还告儿你了,这院里的规定是管你们的,不是管我的!”
楚瑜很狂,确实有狂妄的资本。他在这座部队大院里住十多年了,他就等于是在这大院里出生的孩子,谁还不认识他?
当天如果是熟人站岗值班,在大院混久了,都是老兵油子,认识楚少爷这一号横主、愣主,不跟他一般见识,也就放进去了。可是这天偏偏是一个新兵班值勤,新来没几天,事实上,就是前一阵跟随霍师长一起从外地调来的。
新来的都是从济南军区调来的年轻士兵,占了半个警卫连,一水儿的山东大汉,高大英武,最适合在机关门口站标兵岗,可帅了。
楚瑜一向看不惯新来的。同是大院子弟兵,难免分出派别,各有各的山头。他是本地人,有优越感,他心里瞧不起外面来的。
双方很快呛起来,谁也不妥协,不退让,人多,七手八脚,就推搡起来。
很快发展成动手,楚瑜抄家伙,跟对方几个人打起来。
双方积怨也有由来,楚大少爷不是省油灯,平时手欠飞小兵的帽子,扎人家轮胎,拔人家的气门芯儿,这种损事儿没少gān。
楚瑜顺手扛起他的28飞鸽自行车,挺沉挺大的家伙事儿,兜头照脸向对方砸下去……
楚珣在家里写作业,从楼上听见有人在他们家楼底下喊他妈妈,“你们家老大,在门口跟警卫连的人打起来啦!”
楚珣一听这话音儿,丢下课本,飞快地跑下去。
说老实话,他哥在院里院外跟人打架,也不是第一次,楚珣人小心大,一听就猜得到怎么回事儿。
也是碰巧,当晚在传达室的人里,除了那一班警卫员,还有霍师长家的二儿子。
霍传武在传达室里玩儿枪来着,跟几个小老乡要了一副牛皮枪套,别在自己裤腰带上,挺自豪的,踢着步子、背着手走来走去。
楚瑜掷了一回自行车,又顺手抄起一根木头棍子,啪就是一棍子。
他那一棍子抽得没轻没重,有点儿狠,打在对方一个小兵右手小臂上。就那一下,棍子竟然打折了,当场听见骨头发出的咔嚓声。
那小战士挺年轻,看起来其实比楚少爷大不了两岁,这一下疼得眼泪就下来了——右手前臂骨生生地给砸折了。
折掉的半截木棍子弹起来,飞出去,溅起几片木屑木渣子。
其中一块尖锐的木屑,足足三寸长,崩起来,崩到了旁边站的霍传武。男孩个儿矮,木屑正好崩到脸,戳到眉骨附近,血“哗”得一下就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