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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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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栈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持械步众的某头领吼道:“少他娘的跟爷爷们装蒜!小崽子,你是野马山上的土匪!还不缴枪投降!”

息栈惊诧,这伙人怎知我刚从野马山下来,难道有人盯梢?

他赶忙分辩道:“在下不是土匪!你们寻错人了!”

“小狗崽子,你就是土匪!你骑的是快刀仙的马,你肯定是匪首镇三关手下的小喽罗,爷爷们找的就是你们!快把他围起来!”

一伙人不由分说围拢过来。

息栈无心恋战,掉转缰绳想走,跨下那匹huáng斑马这时却嘶鸣起来,不听使唤,不转屁股,却步步要往前靠!

息栈怒喝马儿,马儿不听喝止,撒着欢儿,蹿着高,扭着屁股,向那羊皮狗熊扑了过去。

马儿一头扎进那羊皮狗熊怀中,跟狗熊抱成一团儿,伸出刺剌剌的舌头舔那两块儿红斑冻疮!

息栈被这马儿变狗的场面唬得一脑瓜子雀儿惊飞,拽那马缰绳又不管用,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得四下里那一伙人,个个端起了手中的铁家伙。

“哐!”

“哐!哐!”

皆是金属相碰的某种骇人声音!

息栈大惊失色!

他识得这种声音。吃过一次的亏,绝对不会再吃第二次!

这伙人手里端的一定是枪,虽然物件儿比盒子pào大了许多,形状也不一样,但是那拉枪栓的可怖动静儿,他到下辈子也不会忘记喽!

黑dòngdòng的一排枪管齐齐对准了少年。

息栈凤目圆睁,“嗖”得抽出背上的宝剑,双脚离蹬,往马背上狠狠一踩,脚下祭起沉渊引凤式,手上挥舞剑鞘,用惊鸾鸣鹤的身法护住周身,斜着蹿了出去。

惊骇之下,四脚并用,连飞带滚地蹿出去老远老远,姿势毫无优雅飘逸可言,直接飞去了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对门儿,那老马家ròu铺的房顶!

那一伙人端着枪,立即向着ròu铺杀来!

息栈的身子栽进了屋顶的一堆柴糙垛中,吃了一嘴的废柴末子。心下暗道不妙,对方十几杆枪,自己的马也没了,这般十面被围,房顶捉鳖的场面,如何脱得了身?

正举棋不定,屋檐下的墙角有人轻声召唤:“咳,这边儿!”

息栈侧目一看,映入眸子的是一张熟悉的脸,一双含金吐焰的明亮招子!

锅盔:关中地区传统风味面食小吃。整体呈圆形,直径一尺左右,厚1寸,重5斤。用料取麦面jīng粉,压秆和面,浅锅慢火烘烤。外表斑huáng,切口砂白,苏香适口,适宜久放,便于外出携带。

第十三回.大掌柜计赚鸾亭

被一桶羊血搞得血迹斑斑的柴糙堆里,露出男人的一张脸。

息栈十分惊诧,没敢喊出声来,这时却像看见了救星,不知为何,抓狂的一颗心立时就安了。

那一队持枪的步众,转眼已经扑到了ròu铺门前,朝房顶上的少年举起了枪。

房檐下的男人低喊了一声:“卧倒躲枪子儿!”

息栈心领神会,一缩头就滚到了屋檐的另一侧,将纤细的身子藏到木坨搭成的屋脊之后。

这时,却见马家ròu铺对面儿的刘家豆腐店屋顶上,伸出一只竹筐,“哗啦啦”一抖,倒出一堆活蹦乱跳的物件儿,一落地就开始蹿着高地跳动,爆响。砸在那一群兵勇身上,顿时引来“哎呦喂”、“亲娘咧”、“cao他奶奶的”一堆各式各样的惨叫和骂亲戚声!

息栈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堆点燃的pào仗,个个儿都有驴蹄子一般粗壮,有几枚pào仗在人脑顶和肩膀上炸了,瞬间就爆掉了几枚眼珠子和耳朵,人ròu臊子横飞!

几杆上了膛的步枪向着那豆腐店的屋檐胡乱开起了枪。

这时,息栈只觉眼角余光一闪,房檐下的柴糙垛里,镇三关一跃而起,双手持枪,一枪一个,“砰”、“砰”、“砰”、“砰”,点了五六个人。

弹无虚发,枪枪命中头颅,爆瓢开花儿。

小指宽的盒子pào子弹打入人的脑瓢,脑袋瓜子一下子就被爆掉小半个。脑浆子迸she出来,一滩又一滩白花花、糟乎乎的流到地上,就跟那刘记豆腐店卖的招牌豆腐脑一模一样的颜色质地!

息栈伸头悄悄一看,骇得心中倒提了一口凉气。这盒子pào果然厉害,原来前些日子野马山上那红脸土匪打到自己的一枪,还算是手下留了qíng,没打出俺的豆腐脑来!

那一群晕头转向的兵勇赶忙又掉转枪口,寻觅偷袭者。

那个年代的“汉阳造”是拉一次枪栓只能打一发子弹,虽然单发威力大、she程远,连发起来却远不如盒子pào顺手好用,不利巷战。就在这纷纷拽枪栓的功夫,镇三关早已纵身一跃,跃到了ròu铺一旁的马厩之后,在马槽旁藏身。(1)

几枚铜豌豆一般的子弹狠狠地崩在了马槽上,金属撞击的声音尖锐刺耳,火星四溅!

息栈耐不住旁观,又担心镇三关藏身之处支持不了多久,赶忙伸手在屋檐上摸了几颗重量趁手的石子,冲着那打头的几个兵撒手就是一把石子,手腕暗暗填入了内力。

石头子儿硬硬地打在脑壳上,一粒石头一个坑,领头的那几个大头兵,立刻捂住脑袋杀猪一般地跺脚嚎叫,硕大的脑袋变成了蜂窝煤!

两边儿再次响起盒子pào的“砰”、“砰”、“砰”声响,若gān记短点she之后,大街上已经再没有活着喘气儿的兵勇!

这时,豆腐店的房上跳下两个身影,房后驰出两匹骏马,又赶出了一匹空马,从幽深小巷中一起蹿出。

两个身影飞驰到街上,扑下马快速捡拾那些掉落在地的“汉阳造”,又扯掉兵勇身上的子弹夹,装到马屁股上背的长条粪筐里。

镇三关抬眼冲着息栈低吼了一声:“上马!”自己冲出去捡“汉阳造”。

息栈自房檐上翩然飞落,一个小燕翻身上了马背。

刚要夹马肚子,猛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镇三关:“你快走!他们要抓你!”

镇三关腋下夹了好几杆枪,也不答话,冲上来狠狠甩了马屁股一掌!马儿立刻蹬开了四蹄,头也不回,向着视线的尽头狂奔起来。

息栈一惊,回头伸手想要拉住大掌柜,却见男子的身影飞速冲来,借着力道,后脚点地,单手撑鞍,蹿上了马背!

宽厚有力的胸膛借着冲劲儿砸在了息栈的后背上,砸得他一个踉跄,差点儿一头扎进了马脖子上柔乎乎的一团鬃毛里!

浑身的骨头架子一下子就错了位,心脏被砸得几乎从嘴巴里蹦了出来,赶紧伸手接住,再吞回去!

镇三关一手将一堆枪械塞进马后屁股上挂的粪筐,一手揽过缰绳,双脚猛磕马腹。

一匹骏马带着二人飞驰而去,在人影凌乱、血流遍地的街道上空留下一道滚滚尘烟,以及小巷里、门板后、窗fèng中那一双又一双流露惊骇的死鱼眼珠子。

硝烟过后,人迹无踪。

息栈两只手紧紧攥着缰绳,镇三关的两手紧紧攥着他的手。

三匹马一路跑出去很远,出了县城,拐进了小树林,放缓了脚步。后边儿早已看不见人影,只有灰飞烟灭的一片尘土。

这深秋的寒凉天气,息栈摸到自己额头竟然冒出汗水,后背的羊皮袄子里,能感得到密密的一层汗珠,湿漉漉的,好不难受。

心跳得很快,不知是驰马太急,还是身后男子胸腔中的呼吸和喘气声,久久不知停歇,振得自己的胸腔子也跟着发抖。

他的皮袄擦着他的皮袄。

温热宽阔的胸膛裹着单薄消瘦的脊背。

那两条肌ròu健壮的大腿,膝盖恰好磨蹭着那两条纤细修长的腿,蹭到两个膝盖后窝里,痒痒的,麻麻的,蹭得少年浑身发软,几乎想要趴下。

息栈实在不习惯与不是他主人的男子如此这般靠近,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费了半天劲却没有挪出半寸的距离。

皮袄皮裤摩擦着后腰和臀部的肌肤,浑身异样,下身无法忍耐的某种悸动和饱胀令他几乎失措。

没办法忍了,息栈用力将自己的两只手从对方的手里抽了出来,抓住了马鬃。

回过头问镇三关:“你怎的在这里?”

大掌柜的浑身散发热气,额头和鬓角流淌着汗水。

云层间洒落下一层淡淡的金纱,眼前这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孔,如同古朴铜器之上镀了一层波光潋滟的水膜,冷硬的质感共天地柔光混为一色。

一双眼睛闪耀着小火焰,唇边浮起一丝笑意:“送你下了山,顺路进城办些货物。”

“怎么这样巧?”

“可不!你小子他娘的动静儿也忒大了,连县城治安团的人都让你给惊着了?全城的人都出来了,俺们几个在城西头都听见了!呵呵呵呵呵~~~~”

镇三关的笑声慡朗而张扬,胸腔子阵阵的颤动摩挲着息栈的后肩,一阵苏麻。

两人的脸离得如此之近,掌柜的开口一说话,嘴唇似乎要贴上少年的耳垂,热气在那一张小脸上chuī出一片烫伤一般的红晕。

一股子羊ròu膻味儿!!!

这人一日三餐都是羊ròu,还不洗牙!

息栈忍不住扭过头,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厌恶那恶心味道,却又恼怒自己竟然会对着这种味道还忍不住脸烫。

穿过一片小树林,踏过几道huáng土小山峁,进了一座镇甸。一伙人饥肠辘辘,在路边拣了一家小店打尖儿。

镇三关坐定,高呼店小二:“来四碗huáng面,要大腕的!两盘驴ròu,切细乎点儿!再来一坛子烧刀白!”

息栈刚要开口,镇三关笑道:“放心,不是杂碎汤。”眯细的眼中含着一丝戏谑。

息栈的目光很快就被那站在灶旁抻面的师傅吸引住了。

大师傅的身子笼在袅袅炊烟白气之中,手中挥舞着一大块约莫好几斤重的huáng色面团儿,双手来回拉拽,一个回合又一个回合,面条在他手中被越拉越细,忽而双臂张开抖动抻拉,忽而双手jiāo叠,将一把面条在空中扭成个巨大麻花儿的形状。过不一会儿,那一坨面团竟然就抻成了细如粉丝的huáng色面条,这才慢慢下到沸腾的汤锅之中。

息栈看得入神,等到那一大碗晶莹剔透的淡huáng色面条端上桌来,顿感香气四溢,口水难忍。

没有羊汤,这面卤是用ròu臊子、香菇丁和水豆腐丁调制的香浓滑腻的哨子。

镇三关呼噜呼噜一大口就几乎吃掉半碗面,吼道:“嗯!好!这家店做得一向最地道!……小剑客,尝尝这驴ròu,这可是好东西,补血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