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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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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三关正待要进正堂,听得脑顶上动静不对。一抬头,毕家的七八名家丁提着枪从二层楼的屋中冲出,拉了枪栓,向着院子中央开火。

“他奶奶的!”镇三关骂声出口,迅速侧翻躲开几粒枪子儿,身子踉跄一闪,躲到二道门的影壁后边儿。

居高临下的几把匣子jiāo替开火,火力一时间压得门口的人抬不起头来。院子中央留下了两名未及躲闪的伙计的尸首,已经遍身都是冒血的枪眼儿。

这时只听后院儿里一阵骚动,枪声四作。女子的一嗓子清脆慡利的吆喝从后门口响起:“小剑客,你走天!老娘趟地!”

镇三关从影壁后边探出手来“砰”、“砰”撩了两枪,咧开一嘴白牙,乐了:“这娘们儿,来得还算是时候!”

话音未落,敏锐的耳鼓觉察到小院落里凌厉的寒风骤起,脑顶之上的之上,突现一片yīn影。大掌柜缩着头悄悄从那影壁后边儿闪出来半只眼睛,一仰头,唬了一跳。

只见一面缠黑布、颈绕白巾的身影,竟然从那院落二楼的房檐之后升了起来!

那纤瘦身影将自己的整颗头颅裹进黑纱之中,只露出两弯细长清秀的眉眼,在院落中冲天灯火映照之下,隐隐闪出两道yīn郁的寒光。手中一柄淬亮的长剑,于空中一挥,剑气所及,屋脊上的一片瓦砾或塌陷,或崩飞,尘烟四起。

那正在拉栓放枪的一排毕家家丁纳罕之间,纷纷仰头,惊讶地看到那身影如同一只展翅的飞鸿,自暗黑夜空中掠入眼帘。月色的华光集于剑锋一点,一群惊恐的眸子里迅速划破一道yīn影。

手腕留了力道,剑尖只轻轻一挥!

那一排家丁突然扎着手嚎叫起来,手中的枪械纷纷落了地。

这边儿的镇三关定睛一看,哎呦呦,那一排人的手不是断了手腕就是缺了手指,白骨森森,鲜血迸流。

“俺的娘咧!这小羊羔子,咋个比老子下手还黑!”

镇三关大乐,伸出头来高喊:“缴枪的不杀!伙计们,上!”

又是两三个回合的jiāo火,正堂里毕老爷身旁的两个保镖,也被镇三关手里的枪管子点了。

老头子这时才哆哆嗦嗦地从一片láng藉的饭桌下边爬了出来,口中颤巍巍地喊:“别开枪,别开枪,饶命啊~~~~”

镇三关站在屋子当间儿,看着那一屋子趴在地上的老幼和女眷,笑眯眯地高声说道:“呵呵呵呵~~~大伙都别动哈,先趴一会儿,省得老子的枪跑排了!毕老爷,俺镇三关是头一回跟老爷子打照面,咱一回生二回熟!”

那白胡子老头战抖地回应:“我,我,我……大当家的饶命,您要拿啥尽管去拿……”

“您老给俺指个道儿,省得俺手下的伙计把您这院子给翻乱乎了。银子都搁在哪儿了?枪都搁哪儿了?”

老头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正房:“就在俺卧房里……”

黑狍子带人去找银子,找出来一小箱子散碎银两和女眷们的金银首饰。

镇三关挑眉撇嘴道:“咋个了,老爷子,您不会就这点儿家当吧?”

老头子哭丧着脸道:“没了……年景不好,都变卖光了……”

“呵呵呵呵~~~哪能呢,您毕老爷子有银子给县治安队配了一个排的‘汉阳造’,难道没银子给俺们绺子里的弟兄发一发年饷?”

“真的没了……大当家的饶了俺们一家老小吧……”

镇三关冷笑了两声,让几个伙计看着一屋子人,自己出到院子里。

慕红雪正带着手下的伙计在院落警戒放哨,盯着那些缴了枪的家丁。

黑狍子带着一群人各个屋里四处搜刮,却再找不出什么真金白银。偏房里看见一个年纪轻轻、稍有姿色的姨太太,不禁手痒,伸手过去摸了一把那女人高耸的胸脯。

那姨娘吓得尖叫,嘤嘤哭泣。这一哭哭得黑狍子浑身都开始痒,调笑道:“哎呦呦,没想到那老棺材瓤子屋里还养个这么年轻标志的小媳妇!我说小娘们儿,那老头子快不行了吧,不如你就跟爷爷俺上山去吧!”

说话间将一只大手从那姨娘衣服领子里伸了进去,又摸又抓,慡得口中乱喊:“哎呦呦,这两个大白馒头真暄乎!”

正一片乱糟糟之时,西厢房下首犄角旮旯的碾房里,从那石头碾子后边儿竟然探出个“暗枪”,趁人不备,忽然向院子中央挺枪开火。

众人闻声纷纷四蹿闪避。几枪过后,那人从碾房里冲着领头的大掌柜掷去了一枚手雷!

这一枚手雷照着镇三关面门就砸了过去。大掌柜见状,拔腿就要翻滚闪躲,恍惚间眼角却看到一个身影扑了过去!

息栈飞身而起,抡起剑鞘照着那空中飞来的手雷砸了上去!

“你给俺回来!”

镇三关惊得也跟着扑了过去,一把拎过息栈的皮袄领子,拽着就往一边儿滚了开来。

手雷砸到青石板地上,轰然爆炸。院子里黑烟弥漫,房檐上被击碎的瓦当“哗啦哗啦”往下掉落。

息栈被镇三关这一扑,二人激哩骨碌滚作一团。硝烟弥漫之际,尚未及起身,身下的石板地被手雷这么一轰,向下一凹,塌了!

息栈惊得“嗯”了一声,还未及讲出话来,就觉得自己身子下边儿竟然悬空,顷刻间就被一个黑dòng吸了进去!

镇三关跌在他身上,反应不及,四只手脚都没抓到支撑,二人一起陷进了地下!

“cao他祖宗的!……你奶奶个熊!”

一阵呛人的石灰、huáng土烟雾之中,息栈被摔得头昏脑胀,后腰生疼,好半天没找见东南西北,就只听见耳朵边儿上某个人狂bào地叫骂,一声高似一声。

镇三关伸出两手挥掉眼前的一片尘土,吐出几口带着土腥味儿的吐沫。

身子下边的人轻声哼了一句:“当家的……”

“哎呦妈呀!你咋个回事?”镇三关对少年喝道。

镇三关胡子拉碴的下巴正好磕在少年的脑门上。息栈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你……砸着我了!”

镇三关抖掉后背上落的一堆石板碎块儿,咬了咬牙,挪开身子说道:“咋个,伤到了没?”

息栈差点儿被压得窒息,这时感到身上的分量消失,才松出一口气。吐掉嘴里的土坷垃和渣子,活动了活动手脚,还好,没有骨折。

低头一看,自己竟然摔在了一堆窖藏大白菜上,这是个菜窖!

大掌柜忍不住横眉立目地骂道:“你个傻羊崽子,脑子糊涂啦,见着个手雷你也往上扑?!捡金子呐?你倒是往边儿上躲啊!”

“……”息栈被骂得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咋个?小红儿没教给你啥是手雷?”

镇三关咧开嘴冲着息栈比划:“就那黑不溜秋的玩意儿,长得比jī蛋还大一圈儿,下次看见了别往上冲,赶紧躲开!那玩意儿比子弹还厉害,挨上了你就彻底躺了,连囫囵尸首都没了,全变成ròu臊子和血块子,明白了不?”

息栈面露困惑:“我以为那是一枚暗器……”

“啥子暗器,有这么巨大的一块铁旮瘩做的暗器么?!这是明器!明着就把你大卸八块了!”

镇三关“嘿嘿嘿”乐了出来,笑道:“就你们两千年前的人物儿,分个尸还都得用五匹马栓上拉着走呢吧,多麻烦呐!俺们不用马,直接拿个手雷就把个大活人分尸了!”

少年面色微窘,神qíng之中透出些许懊恼,低头不语。

脑顶上传来慕红雪的一阵惊呼:“当家的,没事吧?小剑客呐,小胳膊腿儿的摔哪儿去啦?”

息栈撑起身子,后腰上被个硬物件硌得钻心疼,回身一模,硬邦邦的。

白菜垛被这俩人活生生给砸出个人形,菜垛下边儿露出油布包裹的硬物一角。

少年揉了揉腰眼子,轻声说:“当家的,瞧瞧这是何物?”

镇三关拨开那一堆砸出了汁水的烂白菜,揭开油布,露出一只大皮箱子。

赶忙掏出枪管子直接照着那布满铜锈的小锁就是一枪。开箱一看,果然是明晃晃、白花花一大箱银子!

这边厢,镇三关乐呵呵地对还趴在地上的毕家老头子说:“老爷子,多谢您这一箱子白银,俺镇三关在这儿给您拜个早年了!”

那老头子也不答话,“呜呜呜呜”地只是痛哭锤地。

镇三关这时却忽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眼神中凛出两道深沉的利刃,盯住那老头子说道:“毕老爷子,你可知道俺镇三关gān哈要砸你的窑?你给那县城治安队配的那些枪饷,当初是点了名儿的要平了俺镇三关的绺子不是?!”

“呜呜呜~~~不是不是,没有没有,不敢不敢,大当家的饶命啊~~~”

“老子前几天从治安队把这些枪给收了,今儿个就拿着这几条‘汉阳造’来跟您讨银子,您老、不、冤、枉、吧,啊?”镇三关的话笑里藏刀,字字句句暗中搓牙发狠。

“不冤枉不冤枉,呜呜呜呜~~~~”那老头子磕头如捣蒜。

“行,那俺就回转了。来年您赚了银子,再去给治安队的配一排盒子pào哈!看看能不能把俺镇三关给平了!”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来年去给大当家的上供,呜呜呜呜~~~~”

“呵呵呵呵~~~~~那咱他日再会了!惊着您屋里人了,对不住哈!”

出到院子里,镇三关走了几步顿住,仿佛忽然想起了啥。

提着枪,也不抬眼,只闷声吼了一嗓子:“黑狍子,给老子滚出来!”

西厢房里“嗷”得一声!三秒钟之后,果然滴溜溜麻利儿滚出来个人:“嘿嘿,当家的,俺在这儿呐!”

镇三关浓眉一皱,鼻腔里重重地甩出一声质问:“gān哈呢?”

“没……没gān哈……”

“láng崽子,你他娘的最近缺银子花啦?!老子少分给你片子啦?!”

“没有没有,哪能呢,嘿嘿嘿嘿~~~”

“不缺银子就自个儿进城找娼马子去,甭在这地方给老子丢人!提上裤子走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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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砸明火:夜间抢劫,夜入民宅。响不响:打不打。响窑:带武装的大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