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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放了他们日后再来找我们麻烦?!哼!今日就将你们这群贼寇斩糙除根!”

黑狍子一拍大腿,怒道:“他奶奶的马云芳这个王八养的!老子大不了今天搭一条命在这儿,跟他们拼了!当家的,打吧!!!”

话音刚落,城楼上突然冒出机关枪的一阵“突突突”嘶鸣,火光迸裂之处,扫出一排硬生生的枪子儿。野马山一拨人中,离内城最近的三个伙计,应声中枪,从马上栽倒在地,遍身穿孔,血染huáng土!

生死关头,众人个个面色凝重,这时缓缓抽枪上膛,默不作声地策马聚拢在大掌柜四周,用ròu身和马匹护住自家的大柜。

镇三关是万万没有料到,马云芳根本就没打算跟自己面对面jiāo手,而是设下圈套,派来一帮小喽罗就想轻而易举结果自己的xing命。

死到没啥了不得,他镇三关并不怕死,只是今日如此窝囊地丧命于此地,连个反抗的招数都使不出来,当真是死有不甘!

更何况,手下这三百个弟兄,也要这样jiāo待了……

而小羊羔这时竟然连人影儿都找不见!

息栈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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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雉堞:筑于城墙顶部的连续凹凸的齿状矮墙,又称垛墙,在敌人来犯时,掩护守城士兵所用。上有垛口,可she箭和瞭望。

第四十二回.生死界雏鸾惊魂

息栈此时单人独骑被挡在城内,叫天天不应。

万般担忧大掌柜的安危,心急如焚,面容僵冷得毫无血色,一双细目却骤然爆红,扭头怒视马俊芳,嘶声质问:“我就知道这玉门摆宴有诈,果然是鸿门宴!什么招安纳降,联手剿匪,统统是障眼法!你们设的如此毒计,原是想要加害我家掌柜!”

马俊芳这时亦面露诧异,应声说道:“我并不知晓会这样,这并非我……”

帽檐之下压抑的凤目流现恶寒之色,嘴角扯动,一腔恨意露骨:“一群卑鄙无耻龌龊小人!”

“……”

息栈懒得听眼前这人啰嗦。他既然是堂堂马家军的一师之长,可不都是一丘之貉,难道能揪着这人跟他掰扯道理,让他不要害人?

心中急迫想要见到大掌柜,这时一手撑鞍,双脚离镫,纵身试图飞上城楼,与城墙上埋伏的兵勇拼命!

马俊芳下意识地冲他喊道:“这位小剑客,你等等,别……”

息栈两眼瞥见马师长,心中一动。这样蹿上城去,跟城楼上成百上千持枪的大头兵硬拼,胜算渺茫。直接跳进瓮城跟大掌柜汇合更是下下策,无异于一起送死!

死并无可惧,但若要救得自家男人,逃脱升天,绝不能空手入城!

这念头在脑子里转瞬掠过,息栈飞身而起,没有上城墙,而是直向马俊芳扑去!

一手于半空中直接擒住对方脖颈,五指发力。马俊芳毫无防备,登时被捏住了要害,右手下意识去腰间掏枪。

息栈哪容得他用枪,指关节在对方肋下狠狠一磕!马师长顿时疼得“嗷嗷”叫了出来,胃中一股甜腥上涌,窜至喉头。息栈趁机下手拽掉他腰侧挂的两把盒子pào,狠狠掷飞!

小凤的身子于空中灵动,轻轻落在马俊芳身后的鞍上,两腿夹紧马腹。迅速一把抽掉对方裤腰上的皮带,将人双手反绞,gān脆利索地捆了个猪蹄扣!

马俊芳目瞪口呆,手脚挣扎:“你要gān什么?!”

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就用你一用!

息栈用三枚手指死死扣住对方的喉咙,另一只手凌厉的指锋顶进左胸第三根和第四跟肋骨之间的柔软之处,怒喝道:“别动!动一下就结果你xing命!”

一手锁喉,一手掏心,随便哪一只手爆发,都可以须臾之间致对方于死地。

两手发力,拎起对方的身体,一声“起~~~”,带着马俊芳一起蹿上了城墙!

城楼上,马家军的兵勇个个眼中bào露出兴奋的红光,荷枪实弹,隐蔽瞄准,大屠杀之前片刻的宁静。

瓮城内,两拨土匪的马队聚拢成两团儿,气氛肃杀,被屠戮之前压抑的悲壮。

这时,半空突然风向骤变,传出异动,两拨人纷纷转头,惊诧地看到两枚重叠的人影自城墙背后升天,翩然落在了瓮城西南角的瞭望台上!

城楼上不少大头兵下意识地掉转枪口,瞄上那诡谲的身影,枪口之下定睛一看,却发现瞭望台上站的这人,竟然是他们马家军的马大师长!

彭团长惊呼:“马师长?!您这是怎么回事?”

马俊芳喉咙被扣,刚想张嘴喊救命,被一根中指狠狠戳进了颈间的肌肤,指力的狠辣几乎刺穿颈动脉,顿时疼得喘不过气来,嘶嗥声被堵进了喉管之内。

站在他身后的息栈这时高声喝道:“你们快开城门放人,不然我拧断他的喉咙!”

军官和兵勇们一听这话大惊,纷纷举枪上膛瞄准息栈。

息栈jīng明地将自己的头颅和身体隐蔽在马师长身后,丝毫也不给对方she击的空隙和角度。

野马山众人一看这样的qíng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镇三关目瞪口呆地看着息栈像是凭空从地里钻出来了一样,紧要关头突然现身,手心儿里竟然捏着这位更是不知道从哪条fèng里冒出来的马大师长!

“刀疤彭”嚎叫道:“你这狗娘养的!你赶紧放了马师长!!!”

“把外城门打开放人!”

“你个小兔崽子先放了我们马师长!!!”

“哼,你不放我家掌柜,这位马师长今日就没有活路,看谁死得更难受!!!”少年双目决然凛冽,毫不相让,小牙的牙fèng中搓出冰冷摄人的一缕寒气。

城楼上的几名军官顿时不知所措,埋头商议起来。

“怎么会这样?!马师长怎么这样愚蠢,落到土匪手心儿里了?!”

“能放人么?这镇三关可是军长点个名儿一定要弄死的人,绝对不能留!”

“可是马师长是咱军长的堂兄弟,不能把他也给弄死啊!”

“咱好不容易把这帮土匪给治住了,还等着去邀功请赏呢,妈的难道就这么再把人给放了?!这不是白忙活一场!”

“他娘的,这姓马的平日里就知道抽大烟膏子和玩儿娘们儿,屁本事也没有!净给老子这儿扯后腿!”

“今儿个要是能灭了野马山和马鬃山这俩土匪头子,这功劳可是大大的!可是……要是这马师长有个啥闪失,军长估计也饶不了咱们,到时候还是要拿咱们开刀问罪……”

“可若是放跑了镇三关,咱几个也捞不着好儿啊!他娘的!你们说怎么办?!!!”

远处的息栈见那一群军官扎堆儿窃窃私语,唯恐有变,自己孤身悬于城上,毕竟双拳难敌几百上千条枪,这时bào怒吼道:“到底放不放人?!把城门打开,不然小爷活剐了他!”

“刀疤彭”这时低头对手下飞速耳语了几句,身后几个兵勇立时掉头退走,各自换到隐蔽的狙击位,架好了长枪,四五条火力jiāo叉,瞄准那重叠的人影。

五十米开外,眼神jīng准的大掌柜立时瞄见了敌人的动向,急得大吼了一声:“当心枪手!”

息栈一听这话,危机关头,急怒攻心,额头青筋bào起,额角那一道白色的枪痕伤疤,此时隐隐现出了血红之色。

左手捏住身前之人喉间的要害,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一声抽出了隐藏于腰间的那一把凌厉短刃,一刀杵在了马俊芳脖颈之上,两根锁骨之间,那一点柔软的要害之处!

雏鸾刃并没有狠命往脖子里捅,而是故意将刃柄压低,戳进了一侧的锁骨。锋利的刃尖立时刺破皮ròu,剐上了骨头,血水洇洇流出!

这一刀不会戳死人,却可以疼死人!

马俊芳疼得尖利嚎叫起来,身子扭动挣扎,却因两手被缚,脖颈被擒,喘不过气来,整张俊脸憋得通红,痛苦不堪。

少年剑客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比利刃更加冷硬无qíng:“你们再不放我家掌柜,小爷今日就在这里一刀一刀削死他!大伙到是试试看,是你们的枪子儿快,还是小爷的刀快!”

息栈其实刚一把雏鸾刃亮在手上,就立刻有些懊恼,眼冒金星:怎么又掏剑了,男人不是教给他要用枪的么!

在绺子里养伤的这段日子,反正也出不去门儿,整日就窝在家里苦练枪法,jīng准度已经长进了不少。虽然远及不上大掌柜的神枪,却已经比得上红姐姐那个打玉米棒子的水准。

男人特意将两把二十响的高级洋玩意儿给自己用,还揣了一兜子死沉死沉的子弹夹。可自己在这生死关头,竟然又忘了大掌柜前日里的教诲:傻羊羔子,劫ròu票应该掏枪抵住对方的太阳xué才对,你咋个总是这么土呢!

人一旦用惯了一样东西,就很难舍弃。无论何时何地,危难关头,仍习惯xing地从腰间抽出雏鸾刃,与敌人短兵相接。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大掌柜用那两把好枪呢!

被息栈用剑尖抵在身前的马俊芳,挨过了第一阵剜ròu剐骨的疼痛之后,勉力睁开双眼。透过眸子迸she出的一层凌乱泪水,眼前惊现这一柄皎白色的短刃!

一只骨骼纤瘦如幼嫩竹节的手掌,正紧紧攥着刃柄,力道攥得关节和指甲已然发白。

三棱锥形的剑刃短峭而修利,中间隐隐可见一道极细的血槽。剑身盈盈如月,谧色如湖,似苍茫暮霭之中赫然迸发出一道明亮耀目的晨光。

马师长奋力搏命一般狂眨了几下眼,将四溅的泪水bī回眼眶,咽进鼻腔,忡愣地盯着杵在自己项间的短剑,那一刻已经无法信任自己的眼睛!

就着夕阳的余辉,艰难地辨出鞘口上雕刻的四枚小篆:雏鸾转魄。

眼球晦涩,喉头紧缩,心房于腹腔中骤然坠落进十八层的yīn间地府,兜兜转转,无从攀附,孤魂野鬼喑喑哀鸣……

雏鸾……

雏鸾……

鸾亭……

小亭儿……

第四十三回.相逢对面不相识

斜阳映山,箭楼飞檐,橘huáng色的茫茫天景中,勾勒出几道壮丽的黑色剪影。晚霞将古拙的红漆窗棱和四周遍眼的青灰色巨型砖石,皆点染了淡淡一层余辉。

几百条黑森森的枪管子,枪口在夕阳之下泛着粼粼波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两只紧紧重叠的身影,此时遥遥立在山河之间,城郭之巅,远远看去,泥塑一般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