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页

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嘴唇捉住嘴唇,舌尖急切地追逐湿润和敏感,互相吸允。鼻尖牢牢顶在一起,男人下巴上粗糙的胡须,在小凤儿脸蛋上研碾而过,割痛了伤痕。

息栈的牙齿重重咬上男人的上唇,狠狠发泄连日来的想念。吮到嘴里的,尽是一口一口浓浓的甜腥,却品之如啖甘饴。

只有尝到带着体热的血液,才能心安,眼前自己钟爱的这男人,真真切切还活着。

俩人滚到chuáng上,被子下边儿紧紧地抱着。

大掌柜亲小凤儿亲得浑身火烧火燎,又不能搞这娃儿的身子,只能解开自己的衣襟,将息栈的两只手塞进怀中,把自己上上下下摸了个遍,也算互相聊以慰藉。

将小头颅填进胸口,阖了眼睛也能感到,那一枚小舌在自己胸膛上流连舔吮,无休无止。

可人疼的小东西。

黑暗之中,半睡半醒之间,男人忽然问道:“羊羔儿,你被柴九捉住,后来咋脱得身?”

“马师长忽然就露面了,硬将我夺了去,柴皮膏药气伤了呢。”

“然后呢,姓马的跟你说啥了?”

“唔,然后……姓马的将我掳去了马公馆,我趁他不在,劫持了他手下一个小兵,换了小兵的衣服,就蒙混过关出了城……”

“姓马的鸟人‘碰’你了?”

息栈知晓男人想问什么,不想撒谎骗他,照实说道:“我伤得重,昏死过去,醒来就躺在他房中,没见着马师长本人。嗯,他,他好像是给我洗了个热水澡,把伤口泡了个稀烂,疼坏我了……我不知道他在我昏迷时还做了什么……”

抬起眼睫小心地瞄男人的脸色。大掌柜双眼眯起,目光沉静,瞳仁里幽幽的两朵火苗,这厮每一次抬枪点人的神qíng。

少年用手指在男人胸膛上画圈圈:“唔,若是我被他‘碰’了,你会怎样?你是不是就不娶我了,换别人了……”

“娶。老子没别人可换,不像你这么能勾人。”

息栈赶忙将身子往男人怀里贴得更紧,低声说道:“你放心,下次再见到那个马师长,我会问清楚,他若是真的做了龌龊之事,我杀了他!”

杀了他,给你这醋缸“报仇”。

没由来地忽然想起,自己身在马俊芳chuáng榻上,做得那一场古怪的chūn梦。

身子都揭掉一层皮了,疼得直抽抽,晕晕乎乎之际,竟然还能梦到跟殿下行颠倒龙凤之事,脑壳里的瓤子不知是在想什么呢!

若是在往日,独处小寐时,思念旧主本是人之常qíng。可是男人亡命天涯,生死不明之际,自己闲着没事做chūn梦风流快活,简直比那yín棍马师长还要龌龊。

小凤儿这见不得人的小龌龊,在喉咙口徘徊了几个来回,终究还是没敢吐出口,咽吧咽吧,又给吞回了肚里。心里羞愧得不行,凑上小唇讨好地蹭了蹭男人的粗糙下巴,很扎,很硬,很……深刻。

曾经不止一次暗自比较,他与他是这样不同的两个人。

脑中忆起上一世的缠绵,眉间心上仍时不时泛起抽丝隐痛,痛已痛入愁肠,再忘不掉。

眼前望着这一世的钟爱,满眼满身都是焚烧跃动的激qíng,爱已爱至骨髓,再离不开。

小楼惊鼓,画角飞檐粉墙柳。

征人归路,落红满衣不胜酒。

片刻的清宁静好,良人枕侧,蕙语汀言,揽月华流水,看云卷云舒。

-------------------------

注:①起跳子:当兵的来抓人。跳子就是兵、警。

第六十七回.狭路对决神枪手

大掌柜这才到张家大院小住了三日,就“招”来了麻烦。

那一日收到报信,说息栈受伤落难到了张家,镇三关撇下绺子里的人,上了马就急匆匆飞扑而来。一路上也顾不得自己腿伤未愈,子弹孔还时不时地往外迸血,马儿抽打地飞快,张家报信儿的伙计都给甩到了身后。

息栈缓过神儿来,劝大掌柜先出城回山躲避,免得这张俊脸被外人瞧见,招来官兵。这厮还死活赖着不走,吃饭喝水涂药睡觉,都要盯着小凤儿,像是生怕这小羊羔又跑走找不见了。

张老爷子对未过门的“侄媳妇”那是非常地照顾,每日着人煎了附子ròu桂香姜茶给息栈服用,驱寒暖身。

小凤儿又从张家厨子那里寻到了中意的吃食,关外河西口味儿的浆水面。

上一辈子常见别人吃的汉中浆水面,还是高皇帝与丞相萧何给起的名字,芥菜拌面,汤汁浓郁酸辣,香气薰人,就是辣得下不去口。这甘肃浆水面着实清淡,鲜嫩的小芹菜发酵沤出来的浆水,拌上均匀细腻的手擀面,亮油浮汤,葱花点萍,嫩huáng柳绿,清慡可口。

息栈吃了一碗又一碗,差一点儿要奔去厨房拜张家大厨做师傅。

男人取笑:“这浆水面酸不唧唧的,可是俺们这里有身子的娘们儿才吃的东西!咋着,你也有了?”

小凤儿气鼓鼓:“什么……胡说!”

心下免不了气恼郁闷,嫉妒那些妇人,又觉得对不起大掌柜。怨自己不能生养,不然也可以给喜欢的男人生几个小娃儿,捧在手里把玩,让他开心。

这天傍晚,日坠西山,鸟雀归巢,角楼钟声聚晚霞。

恰在此时,几声响箭夹杂在钟鸣鼓啸声中,惊破黯淡微暝的天宇。

斜靠在炕上哼着骚曲子,把玩小羊羔的大掌柜,这时一跃而起。

这动静简直忒熟悉了,乍一听还以为响箭是自己人放上天的。转念一想不对啊,老子还在炕上歇着脚自在逍遥呢,哪一路的土匪他妈的这么不开眼,在老子眼皮底下做活儿!

pào楼上唿哨四起,庭院里脚步嘈杂。家丁气喘吁吁奔进正堂:“当家的,是响箭!有人来砸窑!”

张大稗子面露惊诧:“看清是哪一路人马么?”

“人多势众得,都骑着马呢,看起来是个大绺子!”

张淳龙焦急说道:“爹,有马有枪的大绺子可不好对付,要不要赶快去报县城治安团,让他们来剿匪?”

“不成!大掌柜在这里,哪能惊动治安团?让他们发现咱家藏了野马山的人就麻烦了。让前院后院的伙计给我顶住喽!”

马蹄声倥偬,自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前门后院,火把通明,喊杀声阵阵。

镇三关这时杵了一根张大稗子平时用的手杖,连蹦带蹿地跳进正堂。身后跟的是同样一瘸一拐、走路走得像一只蠢鸭子的息小凤,后庭仍然肿痛,两条腿都并不上。

“叔,哪一路的崽子?”

“估摸是个大绺子。”

“大绺子?哼,这河西走廊的地界,还剩下几个绺子能算是大绺子?是狗日的姓柴的吧!”

对于张家大院这种有人有枪有护院还cha着红旗的响窑,一般的小股马贼是不敢乱砸的,砸不开还损兵折将,纯属丢人现眼。边关的大绺子又都知道张大稗子背后的“靠”是镇三关,青天白日里见着张家老爷子,都得拱手让路,不敢招惹。

还敢来砸窑的,要么是脑子里灌驴尿水了,要么就是跟野马山大掌柜有仇,明着来叫板的。

张大稗子吩咐家丁守护各路入口,转脸拿烟杆戳了一把大掌柜:“尕子,你赶紧带你屋里人到地窖躲一下,免得待会儿治安团的人来护院,全都给惊动了。”

镇三关笑道:“叔,有俺在您这院子里镇着,您还用得着去叫县城治安团那帮尿(suī)人给您护院?治安团的人哪个有俺好使!……龙儿,哥这一趟出门走得急,没带长枪,去给哥哥寻几把好用的枪来耍耍!”

龙少爷忙不迭地着两个伙计从库房抱来一大捆各式各样的枪,都是新弄到手的稀罕货。

“三哥,这一把绝对好用,您瞧瞧……”龙少爷凑上头低声说道:“里边儿人弄出来的,军政府刚买的德国货,24式毛瑟狙击步枪,带瞄准镜的,说是能打一千二百米。”

镇三关端起枪来瞄了瞄,前后左右摆弄一番,一声冷笑:“哼,带瞄准镜啊?哥打枪从来不看瞄准镜。俺告诉你哈,打枪就是你越瞄他妈的越打不准!”

说话间两下子就把枪管儿上竖的瞄准镜给卸了,丢给张淳龙。

息栈在一旁围观男人那个牛掰得瑟的样子,忍不住撇嘴:你这厮上一回抄枪点小爷脑袋的时候,不是据说很抽风地瞄了很久很久很久的么!哼!

镇三关扛上枪,又顺了五十发子弹。

“三哥,您就带这点儿子弹够用么?多带些!”

“不用那么多。你们这院子里哪个pào楼是守正门的?”

“东南角和西南角那两个楼!”

“好,老子就守东南角,让你的人都去守后门和侧门。俺腿脚不方便,你找俩人扶俺上去!”

“三哥怎知对方是攻前门还是后门?”

“呵,姓柴的是土匪老子也是土匪,他要走哪条道儿老子还能不知?凡是大绺子出山砸红窑,按照江湖规矩,大柜和pào头一定是要带人从正门砸进去,不然就是丢脸面,在偏门后门瞎咋呼的都是一群喽罗。柴胡子这人最是死要面子摆排场,断不会走后门钻狗dòng进来。老子就到正门去堵他!”

大掌柜扭头正要蹦出屋去,息栈追上来拽住。

大掌柜喝道:“你小崽子留在这儿不许乱跑!……叔,你替俺看着俺媳妇,别让他出去惹事!”

息栈心想,小爷知道你一定又是这话,小爷也懒得跟你说理。拽住男人胳膊说道:“你待会儿若是寻见了那柴皮膏药,一定拿枪子剐了那厮!”

“这还用你说!”

“还有,他手下有个脑门上长癞疮的丑八怪,你若见着那丑八怪,也要替我狠狠地剐了他!”

****

大院的四角枪声jiāo响轰鸣,机枪手端着“汤姆森”,闭着眼睛胡乱狂扫。

来砸窑的土匪也下了血本,足足来了好几百人,摆开了阵势。隐蔽在外围的枪手,照例先点掉pào楼上的机枪手。

前院的两扇朱漆木门给撞得摇摇yù碎,院墙上瓦檐崩塌,院内门廊庭柱上的墙画木雕,被掉落进来的枪子儿扫得面目全非。

东南角的pào楼哑火了,想必是被狙击手端了。

西南角尚有一挺机枪在喷吐烈焰,负隅顽抗。

不远处,柴九爷畅快地端坐在马背上,得意洋洋地捋了捋涂过发油的两鬓。这时才将锦袍的下襟提起,掖进裤腰,抽出双枪,招呼脑后的步众:“下马,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