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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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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阵地上立即还以颜色,枪pào齐发。官军的大pào也开始发威,“牛郎织女”隔岸互相投掷炙热滚烫的铁西瓜,pào弹在对方阵地上纷纷爆炸,瓜瓤爆开,火石硝烟,烈焰冲天。

息栈瞧见高地的工事后有一排长枪,瞄准河里的水饺军,一枪一枪地摘小鬼子的瓢。小凤儿知道,这是咱们潼关县城里现有最好的一拨枪手,都埋伏在那里边儿了,大掌柜和他的副队长黑狍子也一定在那拨人里猫着呢。

水饺军冲锋受阻,被pào弹和枪子儿打得七零八落,开始在锅里打转转儿,看得小凤儿好不过瘾。

突然间,对岸的山峦中轰鸣声响,两只铁麻雀缓缓升空。一架敌机直扑国民军的pào阵,另一架竟然直直地飞向了大掌柜他们埋伏的狙击阵地。“轰隆隆”几颗pào弹从铁鸟的肚腔子里吐出,阵地上顿时陷入一片燎原火海!

被弹片凌剐得肢体残缺的伙计,在烈焰中痛苦地翻滚。

息栈瞧得两眼血红,撕扯地揪心,遍寻不见大掌柜,扒住土坡的两手,十只指甲fèng里都嵌满了碎石huáng土。

鸟!小鬼子是欺负咱们没有飞机么!

爷今日让你见识一下俺们野马山绺子土产的“飞机”!

须臾,国民军阵地上的军民,惊讶地看见huáng土岗上闪出一只白色的“大鹏”,身姿幻化,借着天空中的朵朵白云隐蔽身形,眨眼工夫就飘向了河中央。

huáng土高坡上常年咆哮着彪悍的西北风,小凤儿是轻功借着凛冽的风势,从西岸毫不费力地就飘向东岸。

一枚又一枚榴弹和手雷甩出潇洒的弧线,鬼子的阵地上瞬间开花。鬼子指挥官挥舞着刺刀嚎叫:八格牙路,哪里冒出来的手榴弹???

如果说鬼子的轰炸机是飞机的话,息栈的尺寸身形连一架直升机都算不上,遥遥地挂在云彩下边儿,不仔细辩认,根本就像是天边一枚断了线的风筝,张驰着rǔ白色的双翼在云层中缓缓翱翔。

刺刀指挥官瞪着大眼珠子往空中瞄了很久才明白过来:竟然是天上那只“大鹏鸟”在往自己阵地上拉屎!

这厮挥刀往天上一指:八格牙路!鸟,鸟!打下来!

银白色的武士刀锋,烈日下聚拢出一点耀目白光,阵地中遥遥地晃着人眼。

这一晃葬送了小鬼子自己的xing命。息栈瞄准刀刃上那一点晃白的光束,奋力又是一掷,鬼子指挥官的脑瓢、胳膊、腿随着那一只武士刀一起蹦上了天,ròu臊饺子馅儿天女散花。

鬼子阵地上的大pào这时都瞄准得对岸,一时半会儿调不过pào口来打鸟。

正在河中央打转转儿的水饺军,这时纷纷举起手中的长枪,张开了火力网,密织的枪子儿涌向天空中那一只孤零零没有遮荫的大鹏。

密网猛然收紧,枪火罩住了鹏鸟的身影。国军阵地上的人,眼睁睁地看着息栈像一枚pào弹迅速坠落,就如同是被奔涌湍急的huáng河水吸裹了进去,颀长身形倏然没入滚滚波涛,再也寻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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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①这部分的史实材料参考《保卫大潼关》,作者雷县鸿。

第九十二回.血战潼关英雄泪

国军的狙击阵地上,大掌柜的皮袄被燃烧弹的弹片燎着,奋力就地一滚,扑灭自己身上的火苗。

耳畔是某黑厮的嚎叫:“日你姥姥!老子的屁股,屁股,哎呦哎呦!”

大掌柜扑上去,就地搓起一大捧沙土,盖到黑狍子的裤子上,luǒ手在黑厮身上疯狂拍打灭火,总算保住了这厮的屁股没有被烧秃。

又一颗pào弹硬生生砸下来,阵地中央直接被炸出一枚大坑,残缺的尸身铺满坑底。飞溅起的一剖一剖砂砾huáng土,兜头扑面而来,几乎将大掌柜埋了进去。

男人从沙土堆里摸摸索索爬出来,狠狠“呸”出一口huáng土,摸到手边儿的铁家伙,重新在she击孔上架起长枪,瞄准激流中渡河的饺子军。

饺子军的枪口,那时都对准了天空中的“大鹏”。

大掌柜知道他们在瞄准什么。

天上飞的是他最心爱的小羊羔子,最英勇最坚qiáng的小羊羔。

男人嘴角紧闭,双目眯成一条线,瞳仁中闪烁冷静卓绝的光芒。一枪,又一枪,再一枪,摘掉数只瓜瓢。

再次瞄准,食指将要扣向扳机的刹那,半空中那一只rǔ白色的鹏鸟,急速从天而坠,撞破枪口之后的视线,急速被卷入湍流!

男人胸口勃勃跳动的心,被视线中的这一撞,冲击得粉粉碎。

“息栈……息栈!息栈!!!啊~~~~~~~~~!!!!!!”

撕心裂肺的吼声被隆隆pào火吞没殆尽。大掌柜起身抬脚想要奔向河边,一排机枪枪子儿横扫过来,将他又bī回壕沟掩体之内,小腿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汩汩淌出,洇湿了裤管。

息栈无法听到男人的呼喊。

他的身体瞬间被耳边奔流呼号的滔滔河水裹进了深渊。

身体不断堕坠,控制不住地顺流而下。眼前满是huáng澄澄的水,水中弥漫了经年累月从huáng土高坡上腐蚀冲刷下的绵密土屑,顷刻间灌入口鼻,瞳孔逐渐失去了焦点,五感尽失……

他拼命地挣扎。被水压冲击得几yù涨破的脑瓢,仍然吃力地转动轻功诀,竭尽全力地上浮,抵御水底暗流的摔打。身体却愈加沉重,脱力,在激流的反复蹂躏中一步一步滑入河底。

这时忽然觉得身子一轻,缓缓浮动起来,仿佛有一股力道将自己托起,在急流中飘然盈动。

息栈在茫然中看到一副酷似自己的身躯,向着河chuáng的最深处堕去,滑坠,模糊,消失……

不,不,不,不能!

当家的,当家的……

不能这样,不能就这样轻易地离开了他……

息栈拼命地划水,伸长双臂,指尖挣扎着够向滑进深渊的自己的身体。

魂魄与躯体扭卷纠缠在一起,痛楚地呻吟。肺中最后一丝空气仿佛已经被剧烈的洪流抽离殆尽,剧痛,无力,抽搐,不甘心,想要活下来。

尚未来得及与他再多说一句话。

只怕到了来世,都寻觅不到;对面擦肩而过,却不识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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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冲到最前方的饺子军先锋已经抵达了河沿儿,“扑通扑通”跳下船,踩着齐膝的河水,举枪疯狂地向阵地扑来,与防守河沿儿的国军兵勇拼杀起来。

陆大膘子率领义勇军伙计们跳下河chuáng,汉阳造顶端装上刺刀,与小鬼子们近身ròu搏。陆胖子使的是十八路捉鬼搅ròu枪,一条长枪上下挥舞,遍身的彪悍蛮力都汇聚在刺刀刃口上,一刀一刀狠狠戳进小鬼子的心肝肺,将“水饺馅儿”们穿成ròu串,挑起来扔进河沟。

冲锋舟上有隐蔽的机枪手偷袭扫she过来,枪子儿“噗哧噗哧”打进陆胖子的身体,像是悄没声息地没入了棉花垛,缓缓从dòng眼儿里流出一道道鲜血。陆大膘子勃然怒吼一声,两眼血红,手中的刺刀劈开眼前小鬼子的西瓜瓢,将红瓤子杵个稀烂。

大掌柜在战壕中看得清清楚楚,拖着一条伤腿奋力爬了出来。

那时候脑子里颠三倒四回想的,就是那个狗娘养的混蛋丰参谋长唠叨过的一句谶语。

流徙天涯,少年早夭,横死沙场,马革裹尸。

眼前的景物模糊不见,眼底的泉水源源不断。热辣辣的泪水顷刻间喷出了男人的眼眶,完全陌生的一种刺痛,痛得眼球生疼,脑瓢发胀,心头软ròu如同刀割。泪像是开了闸的江水,和着泥土,huáng汤涂抹了满脸。

就在这时,huáng河水流之中现出异样,水饺军的冲锋舟开始在河中心旋转,船只不听舵手的使唤,纷纷掉头忽悠转圈儿。打转儿的速度越来越快,那河中心分明涌现出一洼巨大的漩涡!

两岸的人都惊诧地纷纷停止了she击,目瞪口呆地盯着河心。

漩涡飞速地搅动,像个大陀螺在江心翻滚,带动起剧烈的波làng,自涡心涌向四周,掀翻了一只又一只冲锋舟。水饺军纷纷落水,在湍流中惊恐地挣扎,嚎叫。

漩涡中突然白光一闪,波光淋漓,每一滴水花中都蕴藏了剑气,滴水穿石,片叶锥心,乱红破腹,杀人于无痕。凌厉的剑气闪烁之处,在巨làng中沉浮的小鬼子们,脑瓢和胳膊被卷上了天,随着奔涌的河水被裹向下游。

滚滚的huáng河之水,被水饺军的血染成了一条浓墨重彩的红河!

“那是啥?是个啥??是水怪,水怪?!”身旁的兵勇惊惶地喊叫。

大掌柜两手紧攥枪杆,死死盯着河心,眼珠子都静止凝固了。只有他知道河里边儿折腾的那一只“小怪物”是个啥,被眼前的场面连惊带吓,一颗饱经沧桑的老心都快要停跳。

漩涡正中的激流突然分成两道水岭,一只rǔ白色的身影急速翻滚升天,破làng而出,蛟龙出水,剑气长虹。

湿漉漉的凤鸟于半空中突然张开了双翼,右手擎一柄修长的鸣凤剑,左手持一根削短的雏鸾刃,凤目寒光,身形猛然一震,双剑脱手,周身的水雾四散炸开,汹涌的剑气在空中形成一弧又一弧的冲击波,排山倒海,震dàng开来!

大掌柜这辈子就只有机会见识到这一次,息鸾亭的凤入九天式。

这一招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不会使出来见人,用内力将全身的功力bī出,蕴在剑气之上,就好比是武当剑法的“天地同寿”,端的就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搏命架势。

上一世息栈唯一一次亮出凤入九天,耗尽了全部的jīng力,最终战死在泉鸠里。

剑波所及之处,断肢残臂,血ròu横飞,人仰船翻,巨làng滔天。

水饺军的ròu臊子和血块子,顺着huáng河水奔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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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红水东流去。

水面上浮动的硝烟和雾气逐渐退散,河心留下一具又一具水饺军的残破尸身,或沉或浮,像一只又一只翻了肚皮的大鱼。

大掌柜的一条裤管已经被血水洇透,一瘸一拐地踩在河chuáng的泥泞中,寻觅小凤凰的身子。

治安队和联防队的伙计们收集起自己人的尸首,在河边儿码成一排,等待辨认。大掌柜在尸体堆里刨了一遍又一遍,翻看那些被河水泡得肿胀成猪头的脑瓢。

没有小羊羔的影子。

男人眼眶浮肿,眼带红斑,一声不吭,沿着河沿儿从南走到北,再从北走到南,从太阳高挂走到太阳落山。

不远处的河中央,缓缓漂来一只白色的身影,仰面静静地躺在水中,脸色苍白,唇波静谧,鼻尖微微耸起,生动的弧度;一头乌黑长发,柔柔地漂dàng在水面,一畦碧色浮萍,红消翠漾,波光碎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