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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25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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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镜头往下移动,一对新人在牧师身前相对而站。

是喻幼怡和邵英禄。

喻霁对喻幼怡的印象不深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动态的他的母亲。

喻幼怡无疑是美的。

她穿着蓬松的雪白婚纱,头戴长白纱,侧面的线条很精致柔和,很有一些羞涩,双手交握着,不断地抬头去看邵英禄。她看上去这么轻盈而快乐,眼里甚至含着泪,好像把一辈子的热情和爱都用在了这场婚礼上的这位新郎身上。

视频不完整,这已经是婚礼的后半程,新娘新郎互相宣告过誓约,到了新娘父亲致辞的时刻。

喻霁的外公当时还很挺拔,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他走到喻幼怡身边,接过话筒说话。

他说我的女儿喻幼怡,今天要结婚了。

“在我成功的时候,是喻幼怡陪在我的身边;在我最失落的时候,也是喻幼怡陪在我的身边。

“她的第一步,是我扶着迈的,她第一次摔跤,是我抱起来的,她第一次去游乐场,坐在我的肩膀上。

“父母陪不了孩子走完一辈子,小孩长大了,有了爱人,爱人就会从父母手中接过她的手,和她继续往下走。

“今天,我把女儿的手交到邵英禄手里。希望你能够照顾她,不要让她伤心,让她每天都笑,两个人不要吵架,携手平平安安走完人生。”

邵英禄牵着喻幼怡的手,接过了话筒,微笑着对喻先生承诺:“我会的。一定让她每天都开心。”

镜头扫到喻幼怡的脸上,喻霁看到他二十多岁时候的母亲笑了。

她的笑容在说,她毫无保留、全然相信,邵英禄会给她幸福。

视频到此就结束了,温常世也发现自己想错了。他顿了顿,把喻霁的手机放在桌上,解开了喻霁的手。

喻霁仰躺在沙发上,神色还有些呆怔,他没坐起来,只用手遮住了脸。

他的衬衣角在与温常世肢体冲突时翻了起来,他手不从脸上放下来,自然也不能把衣服拉好,纤薄的小腹随着呼吸频率,微微上下动着。

他的手臂好像也在颤抖着,但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温常世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喻霁是哭了。

不论在哪种状态,温常世都是无情的,一切不涉及到他利益的事,他都不关心。

只唯独现在这刻,第一次有少许热意从虚无之地翻涌而来,热的血液从心室出发,流经四肢,冲到指尖,化作一股攥着他的指尖的力,想到他抬起手做点什么,最好是适用于所有人类的安抚姿势。

那样的话,被他惹哭的人就能马上停下来,别哭了。

第11章

喻霁躺了很久才坐起来。

他头发都有点乱了,低着头,又静静坐了一会儿。温常世看了喻霁几眼,觉得喻霁眼角是红的,不过他也没细看,不能确定。

总之没再哭就行了。

“给你放这儿了。”温常世对着喻霁指了指摆在茶几上的手机,说。

喻霁往茶几方向瞥了一眼,没说话。

温常世随口问他:“你母亲叫喻幼怡?”

“不关你的事。”喻霁面上有些倦意,声音沙哑,掺着鼻音。

喻霁哭过之后,嘴唇更红了,看上去不再那么薄,一张一合说话,泛着水色,他没看温常世,接着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

温常世转过去,盯着喻霁垂着的脸,想到方才自己是过分了,便没接话。

喻霁等不到温常世回应,便站了起来,他转过身俯视温常世,眼神很肯定:“你碰过我手机了是吧?我忘带手机那天。”

温常世缓和的脸色又收起来了一些,和喻霁对视。

“用不着不承认,我查过数据记录了。”喻霁阴沉地说。

“是碰了,”温常世靠着沙发背,微抬起下巴,坦然承认,“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喻霁压低了声音,“那么你现在也应该知道,你虽然失踪了,但外头一点新闻都没有,茂市依旧是你的太平盛世。

“是谁压着你失踪的消息,我不清楚,我只清楚一点,那就是等你死了的那天,报纸上一定铺天盖地都是你的讣告。”

“是吗?”温常世没有被喻霁激怒,他从容自若地反问喻霁,“那依你看,我会是什么死法?”

“我管你什么死法,”喻霁漠然道,“你以为你对我有多大用处,我还非要你帮我不可。再过半个月,你要是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就从我家里滚出去。”

说罢,喻霁抄起桌上的手机,摔门走了。

温常世不知道喻霁去了哪里。而喻霁大约是知道温常世哪里也不会去,所以大大方方把温常世留在家中。

晚上八九点钟,张韫之来了。

张韫之打开门的时候,温常世正在客厅里无聊地玩牌。听见响动,温常世不确定是谁,本想先躲起来,却听张韫之站在门口喊:“小喻,快来!”

温常世走过去看,张韫之给喻霁带了一台新的游戏机,还有一个封着的大箱子,摇摇晃晃端进来。

“他出门了。”温常世说。

他身体没好全,干不了体力活,也没上手去帮张韫之。

张韫之弯腰把一大一小两个箱子放在玄关,喘了口气,说:“就放这儿吧,让他自己拿。”

张韫之看着温常世拄着的拐杖,伸手敲了敲拐杖边沿,问温常世,“怎么样,拐杖还不错吧?”

“不错,”温常世跟着张韫之往里走,说,“就是有点短。”

张韫之看温常世一眼,为自己提供的拐杖辩护:“是你太高了好吗。”

“真的不在啊,”张韫之站在客厅里,四下望了望,问温常世。

自从捡到温常世,喻霁基本失去了夜生活,不再花天酒地夜夜笙歌,每次张韫之来,喻霁都在家里待着,跟被禁足了似的。

“小喻哪儿去了?”张韫之转过头去问温常世。

温常世摊开手,说:“不知道。”

“奇怪,”张韫之走到吧台边,坐下来道,“他自己让我今晚拿来的。”

温常世没说喻霁可能是被自己气走的,随口附和:“可能忘了吧。”

“怪了。”张韫之想给自己倒杯水,没想到温常世拿了杯子,给他倒了一杯,递过来。

张韫之看着没心没肺,实际上还是挺警觉的,他接过杯子,狐疑地看着温常世:“今天怎么亲自给我倒水?”

“韫之,”温常世食指叩叩桌子,单刀直入地问,“喻霁和他母亲姓?”

张韫之闻言便把杯子放下了,他警惕地问:“干什么?”

“喻霁今天背着大提琴出门了,”温常世没回答张韫之的问题,继续问,“是去见谁?你知道吗?”

张韫之眉头拧起来,一副不想继续谈话的模样,温常世笑了笑,说:“是不是去见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