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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要是喻霁没把温常世捡回家里也行,那么温常世醒过来,或许自己就回去了,也不会变成这种车子快掉下山还把安全带扣子解开的蠢货。

喻霁盯着门的缝隙,突然间就想明白了,原来喻霁才是温常世的岔道。

如果时间可以回溯,喻霁希望温常世别走进来,快绕出去,再也不要回头看。

第28章

温常世在手术室里待了五个小时,接着被推进了观察病房。

两天后的下午,他睁了一小会儿眼,但并不清醒,也没有和人沟通的能力,让周亿很担忧。

睿世在宜市有些产业,但不算太多,而医院虽是张韫之所有,毕竟人多口杂,周亿没信心护温常世周全,何况他也有公务必须处理。医院顶层恰有直升机停机坪,因此在温常世情况稍微稳定一些、与医生探讨过后,周亿联系了一架医用直升机,决定在第二天晚上把温常世带回去。

他们商量的时候喻霁也在场。喻霁很明白温常世留在宜市并不是长久之际,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人稍有些恍惚。他几天前就知道温常世要回茂市,但没有人想到会是这个回法。

从院长室出去,隔着ICU病房与走廊之间的大玻璃,喻霁看了温常世很久。

他看不清温常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和床边的几台仪器。仪器当中,心电图屏幕的绿线一下一下有规律地跳跃着,是温常世心跳的轨迹。

喻霁数着温常世的心跳,又搭着自己的脉搏,温常世的要比喻霁的慢上一些。也不知道温常世现在体温怎么样。喻霁忍不住抬起手,碰了一下玻璃,手机忽然间震了起来。

他不想从玻璃边走开,直接拿出来看,朱白露给他发来了一条信息,问他在干什么,明晚上要不要出来吃宵夜,下一条又补充说,不用去多热闹的场合,就是散一散心。

朱白露已经许久不曾主动联系喻霁,这次邀约,不知是觉得喻霁没了外公可怜,还是别有目的。

喻霁没有出门的心情,便回复她:“改天来带你吃,明晚碰巧没空。”

朱白露却没有就此放弃,她直接来了电话,问喻霁晚上有什么事,喻霁随意找了个借口,说约了人谈事情,没糊弄住朱白露。

“怎么这么难约啊,那么周六晚上怎么样,”朱白露说得很大声,和她平时音量不一样,让喻霁觉得她是在说给在场什么人听,接着,朱白露又说,“提前五天约你总得有空了吧?”

喻霁拿着电话,走远了一些,想了想或许可以从朱白露那里探听些消息,便还是同意了,说好夜里十点钟去她家里接她。

挂下电话没多久,邵英禄的秘书突然来信息问喻霁,要不要给喻霁订周六晚上吃宵夜的餐厅。喻霁发了会儿愣,一个字一个字打:“不需要了。”

医疗机九点半停到了停机坪上,喻霁走在人群后面,坐了另一台电梯,和温常世一块儿上顶楼。

楼顶风大极了,直升机的噪声让喻霁什么都听不清,他看着穿着白大褂的人把温常世推上飞机后,没等舱门上关就下楼了。喻霁回车里,在驾驶座坐着。喻霁没有想很多事情,也没有太过激烈的情绪,在密闭空间里便像丧失了感知时间的能力。

最后喻霁终于觉得累了,他想回家了,开车前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半个小时前就收到了周亿写着“平安抵达”的短信。

喻霁看了很久,给周亿回了一句谢谢。

从周二到周六,周亿每到晚上都会给喻霁打个电话,简单跟喻霁说说温常世的情况。

周亿把喻霁外公安排在南方一家疗养院治疗,护工也跟过去了,护工这几天常给喻霁发外公的照片和视频,外公在疗养院早晚晒太阳,皮肤稍微黑了一些,并发症的症状减轻了不少,从照片里看,比从前精神多了。

策划车祸的人是伯略,他察觉到周亿对他的猜忌,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周亿也解决了。伯略做得并不干净,周亿回去没多久就查了出来,为了以防万一,周亿先把伯略和沈向文都处理了。

至于温常世,周亿每一次都说是“有所好转”,好转到什么程度又从来不提,叫喻霁十分怀疑他报喜不报忧。

周六晚上,喻霁如约去接朱白露吃饭,提前了几分钟停到朱白露家门口,下车等她。

朱白露从门里走出来,四下张望半天,喻霁朝她挥挥手,她才如梦初醒般向喻霁走过来。喻霁替她开了车门,她提起裙子上了车,待喻霁也坐进来,朱白露亲热地说:“两个人吃饭你开这么大车干嘛,我都没看见你。”

喻霁常开那台车被撞烂了,喻霁让张韫之出面,找了人隐蔽地处理。这回喻霁开的是捡回温常世时开的那台,要是拿荧光笔照照后座,指不定还有温常世残留的血迹。

吃夜宵的餐厅在宜市中心,他们坐在窗边,可以看到半个宜市亮着灯,半个宜市灭灯。

宜市娱乐场有不少是邵英禄的产业,灯光不会有熄灭时刻,娱乐场里放着让人睡不着的音乐,角子机吃进现金,吐出现金券,高额注区总有人输到双眼赤红;居民区却和地球上普通城市一样,早早入睡,做静谧美满的好梦。

见到朱白露看得出神,喻霁便问她:“是不是和茂市差了很远。”

朱白露把眼神移了回来,对喻霁笑笑,说:“是不一样,茂市全城都亮着灯,没有哪个地方能好好休息。”

“那天我在我爸那儿碰到了邵伯父。”朱白露突然承认。

“我知道。”喻霁说。

“喻霁,我上次让你假装我男朋友,你记得吧,”朱白露问,看喻霁点头,她继续说,“没过几天,我真的谈恋爱了。我爸妈不同意,他们喜欢你。”

喻霁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什么都没说。

“我男朋友没钱,学历也不高,”朱白露低下头喝了一口酒,又说,“他人很好,但我爸妈不信。”

她大概是没有别人可说,或者是能听她说的人,都已经说得不能再说,如今逮到个没听她诉过苦的喻霁,她就没完没了地倾诉:“我男朋友真的很好,他好善良,每周都去孤儿院做义工。我妈骂我,说他都是装的。”

喻霁总觉得朱白露的故事似曾相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妈说的话可能是真的”在嘴边绕了好几回,最后没说出口,只看着朱白露一杯一杯地喝酒诉苦。

毕竟没人能替他人恋爱,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那位最好,都有选择撞到南墙头破血流都不回头的自由。

喻霁自己也喜欢一个跟他爸有仇的人喜欢得无法自拔,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凭空惹朱白露不高兴。

吃完宵夜,喻霁礼节性地问朱白露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想去,朱白露醉醺醺地说没有,喻霁便送她回家。

开到半途,喻霁的手机响了,是周亿。

温常世全身痛得厉害,肋骨好像裂了,一段刺着肺一段刺着表皮。他自小养尊处优,病都不大生,父亲去世后,十几岁刚到茂市虽然艰险,也从未吃过这种肉身同死神擦身而过的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