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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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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瘦小小的豆芽消失了一阵,转过几天,又垂着脑袋陪着他妈妈来烫头发。长得颇有风韵的豆芽妈妈一边进门一边还不忘数落儿子:“臭小子,别以为家里没人就可以玩。我知道的,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要开电脑。打你没用,打你我自己的手一样痛。gān脆,我走到哪里,你就给我跟到哪里,我看你还能出什么花样。”

一路没jīng打采的小鬼见了严俨,飞快地冲他咧了咧嘴,然后嘴角下弯,做出一张可怜兮兮的哭脸。严俨忍俊不禁,先让阿三带着豆芽妈妈去洗头,而后对豆芽指了指门边的圆凳,示意他坐下:“作业写完了?”

“怎么可能?”见唠叨的母亲不在,小孩子立刻放松下来,对着严俨大倒苦水,“我这几天一直在补课。数学、语文、英语、物理……他们还给我报了一个作文班、一个剑桥英语班,晚上奥数班也要上课。难得放一个假,有意思吗?”

严俨咂舌:“这么辛苦?”

豆芽岔开两腿坐在椅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没办法,这就是我的人生。”

“先考重点高中,然后名牌大学。他们说,如果考不了国内的,就出钱把我送出去读国外的。反正就是不停地考,考到把我烤死为止。”小孩子目光甚沧桑,神色甚凄凉,怆然仰天长叹,“我的人生就是一条由考卷和作业组成的不、归、路。”老气横秋的口气衬着一张爆着青chūn痘的脸,怎么看怎么滑稽。

严俨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没事别和魏迟学,学不了好。”

豆芽孩子气地吐吐舌头,“嘿嘿”地笑。眼角边一丝小小的jian猾像极了隔壁那个谁。

严俨忍不住在他脸上拧了一下:“好好在这儿坐着,别捣乱。”

陆陆续续又有客来,狭小的店堂里一时人满为患,连转身都显得拥挤。严俨顾着这边的烫发器又去忙那边的护理,尖尾梳和长柄剪几乎脱不开手。忙碌中偶尔回头,余光瞥见玻璃门下的豆芽。他还在那儿百无聊赖地坐着剥手指甲,时而不安分地这边扭扭手腕那边歪歪头,看到有人低头看手机,就显出一副很眼馋的表情。趁母亲不注意,他还会小心地透过玻璃门往隔壁的小店张望两眼,看到有人进出,倦意深重的双眸中便渗出几许艳羡。

严俨无声地摇摇头,挤过人群,伸手拍他的肩:“喂。”

“嗯?”豆芽困惑地抬头。

严俨却不正眼看他,站到他身边的货架前,举头状似搜寻:“等chuī完头发,你妈会跟老板娘上楼去做美容。大概一个多小时。”

豆芽仰着脸半张开嘴,傻乎乎的表情隐隐让严俨想起某人耍贱时那种犹不自知的无辜神态。探手又在他鼻尖上刮了一把,严俨随手抓起一瓶护发素走开了。

店里闹哄哄的,陈奕迅一声声“好男人不好做是不是整个社会的错”的低沉歌声淹没在chuī风机的“嗡嗡”声和人们高谈阔论的笑语欢声里。严俨埋头专心致志地打理各色发丝,洗、剪、chuī、烫、染……日复一日地重复,闭起双眼都能有条不紊地操作。

木质的楼梯被高高低低的鞋跟踩得“笃笃”响,容光焕发的豆芽妈妈贵妇般款款而下。严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小豆芽很乖地坐在玻璃门下无所事事地剥指甲。

结帐的时候,豆芽妈妈语气很轻松,甚至问起儿子,是不是要去附近的速食店喝个下午茶。严俨听了,微微抿起嘴。如来时一样,豆芽抬起眼,飞快地冲他咧了嘴,小眼睛一眨一眨,眼梢处的小小jian猾越显熟稔。

豆芽妈妈率先走出去,严俨殷勤地为她扶住店门。手中忽然一紧,严俨低头,豆芽神秘地冲他笑:“魏哥要我告诉你,忙的时候,也别忘了轻松一下。”

说完,他就快走两步,乖乖地跟到了母亲身边。

严俨摊开手,手掌里静静卧着一粒薄荷糖。倚着门扭头往隔壁看去,那边的店堂里也热热闹闹地围了一群客人,都是生气勃勃的年轻人,或坐着打游戏,或低头自顾自在店里翻看。魏迟站在柜台后被人群罩得连脸都看不见,只有一副嗓子依旧中气十足:“正品,百分之两百是正品!不信,你拿去SONY验货嘛。”

“机子肯定原装,到我店里以后拆都没拆过。放心好了,保证你一个亮点都没有。”

“哎哎,谁跟你说这个薄荷糖是免费吃的?我的糖!不行,关系再好也不给你吃。放下来,吃进去的也都给我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