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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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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系的苏燕青把苏轼、杜甫、白居易及冷门的袁去华、范大成、贺铸、李之仪的词倒背如流。采芹以一种惊奇的感觉去听苏燕青谈诗词,只因为她自己也死K过一阵中国文学,而自认还稍有所得。但是当她听到苏燕青所谈的,才惊觉到自己的蒙昧与无知。尤其,在苏燕青谈到她也熟悉的那首“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时候。

“模仿文学是自古就有的,人有模仿的本能,所以并没什么不好。苏轼的一首:‘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就被人模仿烂了。鲁直有过句子:‘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直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简直就是套用苏轼的模子……”

“这句子套得并不好,”是乔书培在插嘴。“套得好的,还是后来的‘我欲骑鲸归去,只恐神仙官府,嫌我醉时真。笑拍群仙手,几度梦中身!’还有点潇洒的韵味,至于‘穿花寻路’毕竟太风花雪月了一些。怎么样也赶不上原有的‘我欲乘风归去’的豪迈!”

“噢,”苏燕青由衷的感叹着:“画画的,你几时又去研究起苏轼来了?”

“哦,”乔书培答得直截了当:“作诗的,我这是前天从你老爸的文学评论里读来的,我现买现卖,你用不着大惊小怪!”

“现买现卖?”苏燕青着嘴。“现买现卖也要有底子啊!怪不得爸爸把你当宝贝!”

“啊哈!”陈樵笑拍着手,几杯啤酒喝下来,他就有些轻狂放荡,得意忘形起来:“你们一个唱,一个和,一个夸,一个赞,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

“陈樵!”苏燕青叫着:“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拿我寻开心没关系,可别忘了,我们这只黄鼠狼已经不是流浪一匹狼了,人家可有太太的……”

“太太?”陈樵直着喉咙说:“喜酒还没喝,怎么就有……”

“陈樵!”这次,是何雯在喊了,实时阻止了陈樵下面的话。“你这人原来喝啤酒也会喝醉,真是怪事!”

“才不怪呢,说来说去都是你不好!”陈樵说。

“怎么是我不好?”何雯希奇的问。

“就因为你在我面前,我才这么容易醉,别说喝啤酒,就是喝白开水也会醉!”

“好啊!”苏燕青大乐。笑得格格格的,一边笑,一边似乎在推揉着何雯。“为这几句话,你该请客吧,何雯!否则,我到全校宣扬去……”

“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何雯喊着。

“我是狗嘴,你是象嘴,”陈樵在装疯卖傻:“让我看看你的象牙在那儿?啊呀,糟糕!”他大惊小怪的叫起来。“乔书培,你们说,两只象怎么接吻?岂不是鼻子碰鼻子,牙齿碰牙齿?”大家哄然大笑了起来,满屋子都被笑声充满了。

采芹把要炒的菜一盘盘的炒好,把电饭锅里的饭也煮好,把汤也炖好,看了看手表,五点半了。她必须飞快的化妆,飞快的换衣服,飞快的去上班了。她在卧室里化好了妆,穿上一件淡紫色蓬蓬袖的纱衬衫,一件深紫色的长裙,长发中分,披在肩上。她盈盈然的走了出来,站在“客厅”里:“书培,”她温柔的说:“晚饭我都做好了,在厨房桌子上,你们饿了的时候就吃吧。我不陪你们了,我要赶去上班。”

陈樵瞪着她,眼睛都亮了,他响响的吹了声口哨。

“哇!”他坦率的叫着:“乔书培,怪不得你为她神魂颠倒,她美得像朵彩霞!”苏燕青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上班?”她怀疑的问:“怎么晚上上班?”

她准以为我是个舞女!采芹想着,脸上就淡淡的浮起一抹红晕。她还没说话,乔书培走了过来,把手温和的压在她肩上,从背后轻轻的揽住了她,低声说:“不能请一天假吗?一定要去吗?”

她回头看他,仔细的、深深的看他,似乎想看进他内心深处去。“你真要我留下来?”她悄声低问:“假若——我留下来对你很重要,我就去打个电话请假,或者——关若飞可以代我表演。”

“关若飞?”乔书培怔了怔:“谁是关若飞?”

“另外那个弹电子琴的人啊!”

“女孩子叫这种名字,真怪。”

“他不是女孩子,他是男的。”

“也有男人弹电子琴?”

“当然,这不是女孩子的专业啊。关若飞是第一流的,他每天要跑三个地方呢!”她凝视他,再一次问:“真要我留下来吗?”

他想了想,终于摇了摇头,放开了她。

“算了,你去吧!”她暗中咬紧了牙,心底,像海浪似的卷起一阵失意的波涛。留我,书培!为什么不留我?为什么不留我?她飞快的对室内扫了一眼,陈樵和何雯,乔书培和苏燕青,他们像是天造地设的两对,他们有共同的兴趣,共同的谈话材料,共同的朋友,共同的水平……她勉强的挤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很快的说了句:“大家再见!”就翻身走出小屋,关上门后,她还可以听到室内的对白,苏燕青在问:“她去什么地方?”

“她在一家餐厅表演电子琴。”书培的声音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