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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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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说是不公平的,雅筠,”杨子明深蹙着眉说。“你明知道我也很关怀她,我给她请医生,给她治疗,用尽一切我能用的办法……”

“但是你并不爱她,我知道的,”雅筠失神的叹息了。“假若当初……”

“算了,雅筠,”子明打断了她。“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嘛?我们听命吧!看命运怎样安排吧!”

“我们不该把云楼留在家里住的,我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定会发生!”

“留云楼住是你的意思,是不?”子明温和的说。

“是的,是我的意思,我本以为……我怎会料到现在这种局面呢!我一定要想办法分开这两个孩子!”

“你何不听其自然呢?”子明说。“该来的一定会来,你避免也避免不了。你又焉知道恋爱对涵妮绝对有害呢?许多人力没有办法治疗的病症在爱情的力量下反而会不治而愈,这种例子也不少呀!”

“但是……但是……她根本不能结婚呀!而且,这太冒险……”

“让他们去吧!雅筠。”

“不行!你不关心涵妮,你宁可让她……”

“停住!雅筠!”子明抓住了雅筠的胳膊,瞪视着她。“别说伤感情的话,你明知道这孩子在我心中的份量,我们只有这一个女儿,是吗?我和你一样希望她健康,希望她活得好,是吗?如果有风暴要来临,我们要一齐来对付它,是不是?我们曾经共同对付过许多风暴,是不是?别故意歪曲我,雅筠!”

“子明!”雅筠扑在子明肩上,含泪喊。“我那么担心!那么担心!”

“好吧,我和云楼谈谈,好不?或者,干脆让他搬到宿舍去住,怎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知道要阻止他们两个的接近!”

“那么,这事交给我办吧,你能不能不再烦恼了?”

雅筠拭去了泪痕,子明深深的望着她,多少年了,涵妮的阴影笼罩着这个家,这是惩罚!是的,这是惩罚!雅筠,这比凌迟处死还痛苦,它在一点点的割裂着这颗母性的心。这是惩罚,是吗?多年以前,那个凌厉的老太太指着雅筠诅咒的话依稀在耳:“你要得到报应!你要得到报应!”

这样的报应岂不太残忍!他想着,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云楼,涵妮,雅筠……一些纷杂的思想困扰着他。是的,留云楼在家里住是不智的事,很不智的事,涵妮生活中几乎根本接触不到男孩子,她又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万一坠入情网,就注定是个悲剧,绝不可能有好的结局,雅筠是对的。他想着,越想越可怕,越想越烦恼,是的,这事必须及时制止!但是,人类有许许多多的事,何尝是人力所能制止的呢?

杨子明还来不及对云楼说什么,爱神却已经先一步张起了它的弓箭了。这天,云楼的课比较重,晚上又有系里筹备的一个迎新舞会,因此,他早上出门之后就没有再回杨家,晚上直接去参加了舞会。等到舞会散会之后,已经是深夜了。好在杨子明为了使他方便起见,给他配了一份大门钥匙,所以他不必担心回家太晚会叫不开门。

从舞会会场出来,他看到满天繁星,街上的空气又那样清新,他就决定安步当车,慢慢的散步回去。他走了将近一小时,才回到杨家。深夜的空气让他神清气爽,心情愉快。开了大门,他轻轻的吹着口哨,穿过花园,客厅的灯还亮着,谁没睡?他愣了愣,涵妮吗?那夜游惯了的小女神?不会,他没有听到琴声。那么,是雅筠了?杨子明是一向早睡的。轻轻推开客厅的门,他的目光先习惯性的扫向钢琴前面,那位子空着,涵妮不在。

转过身子,他却猛的吃了一惊,在长沙发上,蜷卧着一团白色的东西,是什么?他走过去,看清楚了,那竟是涵妮!她蜷在那儿,已经睡着了,黑色的长发铺在一个红色的靠垫上,衬得那张小脸尤其苍白,睫毛静静的垂着,眉峰微蹙,似乎睡得并不很安宁。那件白色的睡袍裹着她,那样瘦瘦小小的,蜷在那儿像一只小波斯猫,动人楚楚的,可怜兮兮的。

云楼站在那儿,好长一段时间,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她。刚刚从一个舞会回来,看到许多妆扮入时的、活泼艳丽的少女,现在再和涵妮相对,他有种模糊的,不真实的感觉。涵妮,她像是不属于人间的,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浑身竟不杂一丝一毫的世俗味。夜风从敞开的窗口里吹进来,拂动了她的衣衫和头发,她蠕动了一下,沙发那样窄,她显然睡得很不舒服。她的头侧向里面,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忽然间,她醒了,张开了眼睛,她转过头,直视着云楼,有好几秒钟,她就直望着他,不动也不说话。接着,她发出一声轻喊,从沙发里直跳了起来。“噢!你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

云楼蹲下身子,审视着她,问:“你怎么在这儿睡觉?为什么不在房里睡?当心吹了风又要咳嗽。”

“我在等你嘛!”涵妮说,大大的眼睛坦白的望着他,眼里还余存着惊惧和不安。“我以为你回香港去了,再也不来了。”

“回香港?”云楼一愣,这孩子在说些什么?等他?等得这样三更半夜?涵妮,你多傻气!

“是的,妈妈告诉我,说你可能要回香港了,”她凝视着他,嘴唇微微的发着颤,她显然在克制着自己。“我知道,你准备要不告而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