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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25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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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把鸟赶走。回头看一看她,她脸色还是苍白。

几日后文德殿落成,母后与我一起去看。

这是母后预备用来览书的地方,大约也是将来阅事的地方。

陪母后看了一回,形制原本是十二间,因为群臣反对,所以改为九间四进。龙凤花草之属与其他宫并无不同。

里面还有匠人在做最后的修润,我抬头看在梁上描凤眼龙须的那些人,担忧地问:“怎么这么早就把架子撤去了?万一发生危险可怎么办?”

杨崇勋忙在后面说:“马上就要好了,为了方便太后皇上观看所以撤去。”

“这不是儿戏,怎么为了两人的方便,使得他人性命堪忧?”我皱眉。

母后点头,然后说:“以后不可这样。”

母后看了前面的松竹,然后突然想起什么,问:“那个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只是中暑而已。并无大碍。”

“还没去可看她呢……据说是很清秀的人?”

我低头微笑:“她近日憔悴了。母后以前不是见过她吗?”

她想了一想,然后摇头道:“印象不深了。据说她和十年前几乎一模一样?”

我忙说:“她回家去了几年,处事安静,修养得好,所以不易显老。”

母后皱眉看我,然后问:“皇上不知道她从哪里来?”

“她从哪里来无所谓,我喜欢她……仅此而已。”

母后摇头,却笑了,说:“少年情事。”

她大约想起了自己当年与父皇的事情,伸手抚我的肩,看了好久,说:“母后就不去看她了,免得感叹自己的年华老去。”

我点头。女人是记性很好的,她们都不想看见对方,是对的。

陪母后回到崇徽殿,我向母后告了别,马上到东殿去。

脚步太快,伯方在后边小跑着追我。

在回廊转角,一眼瞥到母后在檐下含笑看我。

不觉脸红了一红,象我十三岁时一样,觉得难为情。

她今天脸色好多了,不再像鬼一样惨白。我去时正看到她倚在窗口,用雪色晶莹的手指甲去逗外面芭蕉上的一只小虫子,那虫子碧绿通透,生了一些茸茸的毛,说不出的诡异美丽。

她则将虫子举到面前看,长长的睫毛偶尔一闪,眼睛里暗淡的水雾就朦朦胧胧地波动。

碧绿的虫子和她漂亮的手在一起,在外面芭蕉绿森森的意思中,剔透生彩。

她转头,瞄到我站在门边盯着她的手看,却什么表情也没有,转到红葶前面,在泥土中挖了个洞,把虫子丢进去,然后用土埋掉。

我到她旁边,跟她到外面的池子里洗手。

“兰花要肥料的。”她这样说。

我蹲在她旁边,看她的手在水里隐隐绰绰,她的裙子掉了一角在水里,那裙子的耦合色在水里随她的手上下波动。

我小心地替她把裙角捞起来,拧干。幸好是热天,等下就会干了。

她指指前面池子中间,说:“今年的最后一朵荷花了吧?”

在一池的绿色荷叶中,只有一支绯红的荷花开在高处,傲气凌人,顾盼生姿。

那颜色红得胭脂般,仿佛整个夏天就沉淀在上面,鲜亮夺目。

她转头问我:“把它摘过来给我?”

于是我毫不犹豫就走下水。

我觉得十三岁的时候有过这样的经历,和她一起在仙瑞池,我们一起摸那颗珠子,可是我不记得其他的细节了,只觉得我在污泥中,握到了她的手。她纤细的指尖在水里温热。

其他的一切,全都铰碎了一样,零落,想不起具体的颜色与形状。

把那荷花的茎折断,手指却被上面的尖刺戳到,痛倒是不痛,只是麻痒难耐。我去旁边弄了点菖蒲叶,站在泥水里把花茎上的毛刺都用菖蒲叶抹掉,自己再抚摸了一遍,没有刺手的东西。然后跋涉回来,她坐在那里,神游天外,根本没看我。

我把荷花递给她,她接过,脸上一点神情也没有。

伯方在旁边看我龙袍上一塌糊涂的淤泥,忙说:“皇上去换了衣服吧。”

我点头,对她说了我马上回来。

走了几步回头看她。

她也已经背对我离开,经过角落的草丛间,她把手里的荷花随手丢在那肮脏的地方。

当晚禁中突然大火,我在广圣宫被惊起时,伯方禀告说,已经延到崇德、长春、滋福、会庆、延庆这五个殿。

我站在殿外看了一下,半个天空都是通红。

为何宫里会突然有这样的大火?况这几个殿坐落相隔,怎么会一下子就全部烧着,而且火势无法控制?

我披衣出去,伯方忙拦我说:“皇上万乘之尊,不可身涉险地……”

“好了好了,少罗嗦,走吧。”我皱眉。

火光下的禁苑里一片嘈杂,救火的人与宫外进来的军巡捕都在提水扑救。

我站在旁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站在旁边看。

那火竟不是在烧了,而是活生生地在狂舞,在轰闹,铺天盖地腾起无数红云吞噬那些雕廊画栋。

我看那火舌,惊了一惊,问:“母后应当已经远离崇徽殿了吧?”

“太后肯定已经避了。”伯方说。

此时另外一股火突然从殿后来的,与前殿的火相交,盘旋围住全殿,里面的门柱见火就着,风又实在是太大,殿内的人若是还在,现在如何逃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