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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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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煦cháo拿手去摸他的脸,说:“爸爸,如果没吃的,你还是先饿死我吧,我没事,我去底下陪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去,他们肯定会把好吃的都留给我。”

纪盛听了把他的头蒙到自己胸前,打了他的头两下,骂:“乱说什麽?老子能饿死你吗?”

纪煦cháo在他怀里挣扎,意图出来再次说明他不怕死,可他的头被纪盛死死拘住,头一刻也抬不起来。

而黑夜里,纪盛死死地抱住纪煦cháo,眼边滑过一滴冰冷的水滴,嘴里冷然地陈述说:“少乱放屁,我饿不死你,谁都饿不死你,你是我儿子,现在饿不死你,以後也不会,等过几年,我还会让你要什麽有什麽的……”

再多的狠话他没有说出来,他也没把纪煦cháo松开让他抬起头来看他的脸,因为他不想让怀里的小孩看到他脸上的yīn狠。

为了活下去,纪盛想,他什麽都gān得出。

真的,他什麽都gān得出来了。

第3章 (养成文)

那年冬天,纪盛去一个医院的太平间背了一个冬天的尸体,他们总算把最难的时节熬了过去。

来年,世道正常了起来,很多事拔乱反正,纪盛家的房子居然还回来了。

当然,他爸妈的命是还不回来了。

当年还好他爷爷是一个没受到波及的老司令手下的老兵,老司令开了条,让他爷爷保住了他。

风气是真的好了起来,纪盛在国外的外公在私底下也第一时间找到了他,问他要不要跟他出去。

“不去,这个地方欠我的,我得要回来。”纪盛如是平静回答,看著他外公那张老脸,没有告诉他,他父母是怎样死的。

回头纪盛外公把当年的事真正查了清楚,砸了手中的茶杯,对纪盛咬牙切齿说:“血债得血偿。”

纪母当年貌美,又是归国华侨,气质出众,与当时在军中是少校的纪父结婚生下了纪盛,只是她被纪父的上级看中,几年不从,就给了她一顶“卖国贼”的帽子戴。

而她是自杀的,在没被游街之前,在那人意图qiángjian她的时候生生咬断舌头死去的,他父亲想救她,被那人的勤务兵一枪打死,扔在了臭水沟里,无人收尸。

他爷爷为了保他,带著他与他死去的父亲划清界限,爷孙俩就这麽看著他在臭水沟里化了蛆,也没有把他接回去。

而那个人,现在还在其位上,没有下来。

纪盛离不开这个地方,他答应了他爷爷,他要替他父母报仇。

他不走,并不代表纪煦cháo得跟著他在这片沾血的土地上熬,所以在纪煦cháo啃著jī腿时,纪盛淡淡跟他说:“你跟外公走,去学知识,以後我带你回来。”

“你不去?”纪煦cháo舔了舔手上沾著的油渍,又大口啃了一块jīròu,把快要掉下来的那点撕了下来,往纪盛嘴里塞。

“不去,”纪盛接到口里嚼著,看著坐在他大腿上穿著破烂衣服的瘦小孩子,“你先去,过一会这边的事qíng好了我就过去陪你。”

纪煦cháo想都没想地回答:“那我不去。”

纪盛先没说话,过一会,接著若无其事地说:“说了让你先过去,等我把这边咱们家的房子卖了,凑出了钱,就过来找你。”

哪想纪煦cháo不好蒙,就算是用钱也如是,他把头从手里捧著在喝的jī汤碗里抬起来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眼带著一点冷光看著纪盛,嘴里说:“你少骗我。”

说完,他回过头,把最後一口汤喝完,伸出舌头舔碗里的油渍。

纪盛沈默,完了对著坐在他们对面抽了一晚上的烟的外公说:“我还是带著他吧。”

纪盛的外公,徐正渊在知道女儿女婿的惨死後就一直烟不离手,这时他把抽得差不多的烟掐在手心里熄了,说:“我会叫人安排你补习,考试恢复後你就去上大学,不能带孩子,还是jiāo给我。”

“他上他的学,我会照顾自己。”纪煦cháo吃完自己的那份jīròu跟汤,把纪盛的那碗挪到手边,抓起个大jī腿,撕下ròu往纪盛嘴里塞。

纪盛接过,他就舔了舔沾了油荤的小手指,一点也不留地全部舔光,小模样显得有点馋,但一点也不贪图纪盛的那一份。

看著他们熟敛的自处,徐正渊想起了几天前见到他这个外孙的第一面。

他从医院里走了出来,身上穿著一件是五六十老头常穿的那种青黑色的打了不少补丁,沾了不少污垢的衣服,然後他去买了包子,把衣服在chūn寒的空气里脱了下来包住了用油纸包包住的包子,一路小跑到了脏乱的小巷,推开一道低矮的小门……徐正渊走进去的时候,听到他说:“我吃过了,给你吃的。”

然後他就看见了他们,他的外孙抱著一个瘦小,但长相极为端正的小孩在怀里,然後一口一口把那惟一的一个包子往他嘴里塞。

他想,既然他们都不要走,那就不走。

留下来既然会有风险,那麽再多一点又如何?

徐正渊咬著烟头看著他那似乎什麽都无动於衷的外孙想,这是个不一样的孩子。

他所要做的,只是帮著他尽快尽好地成长。

第4章 (养成文)

两年後。

夏天夜晚的风此时chuī得带有一点凉气,深巷里这时基本已经没有什麽行人,何况是这是条死巷,尽头只有一户人家,除了住在的这家人之外,恐怕谁也不会走到底巷来。

纪盛骑著单车回家,刚转过弯,还没到自家门口,一只猴子就朝他飞奔过来,他恰到好处地从单车上跳了下来,把车扔到一边,把猴子抱到怀里,也不管单车,抱著猴子往门内走,走过门转身腾出一手把门栓了,淡淡说:“不是告诉你自己睡?”

“你没回来。”纪煦cháo白天在学校胡作非为了一天,早就累惨了,如果不是要等他爸爸回来,他早就在chuáng上趴下当小猪仔了。

此时他打了个哈欠,双手勾著纪盛的脖子,话语里已经有了睡意,“爸爸你gān什麽去了?”

“跟人谈点事。”纪盛淡淡回答,没多说,把人抱到卧室放到枕头上,“睡。”

他简单地命令,把蓝色的小毛毯盖到他肚子上。

纪煦cháo早累得不行,随即四肢霸道地展开,就已睡死过去,连过了一会纪盛煮了宵夜过来,他也只是张开嘴习惯xing地边吃边睡。

纪盛喂完宵夜,捏了捏那条依然没有多少ròu的手臂,微皱了下眉。

一天五六顿地喂,这小子还是长不了ròu。

纪盛想著明天再打电话给他外公时,顺便叫他多捎点国外有营养的东西过来。

他想著去了厨房,碗刚放下,门被敲响了两下。

现在已经是十点了,这个点还来的除了彭军之外,没有别人。

纪盛去开了门,彭军头上带著伤朝他嘿嘿一笑,进了屋,嚷嚷著说:“你这里还有碘酒没?妈的老子刚跟几个孙子打了一架,挂了点小彩。”

“小声点。”纪盛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背就去拿医药箱去了。

“嘿……”彭军这才意会到时间晚了,跟在纪盛背後笑著说:“你家小子睡了?”

纪盛点头,让彭军去客厅找地方坐,他则拿了箱子过来。

他把医药箱从客厅里的矮柜里拿出来放在了彭军前面的桌子上,在他对面坐下,从口袋里掏出包烟,点上抽了两口。

他已经十九岁,这两年身体猛地又拔高了十几个厘米,他身高随了他身材高大的父亲爷爷他们,现在已经比一般男人都要高出那麽一两个头。

彭军是他同学,东边军区大院那头出来的,个子也高,就是太爱好打架,身上旧的伤口没好过不了几天就会有新的伤口,他家老头子拿这烦他烦得要死,只要他有伤回去就会火上浇油再打他一顿,自知道纪盛独门独户,彭军就没少来这躲风头,等伤好了再回家受他家那老头子的罪。

彭军把额头上的伤随便处理了一下,也拿过烟抽,抽了两口把烟熄了,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妈的,饿了,我去找口吃的。”

他在厨房的冰箱里找到了几块蛋糕,他拿了外边的两块,里边的没拿,牛奶也没拿,他知道这是纪盛给他的宝贝儿子吃的,动了就是找死。

彭军把蛋糕塞到了嘴里,鼓著腮帮子又找了两个苹果出来,洗都没洗,拿著一个啃了一口,边吃边走了出来。

纪盛还在抽烟,眼光偶尔有闪烁,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我说,”彭军啃完一个苹果,肚子没那麽空了,这才坐下慢慢啃另一个,“你钱到位了没有?我那边可说好了,就等你的了。”

纪盛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不是还要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