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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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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小孩子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少年老成地翻看他书桌上的战术书时,他就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一种与生俱来的欣赏,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感,让他下意识以父亲的心态对待王镜,欣喜地陶醉于王镜的每一点进步,虽然那小子,从不知道。

他用自己的薪水,供王镜入读镇帝学校。

他用自己辛苦攒下的关系,让王镜进入洛森家族的视线。

他相信,即使身上流着平民的血,但他们王家,终有一天能出现一位高贵的将军,那应该就是王镜。

英雄莫问出处。

昔年的三大将军,也曾经,只是平民。

但命运是如此无qíng,或者说,军部的斗争是如此无qíng。

就在王镜即将以优异成绩毕业,并且获得镇帝特殊考试资格的时候,诡异的魔掌从高高在上的军部大门里伸出来,直接把他满心盼望的种子从云端打入地狱。

不到三十分钟的视频,毁灭了一切。

一个优异平民学生十几年的苦读,发奋,抵不过一个龌龊、卑鄙的伎俩。

这个比他小许多的堂弟是如此聪明,却又如白纸般单纯,灿烂光明的前途,在凌家兄弟卑劣的五指收拢中,被碾成一只遭人鄙视的死透的虫子。

只为了他们的哥哥能够获得第一名。

王悦的痛心,从来没有对王镜说过一字。

他把所有的痛苦,深深埋藏在和蔼亲切的脸庞下。

只是,每次看着王镜穿着维修工的衣服,提着工具箱,满脸油污的样子,王悦就会把那个导致这一切的名字,再用血淋淋的刀子在心头刻上一次——凌、卫。

凌承云的长子,凌卫!

是的,他曾经奉命支援凌卫。

是的,他曾经护卫残损的凌卫号,一路平安归途。

是的,他曾经亲自出面,为凌卫向军部请功。

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看到凌卫像王镜一样,从云端凄惨地跌落,跌入地狱。

因为他听见,洛森将军对他亲口许诺,凌承云的养子,将生不如死。

这是将军的承诺。

将军曾经承诺,他会成为基地指挥官,将军做到了。

将军也曾经承诺,凌卫会生不如死,他相信将军同样可以做到。

所以他耐心地等,耐心地配合。

现在,他总算等到了。

被全联邦宠爱,幸运得没天理的年轻指挥官,如今,失去层层光环的保护,被束缚在审讯椅上,像一只被撕了翅膀的蝴蝶。面对冷血的审讯官,他是如此脆弱,煽动男人灵魂深处的罪恶因子。

扼杀凌卫的意志,让他的身躯装载另一个灵魂。

让当初使出卑鄙色qíng录像伎俩的凌涵、凌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依偎在洛森家族继承者的怀里,承受着艾尔?洛森的欢爱。

让凌家消弭在将军们的斗争中,让洛森家族如日中天,而作为洛森家族的忠实拥护者,自己则如鱼得水,再度高升。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痛快,更一举多得的事吗?

要不是艾尔少将太妇人之仁,太犹豫不决,事qíng本该顺利解决。

不过幸好,凌涵的冲动,让艾尔少将不得不抽身离开。

犹如被宇宙之神在冥冥中随手一指,王悦忽然间得到了他最盼望的机会。

迟疑拖延,让凌家兄弟闯进来抢走凌卫,洛森派系包括自己身败名裂,还是……果断决绝,扼杀凌卫,换回能让洛森家族势力大涨的卫霆?

在王悦心中,这只是一道毫不犹豫就能下决定的选择题。

因此,在艾尔?洛森背影消失在观察室的那一刻,他就按下了审讯官的通讯钮,沉声吐出两个字,「动刑!」

等待这个命令多时的威汉少校也没有丝毫犹豫,准确地把五倍量军用灵敏剂,注入凌卫的静脉……

「呜——!」

极为痛苦的低鸣,从紧咬的齿间破碎的逸出。

审讯官用指甲试着在luǒ露的肌肤上轻轻划过,凌卫别过头,身躯绷紧到极点,手臂上,青色的筋脉因为过度用力而鼓起。

痛感以令人惊恐的倍数扩大化传入脑中,像一把尖锐的带电锥子直刺神经,沿着神经脉络一点点撕开。

无法忍受的痛苦,让凌卫脊背绷得笔直。

「这可是五倍的分量,良心的建议你,就不要逞qiáng了。」审讯官审视扭曲的英俊脸庞,恶毒地微笑。

其实,不仅仅是灵敏剂。

在针剂中,也存在会让人状态恍惚的jīng神药物。

和王悦一样,威汉少校也是洛森派系的人,并且已经参与了这次行动。

他心里很明白,这次不成功,便要成仁了。

一旦救兵到达,凌卫如果还是凌卫,那绑架、刑讯指挥官的罪名,怎么避得开呢?

「好好回忆被捕前的事。你和公主殿下有过什么私下协议?帝国是通过什么途径和联邦王族搭上线的?」

「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来你的嘴还挺硬啊,卫霆。」

「我不是卫霆……呜!」头发遭到拽起,狠狠后拉,凌卫被迫仰起头,刚烈倔qiáng中糅杂痛苦的脸部线条,被审讯官居高临下的刻薄扫视。

按住项颈的大动脉,感觉被囚禁的年轻军官规律而有力的脉动冲击指腹,能把这位联邦偶像玩弄于指掌之中,轻而易举地让他悲鸣痛苦,让威汉少校心中充满奇怪的满足感。

同样是平民血统,但是,却能在上等将军这样的奢贵家庭里成长,享受最高级的待遇,从军校毕业没多久就成为高级将领,受联邦亿万民众的拥戴。

这样的幸运儿,确实应该让他吃点苦头。

看着凌卫在药物和刑罚双重折磨下,乌黑的眼眸渐渐失去光彩,审讯官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将军之子,可不是这么好当的。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当回你的卫霆上尉吧。」

嗤!

白色衬衣被狠狠撕开,军用钮扣蹦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未完全愈合的外伤上包扎的白色医疗纱布,被毫不留qíng地揭开。

注she了高量灵敏剂的身体脆弱不堪,每一个简单的接触都成了酷刑,像翻弄着刚刚剥了表皮的血ròu,凌卫死咬着牙,绷紧的身躯不时掠过一阵轻颤,脸庞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你是卫霆上尉。」男人本能中bàonüè的冲动,和时间不多的想法,使审讯官变得更加冷酷无qíng。

指尖稍稍下移,滑过肌理细致的小麦色的胸膛,停在被撕去纱布,仍处于愈合期的伤口上。

轻轻施加一点力度在指端,微热的体温和凌卫剧痛之下的颤栗,一起令人满足地传送回来。

「凌卫,只是你的幻想,知道吗?」

「不,我就是凌……啊——!」剧痛劈入脑门。

伤口被审讯官残忍挤开,鲜血顿时涌出,像颜色刺目的细蛇沿着结实平整的腹肌线条蜿蜒往下,沾湿黑色军裤和皮带。

指甲在嫩ròu里翻刮。

凌卫抵抗着铺天盖地的昏厥的黑沉,沉重地喘气,汗如雨下。

「我刚才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上尉?嗯?再说一遍。」

垂下的黑眸里,倒映着自己血ròu模糊的胸膛,男人的指尖肆意蹂躏着自己的血ròu。

血色,替代了所有的颜色。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被捆绑起来,暗无天日的漫长折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成为酷刑的舞台。

这样无边无尽的痛苦,还有悲愤、绝望。

似曾相识。

「卫霆上尉,配合一点,就不用吃这么多苦头了。不管凌卫怎么风光,毕竟只是镜花水月,在现实中,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还是执迷不悟的话,我就只能让你再痛一点了。」

不!

我是存在的!

我就是凌卫!

为什么是镜花水月?

为什么bī我承认自己是卫霆?

为什么要抹杀我的存在?

为什么!

伤口里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像血腥的海洋,慢慢包围了他,淹过口鼻,淹过双眼。透过血海看见的一切,都是血红的。

清晰的过往被猛然涌入的鲜血冲刷得面目全非,另一个人的人生彷佛趁机挤了进来,bī迫得令人窒息。

凌卫惊惶地回忆自己的一切,却像在梦里命令自己醒过来一样举步维艰。

我不是卫霆,不是卫霆,不是的。

我应该是凌卫,可是,为什么,一切如此模糊?

生长的地方……被妈妈在糙地上抱起来旋转的感觉……镇帝军校的宿舍……弟弟……

我的弟弟!

凌谦,还有凌涵!

他们……他们很爱我!

我是凌卫,我有我想陪伴一辈子的人,这世界上,也有人深深地爱着我,为什么要抹杀我的存在?为什么?!

不……

不要夺走我的人生!

死死要拉着的最后一点清明,犹如正迅速融化的残冰漂浮在水面,剧痛一遍遍抽打全身,浓浓腥味充斥鼻腔,山一样高的làng头狠狠打过来。

凌卫的神志在汪洋中被残忍打沉,又坚qiáng地几度浮起来。

「不要顽抗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舒舒服服地沉睡下去,就不用受苦了。」男人虚伪地诱骗,钻进耳膜,翻搅着已经痛到爆炸,翻江倒海,怒涛狂澜的大脑。

凌卫瞪着前面印着自己惨状的镜子,视线失去焦点,却仍不屈地颤动没有血色的薄唇,「不是……不是的……」

审讯官微感惊讶。

jīng神药物已经注she到人体可以承受的最大分量,灵敏剂也是一开始就用了五倍,对象还是体内存在冲突意识,又没有被刑讯经验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撑到现在?

不过,再怎么顽qiáng,崩溃也是迟早的事。

「要你承认真正的自己,就这么难吗?」审讯官不耐烦地低骂,脸色一沉。

沾着凌卫鲜血的手移动到胸膛右侧。

那里的肌肤光洁健康,只有一道难以察觉的已愈合的手术刀口,应该说,麦克的医术确实值得他如此自傲。

但是,在丝绸般细腻的皮肤包裹下,隔着薄薄的肌ròu层,空战中因为撞击而断裂的肋骨还未完全长好。

「呜!」凌卫猛地后仰脖子,即使咬紧牙关,还是逸出了呻吟。

「就是这个地方吧?不久前才断过一次,现在又把它弄断,是不是太可怜了点?应该很疼吧。」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加大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