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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萌长出一口气,幸好幸好,要不然,他会自责。

“这不是,他打了石膏我背他回家,他就在我耳边念叨着,我要吃猪蹄,大夫说了,吃什么补什么,吃猪蹄好得快,我说吃完猪蹄就长出猪蹄,那个小兔崽子的哈喇子都流到我脖颈子了,说什么就算是长出猪蹄他也要吃,在屋里问了我八次熟了没有?馋的脸腿疼都顾不上了。”

杨萌笑出来,这也就是贺枫能这么搞怪,多危险的事qíng,他竟然看成是一个吃好东西的绝佳好机会,但是要他呆在家里一个月,他还不真的疯了啊。

刺溜一下溜到屋里,贺枫正在趴着看电视,演的就是忍者神guī,他看得津津有味啊,身边还有饼gān,果汁,水果,看来他这一下真的得到很多好吃的。

“下次我们折飞机不能在到高处了,我也不对,没有提醒你太危险。”

“你笨啊,纸飞机只有在高处方才能放的高,找一个空间开阔的地方,那就更好了,下次我们去南山,南山的树少,还开阔,就是有些地形危险。”

杨萌没有话说了,折一次纸飞机,让他受这么严重的伤,他根本就不长记xing,还没好呢就惦记着去哪玩。

贺枫把那些好吃的都塞给杨萌,摔下房的事件没什么大影响,他们在家里吃好吃的,看好看的动画片,笑笑闹闹的,除了贺枫不能动,杨萌还给他做课外辅导,把他落下的课程都补回来,就是杨萌上课的时候,贺枫无聊的发疯,一心期盼着杨萌早一点回家。

第六章分别

谁也没有想到分别竟然这么快就到来,他们以为,他们会一起长初中,上高中,然后一起到北京上大学,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可是,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

那个一个麦秋的季节,他们村种麦子的很少,李叔到十里外的村给他的一个表叔收麦子,天亮就去了,天黑了还没有回来。

九五年的唐山农村,根本就没有手提电话,就连固定电话也很少,杨萌得妈妈急得团团转,可是又不知道怎么问问自家的男人为什么还不回家,站在村口等了一次又一次,饭菜热了一次又一次,李叔那个老实巴jiāo的男人还是没有回来。

他一个新过门的媳妇儿,家里有多少亲戚她都不太了解,更别说骑车子到表叔家找自家的男人,只能在家里坐着gān着急,杨萌也很担心,李叔从来都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把他当成亲儿子一样,这一年多,是他过的最开心的时间。

跟着他妈妈到村口等,等了很久,还是不见李叔回来。

到了晚上九点多,杨萌的妈妈让杨萌先吃饭,他一个人等就行了。

就在给杨萌盛饭的时候,门口停下一辆摩托车,车上匆忙的下来两个人,神qíng紧张,杨萌的妈妈认识他们两个,是自家男人的表弟,他们秋收的时候过来帮过忙。

“嫂子,那个,我哥……”

杨萌的妈妈手脚冰凉,她心中有一股qiáng烈的不安和惊恐。

“老李怎么了?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大表弟没开口就先哭了出来。

“嫂子,今天我哥帮我们收麦子,地多,农活做得比较晚,他急急忙忙的骑车子赶回来,在路上,被大卡车撞了,现在已经在医院呢,大夫说不太好,要你们尽快的去见见最后一面。”

杨萌的妈妈跌坐在地上,杨萌冲过去抱住他妈,娘俩哭作一团,为什么会这样呢,好好的日子,本以为可以安定了,怎么突然发生天塌一样的事qíng?

这个家的支柱,那个老实巴jiāo的庄稼汉,她以为下半生的依靠,就这么离开了?这叫她们娘俩今后的日子怎么活?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就这么消失了吗?

天亮的时候,这个不大的小村庄,已经把李忠老叔死亡的事qíng传的沸沸扬扬。

杨萌紧紧跟在他妈妈的身边,清晨四点的时候,李叔被灵车送回家,他们李姓家里的长辈开始cao办丧礼,在贺枫知道这件事qíng的时候,李忠老叔家门口已经打好灵棚,请来chuī打手,开始chuī着悲伤至极的唢呐调。

有些围观看热闹的人都在指指点点,那是一些村里闲着没事打打麻将,嚼嚼舌头的女人,他们嘴里的杨萌妈妈们不再是一个可怜的寡妇人家,反倒成了克夫的扫把星,克死了东北的原配丈夫,走了一千多里到这了,反倒是把这个朴朴实实的庄稼汉给克死了。

就说这个城里来的娇贵女人不是什么好出身,以那个相貌,那个身段,那个学时,是不太可能嫁给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庄稼汉,命不好,没人要,这就害惨了李忠他老叔。

这些个女人手里抓把瓜子,斜着眼睛,看着热闹,嘴里嘀嘀咕咕,完全没有一点同qíng心,反倒是火上浇油的爱好。

贺枫听着心里窝火,装作人多太拥挤,猛地向前一推这些人,他们站的地方可是对门的台阶,他这一推,呼啦的一声,这些人都往前一踉跄,差一点集体跌一个狗吃屎。这些个女人骂着,贺枫溜得快,他们也以为是人多挤得,继续站在那,指指点点。

三八女人,无聊,没事去打他们的麻将不就行了,说什么鬼话。杨萌的妈妈有多好,他们不知道他可知道,那个女人特别温柔,脾气也好,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她对李叔不好的时候,更别说打骂杨萌了,他每次去杨萌的妈妈都会找出一些小零嘴给他们吃,村里接受过她好处的不在少数,农活家里的活,都很jīng通,人随和,这么好的女人要是扫把星,那这些只会打麻将不顾家的女人,就是历史书里的那些祸国殃民的妖jīng。

他往里走,那些哀乐在他的耳朵里特别刺耳,只要一想到李叔,他就眼泪巴巴的往下流,从他记事以来,李叔都是那么好,就这么没了?他也好难过。

主事的一个长辈拦住他。

“小孩子往里钻啥?出去玩。”

贺枫不听他的话,被那个长辈一脚给踢了出来,贺枫捂着屁股,想着用什么办法在偷偷进去,他现在很想看看杨萌,他好不好?是不是在哭呢?他想安慰他,他知道现在杨萌一定特别伤心,他想陪在他的身边。好事坏事,他都想和杨萌一起承担。

就在他打主意是不是要翻墙过去的时候,杨萌披麻戴孝的走出来,贺枫一看见他,赶紧搂住他,杨萌只不过是一天没有看见,就不像人样了,眼睛哭肿了,脸蛋也通红,一看就是不断的擦拭,弄破了皮肤,摇摇yù坠的,看起来随时都要晕倒一样。

贺枫没说话眼泪就先流出来,杨萌的眼泪就从没有断过。

“你,你别哭了,你还要照顾你妈啊。”

贺枫抽抽涕涕的,杨萌依靠在他的怀里,哭得哀哀切切。他们俩站在角落里,小兄弟搂成一团。

“你,你这几天别找我了,家里出这么大的事qíng,我也没办法出去,等我有时间出去了,我就去找你。”

贺枫点头,给他擦着眼泪,一再的叮嘱他不要再哭了,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和他妈妈,得到杨萌的同意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临走的时候还说不要让他等太久。

丧事办完了,流言蜚语倒是助长得很厉害,这几天里,所有人嘴里都是杨萌母子俩,当家的主事的没了,剩下一个二婚的寡妇还带着一个孩子,他们在这个村里生活还不到一年呢,能继续住在这吗?

李家的人也开始对她们娘俩发难,说杨萌的妈妈和李忠老叔结婚的时间短,李忠老叔的房子是不可能给他们,他们要想在这住,那就必须带着孩子娘俩过,绝对不可以着一个男人上门侵占离家的财产。

还有那些三八女人,都在嚼着舌头,说杨萌的妈妈克夫,不吉利,不能留在村里,谁娶了她就会死。

谣言满天飞,听的贺枫那叫一个郁闷,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贺枫的妈倒是不参与其中,只是一直在说杨萌的妈命苦,说杨萌这孩子可怜。

等贺枫再次见到杨萌的时候,已经是李叔下葬七天之后了。

农村有一个习俗,就是谁家死人了,带重孝的人不可以到别人家去,杨萌就站在贺枫家的门口,可怜巴巴的叫着贺枫。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看的贺枫心疼疼的。

拉着他的手到了河沿,在这里总不会挨到别人了吧。

杨萌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睛都大了很多,jīng神也非常不好,那小身板儿,就好像一阵大风就要chuī走了他一样,只不过是七天不见面,他整个人似乎成熟不少,更哀愁了。

“我妈说了,明天我们就回东北老家。明天一早的火车票。”

贺枫大吃一惊,死死拉着他的手。

“为什么?你们可以住下来的啊。”

“毕竟我们来这的时间太短,李姓家里的人容不下我们,我们孤儿寡母又没办法活下去,只能离开。这几天他们一直在家里和我妈谈判,我妈也不想走,可是,他们容不下我们,毕竟东北的老家有我叔叔,我们在东北还有房子,哪来的回哪去,我和我妈现在也只有这条路了。”

他们都还小,不太明白这种一个姓氏的庇护,对外人的驱赶。

“那你们要怎么办?”

“回东北去,再也不回来了。”

贺枫跳起来。

“再也不回来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就要离开这,再也不会来看我们吗?杨萌,这里也是你的家啊,你不能离开的啊。”

杨萌苦笑着,他早就把这里当成他的家了,有他的最好的朋友,有他从没有享受到过的自由和开心,他也不想离开,可是,那些人bī着他们离开。

“别走好不好,我让我爸和那些人说说,让他们留下你们,杨萌,我,我离不开你。我不要你走。”

“这是昨天晚上商量好的,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的。贺枫,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我会记住你一辈子,在我十一岁的时候,我曾经到唐山的河南庄生活了一年,遇上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好朋友。我绝对不会把你忘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们都太小,没办法改变什么。

贺枫紧紧拉着他的手,把自己脖子上一直戴的一只长命锁給杨萌套上。

“别忘了我,在你看到这个长命锁的时候,你就要想起我,在河北唐山,在河南庄,有一个贺枫,我一直是你最好的朋友。”

“我们约好了,我们是一个年级,到北京去会合,我们一起到北京上大学,在北京我们就可以见面了,再等十几年,我们还会见面的。”

贺枫点点头,杨萌也非常郑重的点头,拥抱着,在对方的耳边说,在北京,我等着你。

第七章 聚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