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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啦一声尤为响亮,血丝从里衣中渗透而出。
慕容凌日低头一瞥,咬牙切齿。剑气愈加凛冽,萧谣周身均是凌厉剑势,却能游离其间。与慕容凌日的飞横霸道相比,萧谣洒踏如风,捉摸不透。
“那日见到慕容听风的剑术,只觉得潇洒不羁。如今见到萧姑娘,她颇有二公子的遗风。”苏月河轻声叹道。
溪水被剑气撩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而萧谣在那飞溅的水珠上一踏,便驰向空中,仿佛奔向天宫的仙子,回身坠落时却又势如破竹,霎时挡开慕容凌日七八招剑招,刺向他的头顶。慕容凌日横过剑身抵挡,却不想萧谣的剑尖受内力影响,弯成一道弧度,刺向他的胸口。
剑尖刺入半寸,慕容凌日忽然内力勃发,将萧谣震开。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握剑的手指泛白,“我今天要杀了你——”
说完,十几道剑气凌劈而去,飞石溅起,糙木皆伤,驰风顿挫,萧谣绕剑穿行,一一避开。
花堡主担心萧谣,眉心蹙起。
“花堡主如果担心,为什么不上前阻止萧姑娘?”苏月河出声问。
“老夫此刻能阻止的了她,却抚平不了她的毕生遗憾。慕容听风将这十招教给她,只怕就是为了这一天。只有用这千钧剑诀,才能让慕容凌日明白……他败,并不是败给了武林中的其他武功,他败给了他自己。”花游云叹了一声。
今日他才得知慕容听风的死讯,以前他只道听风与萧谣是天作之合两人心xing如此相配,相知相守必然能够白头偕老。
世事无常,这样的年少英才,竟然死在了自己的父亲手上。
叶逸的眉头弯出纠结的弧度,他曾经在她心底最宝贵的地方,而今他连她的疼痛都无法承受了。
慕容凌日的招数趋于狂乱,他双眼充血,杀气沸腾。
萧谣的剑术,永远都是那十招。慕容凌日的招式明明多过萧谣,可偏偏萧谣每一招都恰到好处,角度不同力度不同,使出来的威力也不相同。慕容凌日已经见识了萧谣的所有招数,却偏偏摸不透她的变化多端。
他的心气就像是奔腾的烈马逐渐疲累下去,像是技穷的黔驴,摧枯拉朽般就算招招狠辣气势惊鸿,却又让一旁观战的人感叹他此刻的láng狈。
萧谣翻剑飞星,慕容凌日的发髻顷刻松散下来,他恶狠狠一剑挡开萧谣,挥剑斩去遮面的长发。萧谣却侧身回剑,灵犀瞬间跳开了慕容凌日的剑!
那一刻,整个药王谷寂静无比,只有原处瀑布流落的声响。
慕容凌日颤着身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除了虎口那道渗血的剑痕之外。
“你弃剑了,所以输了。”萧谣收剑,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来。
慕容凌日就似被雷电劈中一般,踉跄了几步,“老夫不会输!老夫永远不会输!”
“你输了。而且输给了《千钧剑诀》。那十招我已经使给你看了,你还是赢不了我。”萧谣眉眼轻垂,“你心心念念想要《藏世药典》,想要《束水心经》,你想要天下武学,却练不好你本门的千钧剑诀。”
“住嘴!你给我住嘴!”慕容凌日挥着双臂,拒绝眼前的这一切。
萧谣站立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柄利刃,刺穿他的视线扎进他的心里崩毁了他的世界。
“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的武林盟主的地位,天下的敬仰,还有本来能让你一世骄傲的儿子。苦海无涯,你是否愿意上岸?”萧谣问他。
听风到死,所希望的也不过是慕容凌日的回头罢了。
“上岸……哪里还有岸……”慕容凌日眼神空dòng,身体颤抖。
“小心!”叶逸忽然飞身而去,手中掷出两枚银针将she向萧谣的毒针挡下。
随后,一叶禅师与花游云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令他跪在了地上不得起身。
“你们放开老夫!老夫是武林盟主!老夫跪天跪地也不跪这个huáng毛丫头!”慕容凌日苦苦挣扎,天地倒转,他以前所拥有的一切都灰飞烟灭了。
“萧谣!你没事吧!”叶逸赶到萧谣身边,将她从慕容凌日面前扯离。
萧谣撞进叶逸的怀里,回过神来,“我没事,别担心。”
“老夫不会输!老夫不会输……”慕容凌日眼神执着而涣散,已成癫狂状。
萧谣蹙起眉来。
她不明白,像是听风那样恣意洒脱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执着的父亲呢?
一叶禅师点中了慕容凌日的xué道,他终于昏了过去。
程仲谦摇着头,感叹道:“一代武林名宿竟然如此下场,可悲……可叹……”
反倒是苏月河不以为意地说:“有什么好感叹的。月有yīn晴圆缺,cháo有涨落跌宕,人生就是如此,行差踏错,便万劫不复了。”
萧谣看向一叶禅师,“不知大师打算如何处置他?”
一叶禅师走到叶逸面前,念道:“叶逸施主,老衲曾经对你说过,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活在过去的仇恨之中不如活在当下。死生愁苦皆为镜花水月,不要因为过去而牵绊了将来。”
叶逸缓缓闭上眼睛,轻声道:“正如当初萧紫风所言,让过去过去,让未来到来。”
“阿弥陀佛,施主既然放下了,那么老衲便安心了。”
一行人将慕容凌日带回到了定禅寺中,一叶禅师主持了这个武林大会。
所议内容震惊整个江湖。没有人能想到那个一向惩恶扬善,以武林公义为己任的慕容凌日竟然是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伪君子。
药王谷叶氏一门惨案终于大白于天下。
“叶逸,你还记得当日在定禅寺有个轻功卓绝的黑衣人将我掳走吗?”萧谣问站在身旁的叶逸。
“记得,他还将昏睡中的你扔入了井中。”
萧谣淡然一笑,那时候叶逸义无反顾也跳入井中,他对她的关心毫无杂念。
她还记得那一晚的月光流落在叶逸的眼角眉梢,那般细致,仿佛连时间也缓慢了下来。
“一叶禅师追着那黑衣人整整一夜,却不能近身。我猜想那晚,那个黑衣人就是慕容凌日。”
“他想掳走你,从你口中撬出《束水心经》。”
“是啊,其实如果他潜心研究《千钧剑诀》,也能天下无敌,根本不需要去肖想其他门派的武学。”萧谣感叹。
那一晚,萧谣睡的很熟,仿佛心中所有愁思伤感都远去了。
夜风柔和地chuī入禅房内,就似手指温柔的抚过她的眉眼。
“萧谣,萧谣……”
那般温润的嗓音流入她的心田,她转过身来,看见慕容听风坐在她的chuáng边,每一缕眉梢每一寸目光都温qíng脉脉。
“听风……”萧谣骤然起身,一把将他搂住,“你在这里!我好想念你!真的好想念你!”

94、第 94 章 ...
“我知道。”慕容听风轻拍着她的后背,手指抚弄着她的发丝,“你还记不记得我对你说思念的三种境界?”
“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萧谣靠在他的肩膀上,只求时间停住,于是天长地久。
慕容听风唇上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第三种境界就是无念而念。你还记不记得是什么意思?”
“当然记得,你说就是就是一个人站在一片天空之下,不经意想起一些什么,仰望时却只叹岁月静好,云淡风轻。”
“那好,我希望你将我放在你心底最深的地方,不需要日日拿出来翻看。从此以后,想到我的时候是开心的,是平静的。这样,我才能开心才能平静,才能不后悔那么爱你。”
“我只想你就这样抱着我……永远不要分开……”
“傻瓜。”
那一声傻瓜轻如鸿毛,掠过萧谣的心头,缓慢消散了。
她的怀抱空了,她惊叫着坐起身来。
“听风——听风——你要去哪里!”
这时,她才发觉原来自己早已泪眼淋漓。
房门被推开,叶逸快步走了过来,“萧谣你怎么了!”
“我梦见听风了!他来看我了!然后他忽然就不见了!”萧谣抓着叶逸的衣衫,这才发觉他衣衫微湿,只怕一直就守在门外。
叶逸不说话,只是擦gān萧谣的眼泪。
萧谣无奈地一笑,“现在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应该去月亮城将他带回来了。”
“我陪你。”叶逸的声音淡淡的,却有一种不容决绝的笃定。
第二天的正午,萧谣闭目跪坐在佛堂之中。四周是木鱼敲击的回响,寺僧们正在早课。
一叶禅师走到她的身后,垂下头来低声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萧谣唇上的笑容泛起无奈,“一叶禅师,萧谣又来叨扰你了。”
“老衲答应过施主,若施主心有不静,老衲愿意开解之。”
“大师……萧谣累了。”
“施主累,可是因为求之而不得?”
“萧谣所求不过自在写意,江湖虽大,却窒若牢笼。”
“施主,尘世本无羁,唯心不可解。心若解之,方可静之。”
“心若解了,萧谣可无羁于江湖,无苦……亦无乐……”
大师一声叹息道:“施主,缘起缘灭,唯心而已,何必执着?一切随缘,便不在乎造化弄人,不受尘世苦恼。苦乐皆不为所动,是为‘逍遥’。”
“大师……萧谣不知道如何真正放下……”
大师拿过一把戒尺,“老衲在此责打你三下,希望你心中所痛能随着这这三下烟消云散。”
“谢大师。”萧谣跪拜。
“众生皆苦,苦由心生。求之而不得却过分执着,这是第一下。”
戒尺落在萧谣的背上。明明大师没有使用丝毫内力,萧谣却觉得痛彻心扉。
“过去已经过去,将过去带到当下,让当下影响未来。那么过去痛苦,未来必然也痛苦。这是第二下。”
萧谣抽吸一口。
“拥有而不知珍惜,必然再种苦果,这是第三下。”
萧谣握紧拳头,那一痛之后却又缓缓松开。
“三痛已去。萧谣姑娘,珍惜当下。”
萧谣倾□来,“多谢大师。”
这一次的武林大会开了整整三天,武林人士对如何处置慕容凌日意见不一……最重要的是,他已经疯了,一切恩怨qíng仇对他而言不再有任何意义。
最终,花堡主的提议被众人所接受。由叶逸出针,卸去了慕容凌日全身武功,将他安置在定禅寺内,终身不得离开。
而贺小梅亲自来找萧谣,请她做自己和洛西林的证婚人。
萧谣不禁乐了起来:“小梅,你的本事可真大啊!竟然让花名在外的洛西林为了你这朵红梅放弃了整片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