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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段时间,他怀疑过沈邵与弟弟jiāo好的目的,不过经过短暂的观察后,他就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猜测,沈邵对自家弟弟全无利用之心,反而真心的把宁昭当成朋友。
别人都说豪门兄弟会为了财产争得你死我活,可是对于顾平闻来说,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宁昭是个天才,就算不要顾家的那些财产,也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大富翁,更何况他从小就知道,他是作为顾家继承人来培养的,而顾家继承人,也不需要是个世间难得的天才。
不是没人在他面前挑拨过,偏偏他顾平闻就不是一个容易被挑拨的人,他和宁昭都不缺钱,也不缺势,他擅长商场那一套,而宁昭适合少接触人的事业,所以他们两兄弟有什么可争的?
很多世家在朝代jiāo替中覆灭,很多时候都不是因为外力,而是因为内部的争斗,他们顾家传承几百年,第一条祖训便是不可内斗,但凡内斗者,就是顾家的千古罪人。
一群眼皮子浅的人自以为是的揣测别人,岂不知在别人眼里,他们不过是一场笑话。
“小邵竟然是佟老的弟子,”顾崇值语气里有些感慨道,“佟老的字画是收藏界的珍品,可惜流到外面的字画不多,小邵你是佟老的弟子,定有佟老的作品收藏吧?”
想到师傅家里随处可见的字画,还有被师母拿来贴厕所窗户的书法,沈邵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忍心说出真相,于是gān笑道:“师傅是个讲究自在的人,他老人家说,所谓作品,重要的是书写绘画的过程,其他的并不重要。”
“嗯,不愧是佟老,竟是如此洒脱,”顾崇值面带崇敬道,“这便是大家之风了。”
沈邵笑着道:“伯父若是喜欢,下次我回芙蓉市,就去拜托师傅写下墨宝,应该不会太难。”
“那我就先谢过你了。”顾崇值对文化艺术方面颇为推崇,现在能求到佟大家的一副墨宝,自然十分高兴。
“原来小邵竟是佟大家的徒弟,我爷爷也十分推崇佟大家的书法,不知道能否拜托你替我爷爷也求一份墨宝。”何锦书没有想到沈邵还有这样一层身份,佟大家的亲传弟子,放在传统文学界,只要不是太不争气,以后都会有几分名气。
“锦书姐开了这个口,我就是天天缠着师傅,也要求一份来,”沈邵笑着看了眼身边的顾宁昭,“不然的话,顾大哥就要跟我算账啰。”
“你是宁昭的贵客,我可不敢跟你算账,到时候恐怕不是你被我清算,而是我被宁昭清算了。”顾平闻耸了耸肩,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
顾家人比沈邵预想中还要平易近人,在他的想象中,大世家的人应该是高高在上,矜持中带着高傲的,但是顾家人打破了他这种印象。又或者说,顾家人待他十分亲近,没有拿对待外人的态度来对待他。
不管是哪种原因,都不影响沈邵对顾家人产生好感,他是个俗人,别人对他好,他自然更容易产生好感。
顾宁昭抬起眼皮看了眼笑眯眯的顾平闻,在糖果盘中挑了几颗奶糖放到顾平闻面前。
看着眼前的几颗自己小时候喜欢吃的奶糖,顾平闻:……
他家弟弟是叫他闭嘴的意思吗?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心塞。
向卫兰看着兄弟二人间的互动,脸上露出笑意,起身道:“我去楼上书房坐一会儿,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多聊聊。”
顾崇值起身与向卫兰一起离开了客厅,只留下四个年轻人围着红木茶几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噗嗤,”何锦书率先笑出声道,“其实我几年前就见过小邵了,那时候媒体上关于教育的问题,吵得轰轰烈烈,有一份报纸上就刊登出了小邵身着汉服的照片。”
汉服?
沈邵愣了愣,仔细回想过后,才想起何锦书说的大概是他高一大年参加的中秋汇演,他们班好像还夺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不过时间过去得太远,他几乎记不清当初自己表演过什么了。
“你念的诗很有意境,”顾宁昭在他耳边道,“也很合适穿汉服。”
这话的意思是,顾宁昭也看过自己那段表演?
沈邵扭头看着顾宁昭,很想问一句,他究竟在后面暗戳戳的调查过自己多少事?这要是个女人,他都要怀疑对方暗恋自己了。
何锦书把一个橘子塞到顾平闻手里,示意让她帮自己剥开,自己转头跟沈邵继续聊天:“对,那时候我还特意找了你们表演的视频来看,你们一群十五六岁的小孩子能把节目表演得那么好,非常的难得,也难怪引起了教育界的讨论,当时不知道有多少专家教授为了教育问题,在报纸上掐得风生水起。”
沈邵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些事情全无所知,当初自己似乎忙着适应高中生活,忙着与左邻右舍打好关系,每天还要起chuáng锻炼,到了放假要去找发财的机遇,像这类事情,竟然都没有认真关注过。
顾平闻把剥好的橘子塞到何锦书手里,又选了一个剥起来,一边剥一边道:“小邵从小就是风云人物,我们家宁昭也常常被人报道,你们两个能成好哥们,还确实像小邵你说的那样,有点缘分。”
听到这话,沈邵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想起上辈子顾宁昭有可能被歹人抓回去丧命后,他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如果他上辈子没有迟到,而是早早的就出门,也许就能在半路上遇到逃出来的顾宁昭,以他的性格,也许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顾宁昭一个人蹲在那。
可是上辈子他因为母亲自杀,那几天一直很难过,睡眠不好,所以去参加实验中学重点班录取考试那天就起晚了,匆匆赶到实验中学时,考试已经开始了。
那时候自己没有遇到顾宁昭,也许……那时候顾宁昭已经被人抓回去了?
尽管明白事情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沈邵还是越想越难受,想到后面,又觉得有些庆幸,如果这辈子他早出门一会儿,或者晚出门一会儿,也同样遇不见顾宁昭了。
手里被放进冰凉的东西,沈邵低头一看,是半个剥皮的橘子,另外半个在顾宁昭手上,看着顾宁昭漂亮好看的双眼,他释然一笑:“老天都在帮忙,我们如果不珍惜这份情谊,怎么对得起老天爷。”
顾平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味,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便笑着用玩笑的口吻道:“老天爷长着眼睛,早就安排了什么人应该与什么人相遇,我跟锦书,一定是三生石上早就注定的姻缘,不然为什么我怎么瞧,怎么觉得她稀罕呢?”
沈邵:……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怎么话题转到了这上面了?
中午六个人围着圆桌坐了,沈邵看着满桌的菜色,发现里面有好几道菜都是他家乡的名菜,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勾着他下筷子。
顾家人虽然随和,但是仍旧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顿饭吃得安静却不尴尬,让沈邵意外的是,他以为自己会不好意思动筷子,结果事实是他差点吃撑了。
不是他不讲究,而是因为顾家人对他散发出的善意都快实体化了。
等顾宁昭上楼拿东西时,向卫兰才语带感激道:“小邵,这两年多谢你一直照顾着我们家宁昭,这孩子不懂人际jiāo往,性格又有些别扭,他去华大之前,我跟他爸爸一直都很担心他与室友们相处不来,没有想到竟然与你成为了好朋友。”
“宁昭这孩子没有坏心眼,就是不太会说话,他愿意跟你jiāo流,我们做父母的很高兴,所以阿姨有个不情之请,”向卫兰苦笑道,“希望以后你多带宁昭多走走,多看看,我不想他成为一个连朋友都没有的孤家寡人。”
“阿姨,您别这么说,”沈邵忙道,“宁昭是我的好朋友,他平时也很照顾我,朋友之间互相照顾是应该你,您这么客气,反而让我不好意思了。”
“谢谢你,”向卫兰笑着道,“我们做父母的没有让他学会尝试着与人jiāo流,你却做到了,对于我们全家来说,这是最值得庆祝的喜事,你大概不知道,当你们从威岛回来时,宁昭竟然学会了给我带礼物,给我们发短信,我跟他爸爸有多高兴。”
沈邵这才注意到,向卫兰手腕上戴着一条木雕刻工艺手链,他觉得自己并未为顾宁昭做过什么,就连当初两人渐渐jiāo好,也是顾宁昭走出的第一步,向阿姨口中那个顾宁昭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吗?
如果真实的顾宁昭是这个样子,那么当初他主动给自己寄礼物,当初在自己还是陌生人的他到机场送自己,这迈出的一步步究竟有多艰难?
“不,阿姨,”沈邵语气郑重道,“实际上,真正应该感谢的人是我。”
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真心的不计回报的对他好,他自以为回报了足够的好,却忘记了对于那个人来说,每一步,每一句话都是多么不容易,而对于自己来说,很多事不过是随手之劳而已。
有时候,不是对方给了自己多少东西就珍贵,而是对方给自己这些东西时,是多么的不容易才显得更加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