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页

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孟仲景握紧双手,抓起两把碎石,恨声问他:“你就不怕我把你做的事都告诉林叔?”

赵沉笑了,转身走到马前,一边顺马脖子上的鬃毛,一边闲谈般地道:“不提他们是否会相信你,你忍心阿桔身败名裂的话,尽管去说。在你眼里,阿桔是青梅竹马,在我看来,她只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只要她活着,我便会抢走,如果她不堪受rǔ自尽,我没有任何损失。”

“你这个畜生!”孟仲景猛地起身,朝他扑去。

赵沉躲都没躲,却在对方一手碰到自己之前及时抓住,稍微一用力,孟仲景便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与孟仲景痛苦愤怒的神qíng相比,赵沉脸上可谓极其平静,片刻后他甩开孟仲景,在他踉跄站稳时开口:“与其在这儿跟我做口舌之争,不如回去赶紧另寻门亲事,你先不要阿桔,总比她不要你qiáng,是不是?”

孟仲景用杀人一般的目光盯着他。

赵沉不以为意,牵着缰绳要走,忽的想到什么,笑着回身,从袖口拿出一物递到孟仲景面前:“这是那日阿桔给我开门时送我的定qíng信物,孟兄放心,阿桔如此美丽温柔,她嫁给我后,我会替你好好待她的。”

他的手修长白皙,拇指食指捏着根带子,下面垂着一个小巧jīng致的荷包,天青色的绸缎,一簇兰叶栩栩如生。

孟仲景死死盯着那簇兰花,阿桔最喜欢兰花,也喜欢在贴身物件上绣兰花。

“看清楚了?”赵沉慢慢收回手,将荷包藏于怀里,意味深长看孟仲景一眼,牵马走开。

孟仲景呆呆地站着,望着他背影。很快,他看见林重九跑了过来,看见他,林重九远远跟他打招呼,然后被那人抱到马上,沿着河边纵马而去,空dàng的河滩上,男娃清脆的笑声渐渐扩散开来。

听着听着,孟仲景忽然心如死灰。禽.shòu又如何,他披着人皮,林家人都亲近他。

孟仲景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走上路口的缓坡,他看向林家后院,想去找阿桔问个清楚,却记起她还在生他的气。

昨晚他还因为她的生气而欢喜,现在想想,如娘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她还无理取闹,是不是在用这种方式bī他先放了她?昨天他说退亲,她还说气话般让他去跟她爹提……

不会,那个小时候跟他一起玩捉迷藏的姑娘,那个看他衣服破了会拿回家让她娘帮他fèng补的姑娘,绝不可能有那种心机。

只是她长大了,她生的太美,她被纨绔看上了,他保不住她的人,怕是也保不住她的心。

如果他也有钱,如果……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个下地gān活的粗人,她答应嫁给他时他就开始做梦了,现在,梦醒了。

回到家后,孟仲景去了新房,闭着眼睛躺在炕头,回想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想到甜蜜的地方会笑,笑着笑着变成苦笑。午饭弟弟叫他,他不想吃,晚饭父亲亲自来叫他,孟仲景不想让家人担心,勉qiáng打起jīng神去了,却是食之无味。

饭后闲聊,孟老爹问他明天去林家穿哪件衣裳。

孟仲景愣住,想到了阿桔的姨父姨母。周家是镇上大户,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特别是阿桔姨母,极其喜欢送阿桔姐妹俩衣裳首饰。他们没有瞧不起他,可每次过去做客,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林贤体贴地跟他说话,却不知道这份体贴也让他难堪。

或许,他确实该醒了,从始至终,他都配不上阿桔,他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心中愁苦,回到新房后,孟仲景把为成亲准备的酒拎出来一坛。盯着坛口,他犹豫不决头疼yù裂,最终闭上眼睛揭开,仰头灌下。他放弃了,他成全她,她那么美,就该做个养尊处优的少奶奶,而不是跟着他吃苦受累。他呢,他就该娶个相貌平常的……

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张面孔。

孟仲景怔住,放下酒坛看向窗外。外面明月高挂,她说二更天要等他,她一个孤身女子,真的敢走夜路去棒子地吗?她到底要跟他说什么?

孟仲景不太放心,悄悄出了屋门。

林家。

阿桔又失眠了。

不知是因为这一天孟仲景都没有如预料那般过来找她,还是因为明日那人就要来家里做客,她心里很不安,各种念头翻来覆去,快要折磨死人。阿桔抓着褥单,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不行,闭上眼睛,脑海里两个男人的面孔jiāo替出现,偶尔也会有如娘,她跟孟仲景站在一起,一起斥责她。

眼角泪珠滚落,阿桔没有理会,任泪水流到耳朵里,变凉。

身侧突然有人慢慢坐了起来。

阿桔呼吸一窒。

她闭着眼睛,听如娘小心翼翼穿衣下地,她好像还拿了什么,阿桔没敢扭头看,紧跟着就听如娘很轻很轻地开了门,悄无声息往外去了。确定如娘出了屋门,阿桔扭头,借着皎皎月光,发现炕头白日里如娘收拾好的包袱不见了。

难道她打算连夜离开?

阿桔不太相信如娘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她也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她不是还想听姨父带来的消息吗?

可她真的带着包袱走了。

阿桔皱眉,忽的想起昨晚如娘跟孟仲景单独相处的那半刻钟,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阿桔又想到了那件衣裳,念头一起,她再也坐不住,悄悄穿衣。

十五的月亮洒满余晖,院子里人影物影清晰可见。阿桔躲在门口,看见如娘蹑手蹑脚出了大门,栅栏里母鹿弄出点轻微动静,熟睡的人根本难以察觉。除了跟爹娘一起出去赏灯,阿桔很少走夜路,她有点害怕,但好奇怀疑终究战胜了那些害怕,她咬咬唇,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此时已是二更时分,村里出奇的安静,只有此起彼伏的蛙叫虫鸣。前面如娘走得很快,阿桔远远跟在她后面,直到走到庄稼地边上,两侧都是一人多高的棒子秧苗,黑影幢幢,阿桔终于有些后悔了。如果如娘真的打算连夜离开,她总不能一直跟着她,届时只有她自己,还敢走夜路吗?

只是她都出来了,现在回去岂不更是白折腾一回?

阿桔不由加快了脚步,离如娘近些,她好歹没有那么怕。

走着走着,竟到了自家棒子地前,前面如娘突然停了下来,阿桔忙躲到一侧地边上,与如娘隔了百十步左右。左侧是幽幽的棒子地,阿桔越发害怕,只是听如娘轻声喊出“孟大哥”三个字时,所有害怕恐惧都被震惊替代,她攥着衣襟,不可置信盯着那边。

孟仲景已经在此等了一会儿了,听到如娘喊他,他从地里走了出来。先看看左右,这才困惑问月光下的姑娘:“何姑娘,你到底有什么话想说?你,你背着包袱做什么?”

如娘先是为看到他面露惊喜,跟着苦涩一笑,低头道:“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给孟大哥跟大姑娘添了很多麻烦,所以想走了。孟大哥,今晚应该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我给你的衣裳fèng好了,你试试吧,好歹让我走的安心。”说着将包袱放在地上,拆开。

孟仲景完全懵了,“你要去哪儿?”

如娘拿着衣裳站了起来,柔声道:“回扬州,好歹那里是我的老家。孟大哥,你把身上这件脱了吧,试试这个。”

孟仲景没有动,皱眉问:“就算走,为何不等天亮再走?”

如娘叹道:“林叔林婶都是大善人,白日走他们肯定会挽留我,我怕自己心软又留下来,再给孟大哥添麻烦。孟大哥是君子,我相信,大姑娘也相信,只是她太在意孟大哥了,容易误会,我还是走吧。”

提到阿桔,孟仲景心头苦涩,却也没有说什么。如娘是他救的,如果他跟林家退亲,如娘住在那边肯定会更尴尬,不如离开,只是,她一个弱女子,他怎么能让她半夜离开?

孟仲景想留人,如娘却靠近他一步:“孟大哥,如娘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看你穿上这件衣裳,你答应我好吗?”

月光如水,姑娘仰着头,面容姣好,眼中隐含泪水,孟仲景心中一软,qíng不自禁接过衣裳,“你,劳烦你了,那你稍等,我去里面换。”说完转身要走。

如娘就在此刻抱住了他,她抱得毫无预兆,孟仲景反应过来时,如娘已经将脸贴在了他背上,边哭边道:“孟大哥,让如娘伺候你一回吧。你不知道,那日被你救下,被你看光了身子,如娘便认定你了,想跟你过一辈子,却没想到孟大哥已经定了亲。大姑娘那么美,如娘自知不如,彻底歇了心思,后来你错把我认成大姑娘盯着我看,我着实欢喜了一阵,多希望孟大哥就是在看我啊。”

孟仲景如遭雷击,他从来没想过,如娘竟然会喜欢他。

“孟大哥,如娘真的喜欢孟大哥,喜欢到曾经嫉妒大姑娘想取而代之,喜欢到想过宁愿给大姑娘为奴为婢只为留在孟大哥身边。可大姑娘太好了,我没法做出那种事,继续留在这里又只会伤心,所以才决定走的。孟大哥,我不求你喜欢我,只求你让我伺候你一回,行吗?”

孟仲景心头很乱,不知该怎么回她,她虽然落魄,也是大户出身,怎么会看上他?

如娘却慢慢转到他身前,抬头看他:“孟大哥,你站着别动,我亲手为你更衣。如娘没有福气嫁给孟大哥,只盼着能这样伺候孟大哥一次。”

她脸上带了泪,如梨花带雨,孟仲景看呆了,根本无法拒绝。

如娘感激地笑了,抬起纤纤玉手,替他宽衣。夏日衣衫薄,外衣脱下便是男人结实的胸膛,隐隐有淡淡汗味酒味儿,孟仲景自己都闻到了。他尴尬地想退开,如娘按住他,不说话,只羞涩地摇摇头。孟仲景不得不继续等着,他不敢看如娘,扭头望向一侧田地,但如娘的手碰到了他,碰一下他呼吸就重一下,孟仲景渐渐有些承受不住,全身紧绷。

“孟大哥,你闭上眼睛,如娘还想再送你一样东西。”如娘将男人袍子放到地上,低头道。

孟仲景喉头滚动,哑声道:“我先试试衣裳再说?”这样光着膀子在她面前,他紧张。

如娘摇头,声音低得微不可闻:“孟大哥快闭上眼睛吧,反正我都看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孟仲景看看低头遮羞的姑娘,握握拳,闭上眼睛。

眼睛闭上了,耳朵还能用,片刻静默后,他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动静,听到了衣物落地声,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又不敢相信,直到女人柔.软的身体碰上他,他才猛地睁开眼,伸手推她:“如娘,你这是做什么?”触手细细滑滑,他马上松开,想后退,如娘紧抱不放,他一个没站稳,仰面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