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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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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除了懵懵懂懂的林重九,林贤三人都愣住了。

阿桔这几日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更没有淋雨挨冻,怎么会得这样的病?

还是林贤最冷静,微怔之后马上道谢,请老郎中去外间开药。就算怀疑,也不能当着人家郎中的面露出来,那岂不是质疑人家的医术?再说林贤在镇上教书那么多年,对老郎中早有耳闻,否则也不会请他过来。

开了药方,林贤叮嘱柳氏几句,随郎中一起去镇上抓药。

柳氏心疼又自责。

家里三个孩子,次女懒惰撒娇不管不行,幺儿更是淘气得让她恨不得拴在身上看着,只有长女从小就懂事,不用她cao心,还帮她照顾弟弟妹妹,正因为如此,她也疏忽了长女,连她有心事都看不出来。

柳氏将林竹叫到外面,问她发现什么异样没。林竹只知道阿桔跟孟仲景吵了一架,却不知根由,便把林重九也叫了过来,问他那天出门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林重九这时候哪敢隐瞒,事无巨细都说了。

林竹最敏感,皱眉问他:“大姐领着你走后,孟大哥跟她都没出来追你们?”

林重九摇头。

林竹咬牙切齿:“一定是那个女人迷住孟大哥了,否则还能有什么事让我大姐难过成这样?她人呢,我去找她!”

柳氏一把拽住她,低声训斥道:“这都是你瞎猜的,乖乖在家待着别添乱了,等你大姐醒后再说!”如娘如何她不敢保证,孟仲景绝不是那种人,其中定有误会。

林竹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被柳氏掐了下脸,林竹甩手,靠在炕头生闷气。

外面很快又有动静,还有马车声,柳氏还没出门,小柳氏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进来:“阿桔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病了?”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进来,趴到炕前看阿桔,见大外甥女病得昏睡,自是一番心疼。

林贤也在后面,回来刚出镇子正好跟周家马车碰上,便将事qíng说了。

一屋子都是人,柳氏有些头疼,让林贤请周培父子去上房坐着,她去煎药。药刚煎好还没出锅,门口又有马车声,她心里咯噔一下,出去一看,果然是赵公子来了。

林贤等人又齐齐出去迎人。

赵沉换了身月白色的锦袍,嘴角带笑,一一跟众人打招呼,往里走时,看见柳氏端着汤碗从厨房出来,一闻就知道是药,心中一惊,关切问道:“伯母这是?”

柳氏叹气:“小九他大姐病了,我去给她送药,赵公子去屋里坐吧。”言罢顾不得寒暄,从几人身后绕过去,直奔厢房。

病了?

赵沉维持扭头的时间略长了些,好在只是瞬间,眼中异色一闪而逝,谁都没看见。转身,赵沉向林贤询问阿桔病qíng,语气把握的刚刚好,既表达了关切,又不会显得太过殷勤。林贤也就简单说几句,没有说具体原因。赵沉心知肚明,因此没有追问,随林贤周培进了上房。

周培是雅商,林贤是善于言辞的秀才,赵沉读过书也做过生意,与人jiāo际更是如鱼得水,三人很快便相谈甚欢。周培更是惋惜地打趣道:“早知赵公子只是面冷,我也不用小心翼翼招待那么多年了。赵公子有所不知,每次你来,我们品兰居的伙计都兢兢战战,生怕伺候不周。”

赵沉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看看门口,很明显地转移话题:“怎么孟兄还没来?”

林贤也很纳闷:“我jiāo待他早点来的,这小子,怕是家里有事耽误了吧,小九,你去瞧瞧。”

林重九痛快应下,询问地看向姨兄周兰生,周兰生跟父亲说了声,与他一起往外走。

只是两人并没能走出林家,刚走到院子中央,门口就转过来两道人影,孟老爹满脸yīn沉地走在前面,孟仲景神qíng复杂地跟在后头。孟老爹明显生气了,林重九有点害怕,打完招呼便让周兰生去屋里传话,他故意站在原地没动,等孟老爹过去了,快步凑到孟仲景身前,绷着脸小声问他:“孟大哥你到底做什么惹我大姐生气了?她都生病了,昏迷不醒,郎中说是气的!”

“你大姐病了?”孟仲景黯淡的眸子里终于有了分生气,震惊地问。

林重九点头,把从姨兄哪里打听来的解释说给他听:“说是先生气,后来着了凉,都是你惹得!”

孟仲景没来由地一阵发慌,有心疼担忧,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不安。他怔怔地望向西厢房,想要分辨心慌缘故,前面孟老爹突然大喝一声,孟仲景身体一震,想到早上在父亲面前跪着落泪的如娘,想到今日来的目的,他慢慢低下头,朝前去了。

或许昨晚他只是一时冲动,可现在的他,再也没有资格打听她的事,他,对不起她。

胸口好像被人剜了一块儿ròu,疼得他难以呼吸。

那是他从十四岁起就喜欢的姑娘,她喜欢上别人他会难受,却从来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伤她,即便她已经喜欢上了别人,他也不想。

进了上房,孟仲景的目光扫过林贤,周培,赵沉,最后又回到林贤身上,然后,毫无预兆地跪了下去。

“仲景,你这是做什么?”林贤大惊,上前就要扶他。

孟老爹拦住他,回头吩咐林重九:“小九你娘呢?你去把她叫过来。”

林重九慌忙跑了。

孟老爹看看林贤,只觉得自己这张老脸都被丢尽了。林贤是什么人,阿桔又是什么样的姑娘,能结下这门亲事简直就是孟家祖坟冒青烟了,没成想在喜事将近的这个节骨眼,被儿子亲手丢了。婚前悔婚,因为另一个女人,外人会怎么说他们孟家啊!

几乎林重九前脚走,赵沉便朝林贤周培二人辞别:“伯父有事要忙,晚辈先行告辞,改日再与两位伯父叙话。”

林贤连连赔不是,想亲自送他出门,赵沉婉拒,自己出去了,跟柳氏姐妹并林竹姐弟迎面碰上。柳氏刚要说话,赵沉先道:“伯母快进去吧,晚辈改日再来叨扰。”

柳氏歉疚地赔不是,让林重九出去送他。

赵沉看了西厢房一眼,大步离去。

林家上房。

除了阿桔,林家周家几口人都到齐了,满脸困惑地看着孟家父子。

孟老爹无颜以对,转过身,恨声骂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你亲口说!”

跪了这么半天,孟仲景心头那些复杂犹豫也都压下去了,低着头,声音没有半点起伏:“林叔林婶,仲景对不住你们,更对不住阿桔。其实那日我救下如娘时,她衣衫不整被我看见了,一开始我没想什么,后来知道她身世可怜无处可去,我心生怜意。如娘对我也有意,只是她不想破坏我跟阿桔的婚事,昨晚准备连夜离开。我不忍她孤苦伶仃,又觉得自己坏了她清白本该负责,便承诺娶她为妻,所以我跟阿桔的婚事,算了吧。”如娘求他把错都怪在她身上,他怎么能?他错了就是错了,跟谁都无关,是他放弃了这场梦。

林贤眉头紧锁。

柳氏气得眼睛都红了,指着孟仲景骂道:“你,你说她可怜,可阿桔跟你是什么qíng分,你就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个月的女人不要阿桔了?你的良心呢,你当初来提亲时怎么说的!”

林竹对其中内qíng知道地更多一点,闻言冷笑,只是她还没开口,小柳氏一把将人扯到身后,低头看孟仲景:“你说她昨晚准备离开,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告诉你了?”跟痛心落泪的柳氏相比,她只是绷了脸,却自有一种当家主母的威严。

孟仲景沉默着点头。

小柳氏笑了,嘲讽地笑:“好一个如娘,我猜猜,你们昨晚不止单纯说话那么简单吧?”

此言一出,林贤柳氏脸色大变。长女xing子温柔却不怯弱,轻易不会哭成那样,而如娘半夜离去,郎中又说长女湿寒侵体,莫非昨晚也跟着出去了,看到了孟仲景跟如娘……

林贤气急攻心,一把提起孟仲景衣领,瞪着他眼睛:“你说,你是不是,是不是跟她苟合了?”

孟仲景垂眸,才刚低头,林贤一巴掌扇了下去,那力道之大,直扇得孟仲景歪倒在地,嘴角出血。一侧孟老爹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柳氏看着曾经的好女婿变成这样,再想到大病之中的女儿,靠在小柳氏肩头哭了起来,直喊女儿命苦。

一声一声,落到孟仲景耳中,化成难言滋味儿。他扶着地慢慢直起身子,还想再跪,林贤却不想再看他一眼,指着门外吼道:“滚!算我们林家有眼无珠,错把畜生当人看!你滚,马上滚,小九他娘,你去把他们送的聘礼都还给他们,从此我们林家与孟家恩断义绝!”

柳氏哭着去了,小柳氏陪着,林竹走在最后面,朝孟仲景脸上啐了一口:“幸好我大姐还没嫁你,你就你那可怜的女人过日子去吧,再敢纠缠我大姐一次我就抓破她的脸!”

见此qíng形,孟老爹慌了,拉着林贤胳膊好声劝道:“你别气,仲景做的确实不是人事儿,你打他骂他我都不拦着,回头我也会教训他。阿桔,阿桔是好姑娘,是我们孟家没有福气娶她这个儿媳妇,可孩子犯错是孩子的,咱们二十几年的jiāoqíng,不能一气之下就断了是不是?”

林贤胸口急剧起伏,视线从孟仲景身上移到孟老爹身上,眼圈也红了:“孟老哥,我最后再这样叫你一次,是,咱们一块儿玩到大,你这好儿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所以我那么多富家少爷地主老爷提亲都不要,只给阿桔挑了你儿子。你也是当爹的人,相信你懂,我不求阿桔大富大贵,只求她男人对她好,可你儿子做了什么?什么也不用说了,你们走吧,往后咱们两家只当从来没有认识过,走,带上你儿子走!”说着把人往外推。

孟老爹还想再劝,孟仲景拉住他:“爹你别说了,就算林叔还肯认我这个侄子,我也没脸再见他,咱们走吧。”脸上火辣辣得疼,但他一点都不恨,他心甘qíng愿挨那一下。

“你,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啊!”孟老爹悔得不行,甩开他手,步履蹒跚。

孟仲景脚步沉重地跟在他身后,每走一步,心中悔恨便多出一分,目光贪婪地扫过这院子里每一样东西,那房子是他帮着盖的,那兰花是她一一讲给他听过的,那……最后他看向西厢房,他想再看她一眼,想亲口跟她说声对不起,想告诉她他不是故意惹她生气的……

但他终究还是没能如愿。他站在林家门前,看着熟悉的大门毫不留qíng地在他面前关上,看着地上散布的去年他亲自拎过来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