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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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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太长,她努力陪他一起走,只要她努力了,那么不管能走到哪里,至少这过程没有半分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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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初霁,村人都忙着把院子里的雪往外面倒腾,如今已经放假的林贤领着林重九一起gān,爷俩铲雪,柳氏在后面用扫帚扫碎雪,手上戴着厚厚的手套。林竹也同样装扮跟在弟弟后面,拿的是扫厨房的小笤帚。

收拾栅栏时,柳氏看看已经空了的槽子,有些无奈地道:“你说承远送鹿做什么,夏天喂它们吃糙还好,现在没有糙了,只能喂粗粮,还不能跟喂猪似的瞎对付,费心费钱养着它们,难道就为了给你们看着玩的?偏偏是承远送的,卖了不好看。”

林重九听母亲又提起这个,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紧张地看着母亲,生怕她把鹿卖了。

林贤也觉得养两头鹿没用,还都是母鹿,入秋时母鹿发了一次qíng,叫的他们心烦,特意配了点药才压下去了。不过家里的事他都听妻子的,让她跟孩子们商量吧。

林竹将笤帚放到栅栏边上,呵着气道:“娘,要不咱们让姐夫把鹿带回去吧,姐夫家不缺养鹿的钱,兴许还会请人专门照看呦呦娘俩,再说当初姐夫就是为了讨我大姐喜欢才送的鹿……”

“闭嘴,少在那胡说八道!”柳氏不满地打断次女的话。虽然她也觉得赵沉可能一早就对长女上心了,但送鹿的时候长女跟孟仲景还有婚约在身,这事自家人心知肚明便可,可不能传出去。

林竹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跑过去跟弟弟说话:“小九听话,咱们家养不起呦呦,送到姐夫家姐夫可以请人好好照看它们,你想看了也可以随时过去看,是不是?”

林重九懂得这个道理,可心里就是舍不得,他去林子里割了整整一夏的糙,他舍不得。

男娃小嘴噘得高高,林竹看了好笑,刚要再劝,外面传来马车辗压积雪动静,还有街坊跟来人打招呼的声音,喊得可不正是“赵公子”?

一家人面面相觑,同时朝门口赶去,正好马车在门前停了下来,赵沉翻身下马,笑着喊人。

柳氏又惊又喜,目光落在马车厚厚的帘子上,一边往跟前走一边埋怨道:“怎么这种天气过来了?路上没出事……啊,亲家母也来了,快,快进屋待着去,阿竹你快准备茶水!”

宁氏跟阿桔笑着下了马车。

阿桔看看面带微笑淡定从容的婆母跟丈夫,知道他们是打算等姨父姨母过来再说的,便没有声张,扶着宁氏胳膊进去了。还没坐稳,外面马车声又起,阿桔不由看向赵沉,赵沉微微颔首,一大早他便打发陈平去周家递了信,来的时间刚好。

小柳氏一进屋便疑惑地问赵沉:“承远你说有大事要说,到底是什么事啊?”

林贤夫妻面面相觑,齐齐看向赵家母子。

赵沉看向阿桔,阿桔心领神会,请宁氏去里屋,然后叫上母亲姨母都过来,林竹也主动凑了过去,这样女眷们隔着帘子就能听到外面的谈话。柳氏小柳氏越发困惑,宁氏跟柳氏并肩而坐,歉疚地道:“亲家母,你先听承远说,听完了你们怎么生气都是应该的,我们母子诚心道歉。”

柳氏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看向长女,难道,难道女婿做了对不起女儿的事?

外头林贤没听到宁氏的低语,可是眼看着赵沉跪了下去,他双腿一下子就软了,宛如噩梦重现。当初孟仲景下跪退亲,莫非这个女婿也辜负他女儿了?

“承远,你,你到底做了什么?”林贤勉qiáng保持镇定,掩在袖子下的手却攥成了拳。赵沉提亲时的保证犹在耳侧,这才成亲一个多月,要是他真的辜负了阿桔,他打不死他!

周培同样面色铁青,一侧周兰生眉头微蹙,林重九则满面担忧。

赵沉的心其实也悬着,在亲爹面前都没有过这种紧张忐忑时候,尽管阿桔已经被他哄好了,可面前这位是岳父大人,他哄妻子的手段在岳父面前完全没用,唯有以实相告,而林贤会如何选择,私底下想着有七分把握,真跪在这儿了,生生变成了四分。

他在那儿紧张不安,林贤等得不耐烦了,隐忍道:“为何跪我?难道你也跟孟仲景一样?”

赵沉愕然,看看岳父脸色,马上猜到他误会了,忙解释道:“不是,我跟阿桔好好的,只是,女婿一直瞒了您一件事,今日特意前来告罪。”说着将一真一假两份婚书拿了出来,送到林贤手中,“岳父请过目,您看过之后便明白了,只请岳父挂念身体,切莫动怒。”

听说不是对不起女儿,林贤的心顿时落回了一半,狐疑地接过东西,展开。第一张是婚书,赵沉前来迎亲那日他看过,他皱眉看了赵沉一眼,再次打开第二份,才看到第一行,眼睛便瞪圆了。

周培见他眉头越皱越深,抬脚靠了过去,与他一起看。

婚书上jiāo待了夫妻俩真正的出身籍贯……

知道里面岳母还在等着,赵沉垂下眼眸,将自己身世尽量简短地说了一遍,没有提父亲母亲的恩怨,只从国公府bī迫开始,解释母子为何会隐姓埋名住在乡下,为何他大婚父亲只能露面一日,然后便是现在朝廷的qíng况,“岳父,秦思勇驻守西北,秦家在京城再无人可用,我们现在回京,在外无人仗势欺凌,在内秦氏只占一个虚名,根本无权管束阿桔。请您放心,承远定会护好阿桔。”

这些都是赵家的耻rǔ,他不想说,但他必须说,将自家的耻rǔ说给人听。

这么多年,父亲在京城就是个笑柄,连妻子都保不住。可父亲挺过来了,他协助唐文帝扳倒了秦家,堵住了那些人的嘴,证明了他不是徒有外表任人宰割的庸人。今时今日,不用父亲提,赵沉也知道,父亲还会继续跟秦思勇斗下去,直到当初欺压他的人彻底消失。

父亲是笑柄,他也是笑柄,只能避居乡下躲着秦家,如今看秦家几乎败了,才敢光明正大回京。

笑柄又如何?

他也不愿躲,不想躲,他也想做个顶天立地的嫡长子,可他有资格有底气吗?他不躲,一直住在侯府,不提他年幼力微时会不会被人害死,母亲就得孤零零在这边住这么多年,赵沉难以想象母亲一人困在这小院,有子却不能看的凄凉。

假如能重来一次,他依然会躲,会保住命,避居乡下奉养母亲。

但他不会白躲。

知耻而后勇。他回京城,随人笑话,早晚有一天,他会让那些嘲讽他的人都闭嘴,等他成了人上人,这些过往谁还会记得?就算记得,谁敢在他面前提?

不争一时,争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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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qíng说清楚了,林贤没有打赵沉也没有骂他,跟他在书房里长谈一番后,只让赵沉陪宁氏先回去,他们一家人要好好商量。他现在脑子里有些乱,不想因为一时生气说些事后可能会后悔的话,毕竟长女已经成了赵家妇,不是一句断绝来往那么简单。

赵沉没料到是这种结果。或许他该料到的,可昨日阿桔答应他了,他太高兴,只想着岳父岳母会询问阿桔心意,却没料到他们要留阿桔在娘家住。

他看向阿桔,眼底带了一丝恳求,自己都说不清是求她无论岳父岳母说什么她都不要变心,还是求她跟自己一起回家。成亲一个多月,除了回门那次,两人一直睡在一起,即便她来月事,他也是抱着她睡的,用他的大手隔着中衣给她暖肚子。

阿桔看出了赵沉的担心,想说点什么,身前父亲忽然回头,让她进屋里去,语气不容拒绝。

从小到大,父亲对她没有如此严厉过,阿桔不敢拂逆父亲的意思,况且出了这种事,六日后就要跟家人分别,阿桔心里也是愿意留下来的。至于赵沉,阿桔相信父母会同意她跟他走,所以两人分别几日也不算什么。

到底还是怕他多想,跨进屋门前,阿桔回头看了一眼,赵沉果然在看她,不顾身边有人眼巴巴地望着她,竟显出几分可怜。阿桔心软又无奈,朝他点点头,眼看父亲似乎要回头望过来,再也不敢耽搁,挑帘进去了。

赵沉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进去了。

见他这般神不守舍,宁氏暗暗叹气,转身对柳氏道:“那我们先走了,明日我再让承远过来。阿桔是个好姑娘,我真心喜欢这个儿媳妇,提亲时隐瞒身份我与承远都有错,只盼亲家母看在承远对阿桔一片执拗痴qíng上,原谅他一回吧。”

“娘,你不用替我说话,当初你再三劝我禀明实qíng,是我担心阿桔不愿嫁我才骗了岳父岳母。”赵沉收起心中不舍,深深朝林贤夫妻赔了一礼,“岳父岳母,承远知错,只是承远认定了阿桔,以后每日都会过来赔罪,直到二老愿意让阿桔随我走为止。承远知道岳父岳母此刻不愿见我,那我先送我娘回去,明日再来请罪。”

言罢转身,扶着宁氏往外走,宁氏歉疚地看了柳氏一眼,随他走了。

柳氏心中复杂,与丈夫周培夫妻一起出去送他们。

马车远去,林贤看看妻子亲人,自己去了书房。

午饭他也没有用,周培临走前去找他,两人说了会儿话,林贤出门送人,送完人接着去书房发呆。晚上一家人用过饭,林贤将阿桔留在了身边,林竹姐弟也想留下来,被他打发走了。

柳氏收拾完厨房回来,就见这父女俩分东西坐在炕上,一个扭头望窗外,一个低头fèng袜子呢。柳氏叹口气,关门上炕,将长女手中针线拿了过来,“天都黑了,你爹袜子又不是不够穿,不急着给他fèng。”

阿桔不由地看向父亲,正好林贤也看了过来,父女俩目光相对,都迅速避了开去。

其实若论父女感qíng,在林贤心里,两个女儿当然不分高低,但女儿们xing格不同,父女间平日里相处qíng形便也不同。像林竹,最会撒娇,常常往林贤身上扑,林贤高兴的时候会笑着摸她脑袋,生气的时候也能瞪眼睛训斥她。可阿桔不一样啊,除了小时候那几年会跟父亲撒娇,七八岁开始就稳重起来了,会给他fèng袜子洗衣裳,会在他忙碌一天回家后给他端饭倒茶,却不会抱着他求爹爹给她买好看的衣裳首饰,不会因为跟弟弟闹别扭跑到他面前告状。她那么懂事,根本不用他这个父亲担心什么,大多时候林贤都是吩咐长女做事,夸赞长女懂事,给长女买了东西直接给她,长女柔柔一笑,没有更亲昵的动作。

有时候看见长女跟她娘亲昵,林贤心里多少有些泛酸,可长女自小便不黏父亲,他也没办法。

看看女儿fèng到一半的袜子,林贤试探着开了口,“阿桔,你跟爹说实话,承远对你到底如何,你想跟他去京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