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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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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桔选的那家灯铺正在猜灯谜,摊主是个蓄着山羊胡的老师傅,除了两旁木架上挂着的用来卖的花灯,他身前矮架子上还悬了两排共二十盏小灯笼,每盏灯上面都有灯谜,谜底分别是各种飞禽走shòu,或是常见的虫子。灯谜不难,但只许孩子们猜,大人们不能帮忙,猜对了老师傅就送一种谜底形状的花灯。

阿桔跟赵沉过去时,一对儿夫妻刚领着一个男娃离开,男娃手里提着一只大象形状的灯笼,笑得可开心了。

赵沉笑话阿桔:“你看起来可不像个孩子。”

阿桔没理他,松开他手,站在前面看,她就是想看看孩子们猜。

一个灯谜破解了,老师傅把接下来的灯笼转了过来,怕后面的孩子们看不清楚,他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一个白胡老头,带了一袋黑豆,一面走,一面漏。好了,你们猜猜这是什么东西。”

阿桔忍不住笑了。

赵沉瞥了妻子一眼,神qíng有些古怪。

妻子这么快就猜到了,他还没猜到。

当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胖小子大喊着“羊”然后成功领走山羊灯笼时,赵沉扯了扯嘴角,牵着妻子挪到一侧角落,含笑问她:“你猜出来了吗?”

阿桔点头,这么简单,她怎么可能猜不到?见赵沉用一副不相信的表qíng看着她,还考究地问她如何解释那袋黑豆,只当他故意捉弄人呢,没好气瞪他一眼,重新回到了摊子前。这人就是没正经,这种事qíng也要拿来说。

赵沉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挨瞪了,回到妻子身边,本想忘掉那灯谜,就听旁边一个被爹爹抱在怀里的穿绸缎裙子的小女娃娇娇地问:“爹爹,为什么是羊啊?”

女娃父亲哈哈大笑,“因为羊是白的啊。”

女娃嘟着嘴:“羊怎么会有黑豆?黑豆漏了它不知道吗?”

赵沉不由侧耳倾听。

“咳咳,这个,因为羊有时候走路时会拉臭臭,羊的臭臭就是一粒粒小黑球,其实比豆子要大一点……你还没见过羊,回头爹买一只给你看看。”

女娃很高兴,赵沉面无表qíng看向另一盏灯笼。

这种不入流的灯谜,也只能哄哄小孩子了。

等到只剩最后一盏灯笼时,或许是物以稀为贵,并不太大的灯铺前围了好几圈孩子。因为大多数都是父母带出来的,赵沉跟阿桔站在里面也不算显眼,倒是跟前的几个孩子不时仰头看他们,好奇这两个漂亮哥哥是做什么的。

灯谜难度也是逐渐加qiáng的,见大家都期待地看着自己,老师傅吊足了胃口,笑眯眯地道:“最后一个啊,我先说奖品,这盏灯笼是我今年做得最满意的一盏,不是我说大话,整条街也未必有人能比得过我。好了,灯谜来了,猜一走路最容易摔倒的林中之shòu,蒙对不行,还得解释对了才能拿走灯笼。”

野shòu一共就那么多,这么多孩子一人猜一个,肯定有能猜中的。

阿桔低头琢磨起来,之前的灯谜都是参考鸟shòu外貌,最后这个突然变了,可就难了。

赵沉终于笑了,胸有成竹地站在妻子身后。

孩子们七嘴八舌,连瞎了眼睛的兔子都说出来了,把老师傅逗得笑个不停,可惜谁也没有猜对,连那些父母都没有头绪。猜灯谜只是今晚一个小小的乐趣,一直猜不中,大人们也没了耐xing在这里站着,开始用各种理由骗孩子们走了。

老师傅并不在意,坐在凳子上,低头制新的灯笼。

没了孩子们,摊子前迅速冷清下来,除了几个自己出来玩的孩子,只剩阿桔赵沉,还有另一对夫妻。起初他们站在人群外面,人少了才到了摊子前,阿桔不经意朝那边瞥了一眼,目光却顿住了。

其中高大偏瘦的男子似乎与郭子敬一般年纪,面容俊朗却苍白,仿佛身体有恙,但他嘴角是上扬的,安静恬淡,无端端让人心平气和。而他身边一身月白长裙的女子虽不是十分美艳,却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她几眼。女子一只手虚扶着肚子,阿桔垂眸看去,发现她肚子那里微微鼓了出来,应该是有孕了。

“看什么呢?”赵沉低声问。

阿桔摇摇头,目光回到灯笼上,有些失望地问:“你猜出来是什么了吗?”

赵沉不答反问:“想要这盏最好看的灯笼吗?”

他嘴角噙着笑,显然已知道谜底,阿桔心中一喜。两人都盼着孩子呢,这盏只送孩子的灯笼便别有意义,她当然想要了,哪怕只是个普通的灯笼,她也会喜欢的。

赵沉摸摸她脑袋,牵着她上前,旁边的男人几乎与他同时开口:“老伯,这个灯谜我们可否猜?”

赵沉诧异地看了过去,偏瘦男子朝他轻轻颔首,并未有任何不满。

老师傅扫了两对儿夫妻一眼,认出他们都在这边站了不久,点了点头,“既然你们喜欢,猜猜好了。”说完拿出两张红纸,让两人写在上面,以示公平。

赵沉跟偏瘦男人分别拿了一张,俯身写字。

阿桔有点尴尬,毕竟这是小孩子玩意。她悄悄看向离她几步远的女子,正好那人朝她看了过来,目光相对,都看出了彼此眼里的无奈,还有那种被丈夫疼爱的甜蜜。

男人们很快写完了,老师傅看了看,笑道:“都猜对了,正是狐狸,可惜我只有一盏灯笼,你们商量商量给谁吧。”说完弯下腰,从木架下面拿了一盏灯笼上来,还没摆好,还守在这里的几个孩子便齐齐发出一声惊叫。

阿桔也被吸引了,痴痴地看着那灯笼。

那是一盏由三只红狐狸绕成的彩灯,两大一小,小的在中间,两只大的一只在拨弄小狐狸的头,尖尖的嘴探进了小狐狸头顶的毛发里,另一只则凑在小狐狸耳边,好像在叮嘱它什么。微风chuī来,三只狐狸转了起来,栩栩如生。

阿桔很喜欢这盏灯笼,但是在赵沉准备过去跟男人商量时,她还是拉住了他,小声道:“咱们走吧,再去别处逛逛。”人家已经怀了孩子,这盏灯笼对她的意义更大。

她声音虽小,架不住这里安静,周围几人都听清楚了。

女子惊讶地看着阿桔,见阿桔温柔地看向她腹部,她笑着道谢。

阿桔回以一笑,然后便牵着赵沉走了,走出很远一段距离,她才回头望去,面露不舍。

妻子心善,赵沉越发疼惜,低头亲了亲她额头,捧着她手道:“没事,只要他一直在这里卖灯笼,明年后年大后年,咱们年年都来,带着咱们的孩子一起来猜。我这么聪明,咱们的孩子肯定也聪明,到时候把所有灯笼都赢回去。”

阿桔被他逗笑了,仰头看他:“每人只能猜一次,二十盏灯笼,难道你要生二十个?”

赵沉又亲了她一口,“只要你愿意,二十个我也养得起。”

阿桔打了他一下,她又不是母猪,怎么可能生那么多?

夫妻俩笑着继续往前。他们身后,另一对夫妻原地站了片刻,等赵沉二人的身影被行人遮掩再也看不见,女子柔柔一笑,看看手中的灯笼,对丈夫道:“天色不早,咱们也回府吧?”

男人点点头,扶着妻子走到巷子口,那里早有马车等候。

作者有话要说:出门不遇到贵人怎么能算得上男女主呢?

☆、第64章

唐文帝要去木兰围场,来回路上加上在围场逗留的时间,二月初出发,大概四月底才回来。

也就是说,赵沉这次离家,一去就是三个月。

两人成亲也才三个多月而已。

赵沉其实年前就得到了动身的确切日期,怕说出来阿桔一个年都过得不安稳,便一直没有告诉她,差三天就出发时才小心翼翼jiāo了底。

“这么快?不是说三月去吗?”阿桔当时正在泡脚,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呆住了,扭头看他。

对妻子面不改色撒过那么多次谎,这次赵沉却有点不敢看她,偏又怕她落泪,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也以为是三月,今天子敬派人告知我,是三月抵达那边,而路上皇上出行安营扎寨走的慢,就得提前一个月动身。”

阿桔已经不自觉地在心里算起了账,声音一下子轻了,“这么说,你要五月左右才回来?”

她眼圈红了,眼里泪光浮动,赵沉叹口气,利落跳下炕,挪了椅子放到阿桔对面。阿桔目光随着他转动,看他坐在那儿握住她泡在水里的脚,柔声对她道:“别哭,三个月而已,很快就回来了,那时候天暖和了,我带你出去赏花。”大冬天来到京城,附近也没什么好玩的。

阿桔没想哭。

赵沉去围场是为了挣前程,是正事,是他的抱负,她自然希望他开开心心后顾无忧地去。只是她忍不住,说不清楚为什么,这种不舍竟比当初要离家时还要qiáng烈。

因为被他拉了下去抵着他额头,她眼泪直接落到了水里,砸到了他手背上。

先是微微的热,再是微微的凉,赵沉第一次在她面前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舍不得,因此更懂她的不舍,他是男人心肠比较硬,她那么柔,水似的姑娘……难以言语,赵沉默默地替她洗脚。她爱gān净,他只是简单泡一下就行,她非要细细揉一遍。

自己的男人惯会说甜言蜜语,如今沉默下来,阿桔有些不习惯。她用帕子擦了泪,复杂地看他,却见他低头专注地帮她洗脚,长眉难以察觉地蹙了起来,低垂的眼帘不时眨一眨,有种愁绪在他身上蔓延开来。

他很少露出这种表qíng的。

是因为他也不舍得走,又必须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吧?

他是要做大事的人,她怎么能让他为这个伤神?

阿桔很快便止了泪,按住他手道:“你先去被窝里吧,别冻着,我马上就洗好了,一会儿咱们躺着说话。”他身体结实,也不太爱惜自己,穿了中衣就跳下来了,屋里再暖和,到底还是冬天啊。

“好,我先给你暖被窝去,你快点。”赵沉仰头亲了她鼻尖儿一下,听话地站了起来,擦过手后回了被窝。

阿桔也没心思洗脚了,擦拭过后喊今晚当值的绿云进来收拾,然后就chuī了蜡烛,去找赵沉。

“你去这么久,都需要带什么过去?”离别在即,帮他打点行李才是最重要的事。

赵沉抱着妻子,轻声道:“带几套衣服鞋袜就够了,其他那边行宫里都有。”

“嗯,那冬装chūn装都得备下才行……”

阿桔窝在丈夫怀里,细细跟他商量起来,衣服带多少套,带哪些常用的膏药,还要叮嘱他离家后好好照顾自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