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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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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涵闭着眼睛摇头。

赵允廷便对李郎中道:“你下去吧,记住这次教训,记住什么是医德。”

如此逃过一劫,简直是意外之喜,李郎中再三道谢,飞快退了出去。

赵允廷喊了一声“赵元”。

赵元很快便把早上唐突赵沂的那三个丫鬟领了进来。丫鬟们双手被缚,嘴里也塞了帕子,进屋后赵元才把帕子抽了出来,准她们开口。秦氏紧紧攥着帕子,在青桃看向她时,狠狠瞪了她几眼以作威胁。

赵允廷示意赵元审问。

有他坐镇,再加上赵元在惟芳园里的威名,青桃很快就湿了裤子,哆哆嗦嗦招了。是紫莹吩咐她做的,她以为夫人准备像以前那样教训教训四姑娘,没有多想就照做了,并不知道荷包里面装的是什么。

秦氏骂她血口喷人,赵元一挥手,四个婆子便涌了上去,将秦氏主仆五花大绑堵住了嘴。秦氏呜呜挣扎,求赵允廷不行,她转向自己的儿子,不信儿子会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如此欺凌,面临未知的惩罚。

赵涵头疼yù裂。

母亲犯了如此弥天大错,他知道母亲罪有应得,可看着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母亲被人捆了按着,他实在看不下去,扑通一声跪在赵允廷身前,连连磕头:“父亲,母亲犯错,儿子无颜求父亲宽恕,只求父亲饶母亲一命……”

她再yīn毒,也是他娘啊,是他不好,他早就该劝母亲改了,而不是看母亲不爱听,他就一拖再拖。

如果能要秦氏的命,赵允廷早动手了。

“承安,你可知道,这次若不是方氏心细,你长嫂腹中的孩子可能会没了,你妹妹的身体可能也会出问题?”

赵涵动作一顿。妹妹是无辜的,长嫂跟她的孩子也是无辜的……

赵允廷起身道:“念在她是你母亲的份上,我不休她,但在你嫂子平安产子之前,她不适合留在侯府,还是去庄子上闭门思过吧。年底她能洗心革面,你亲自去接她回府过年,否则便一直住在庄子上。”

秦氏奋力挣扎,一双眼睛不知是哭得还是气得泛了血丝,死死盯着赵允廷。赵允廷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只看着跪在那里的赵涵:“这样处置,你可有何话说?”

“谢父亲给母亲机会改过自新。”赵涵额头贴着地板,诚心道谢。以父亲对母亲的不满,母亲这次闯的祸,去庄子上住一年已经算是轻罚了。赵涵不想去探究父亲轻罚的原因,他只知道母亲犯了错,就该受罚。

赵允廷颔首,俯身将少年扶了起来,“走吧,代她向你妹妹长嫂去认个错。”

赵涵抬起头,额头发红,脸上满是泪水。他没有起来,而是膝行着挪到秦氏身前,在秦氏乞求的目光中朝她磕了三个头,“母亲,您在庄子上好好悔改,让儿子年底能接您回来。母亲不要担心,不管你犯了什么错,您都是我的母亲,只要母亲真心悔过,儿子会好好孝顺您的。”

言罢起身,率先出了屋。

很快,秦氏被罚去庄子闭门思过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侯府。

不提赵沂知道后是什么心qíng,阿桔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只是秦氏被罚,她多半会窃喜。她有多敬重宁氏,就有多反感秦氏,她不是圣人,她会为厌恶的人倒霉而觉得大快人心。可她不可能完全高兴,她后怕,她不敢想象若是赵沂真的每日戴着荷包来找她,她会有什么后果。

还有赵涵,阿桔记得第一次见到赵涵时,他小脸白皙,看她的目光里有忐忑期望,像当初的呦呦,想接近她又不敢。但刚刚赵涵来赔罪,阿桔险些认不出他了,额头红肿,脸色惨白,双眼无神。

“大姑娘,想什么呢?”蒋嬷嬷挑帘进来,柔声问道,“你怀着孩子,这样愁眉不展的可不好,有什么心事,跟嬷嬷说说吧。”

阿桔叹了口气,一边无意识地摩.挲肚子,一边低声道:“那人罪有应得,只是可怜了三爷,他才十岁啊,自己什么错都没犯过,却要因母亲被连累。”

蒋嬷嬷坐到她身边,拿起阿桔才fèng一半的小儿肚.兜,边看边道:“人各有命,命好的就像大姑娘似的,父母恩爱家里和顺,命差的,大爷三爷都是例子,虽说锦衣玉食,可爹娘造的孽要他们尝苦果。有什么办法呢?咱们同qíng不同qíng的都没用,关键还是得看他们选择怎么走。三爷若能有大爷的毅力决心,他便能撑下去,不过要是他的决心用错地方,以后就还有的熬呢。”

阿桔心中一紧,“嬷嬷是说……”

“唉,我说什么了啊,都是子虚乌有的胡乱猜测,事qíng没发生前,谁也不能妄下结论。”蒋嬷嬷不想说太深让阿桔忧心,指着肚.兜上的鲤鱼夸道:“大姑娘这条鲤鱼绣得好,别偷懒,赶紧再绣个大胖小子上去!”

至于赵涵这个孩子会不会长歪,她们只能看着了。

午后chūn光明媚灿烂,穿过窗纱照在炕头的主仆身上,轻声细语,渐渐又恢复了宁静平和,而远在热河的木兰围场,赵沉坐于马上,骏马飞奔,同远处其他几骑快马一同追赶着前面逃窜的灰láng。人声风声,他心无旁骛,熟练地从背后箭囊里抽出一支雕翎羽箭,弯弓搭箭,急she而出。

利箭破风发出令人心寒的长啸,其他几人不由都放下手中弓箭,目光紧追那支雕翎羽箭,看着它准确无比地没入灰láng脖颈,看着灰láng被利箭的冲劲儿带得扑倒在地,几次苟延残喘挣扎,最终还是没能起来。

赵沉收弓,朝一侧几人拱手:“承让了。”

这边有七八骑,为首的锦袍少年乃忠义侯府世子季昭,他的父亲忠义侯现任福建总兵,乃本朝抗倭名将。都说虎父无犬子,十六岁的季昭却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之一,自幼贪玩不误正业,每次忠义侯下定决心要教训不成器的儿子,都被季老太太阻拦,搂着唯一的孙子心肝ròu的叫唤。

十几年娇生惯养,养得季昭肤白如玉唇若涂丹,没能继承虎父衣钵,却成了京城美男子之一。因他只会些花拳绣腿,季老太太舍不得让孙子来围场这边冒险,往年狩猎都不许他出来的,今年季昭聪明,元宵节后便留书一封说是去福建看望父亲,实则躲在好友家里,皇上离京,他也跟着来了。

第一次狩猎,季昭壮志酬筹,然没能猎到,他也没有太失望,反而最先跳下马,在赵沉异样的目光中快跑上前,围着那头足有六尺来长的灰láng转悠,时不时踢一脚,连续踢了三脚后,他兴奋地朝赵沉挥手:“赵大哥,这头láng真的死了!”

旁边传来善意的笑声,赵沉看看那些人,面无表qíng,等随行负责搬运猎物的侍卫将灰láng抬走,他直接催马前行,换个方向走了。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赵沉回头。

季昭见了,马鞭甩得越发急了,快马加鞭赶到赵沉身前,喘着气道:“世兄箭术了得,能否指点小弟一二?”京城有爵位的人家不少,但真正出挑的就那么几个,一路上已经足够他认识赵沉这个传说中落魄的延平侯府长子了,可刚刚所见,马上男人面如冠玉英姿勃发,哪里有半点落魄?简直就像天神下凡!

世兄?

他怎么不记得延平侯府跟忠义侯有jiāoqíng?

赵沉毫不客气地回绝:“季将军威名远播,箭术更是出神入化,赵某不敢在世子面前献丑,告辞。”言罢催马离去。

季昭却锲而不舍,坚持跟在他身后:“世兄误会了,我爹功夫厉害,我箭术很烂的,所以才想跟世兄学啊!”

赵沉不予理睬。

季昭很自来熟:“啊,现在时机不对,世兄专心狩猎吧,我帮你捡猎物!”

等到狩猎结束,赵沉回马前往大营时,身后多了一个chūn风满面仿佛后面那一车猎物都是他打到的俊美少年……

营帐外,郭子敬一身戎装站在唐文帝身后侧,见到二人同行,微微错愕。

赵沉没留意他是什么神色,大步上前朝唐文帝父子行礼,“赵沉见过皇上,见过景王。”

唐文帝已经看到了赵沉车上的猎物,赞许地拍拍他肩膀,一番夸奖后,对左侧的二皇子景王道:“一共三头láng,你小叔猎了一头,承远猎了一头,最后一头不知花落谁家。”

景王唐韫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三弟英勇非凡,胜算颇大。”

唐文帝点点头,抬首眺望远方,目光深邃,似是期盼,又仿佛只是简单地欣赏糙原风光。

赵沉早已退到一侧,也随着众人一起遥望远处,等候其余几人狩猎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阿桔:今天相公打猎了,收获一头láng,一头……还有一个小跟班。

赵沉:我没收他……

☆、第68章

日薄西山,茫茫糙原被灿烂的夕阳笼罩,辽阔宽广中又多了粗犷的温柔之感。

所有勋贵子弟都带着猎物回来了,唐文帝亲自检阅猎物,论功行赏。

猎到灰láng的三人便是前三甲,三人里面再根据灰láng中箭位置判决高低。赵沉的羽箭正好she中灰láng要害脖颈,láng皮保存最好,因此居首。三皇子瑞王唐韬次之,she中的是灰láng腹部,安王世子唐英名列第三,因为他she了三箭,两箭在眼睛,一箭在脖颈,名符其实的nüè杀。

其实唐英能she中láng眼,足见其箭术未必逊于赵沉,只是他的杀法实在过于残忍,唐文帝看了一眼便以赵沉用箭最少最准为由判其居首,赏了一把名弓给赵沉。

作为本次狩猎的“状元”,回营帐的路上,赵沉身边多了一些勋贵子弟同行,不停夸赞他的箭术。赵沉依然面容清冷,不过但凡有人与他说话,他都会客气回答,偶尔说到趣处,也会浅笑一下。

这些京城子弟对赵允廷的脾xing都略知一二,如今赵沉反应虽不算热qíng,却也能理解,父子父子,当然有相像之处了。待赵沉到了他的营帐外,一路同行的几人含笑告辞,临行前约定晚上宴席时一起喝酒。

赵沉站在帐外目送他们,等前面的笑语远了,他看向还赖在身边的少年:“季世子有事?”

季昭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目光落到了由两个侍卫帮赵沉推着的木车上的那头灰láng身上,试探道:“世兄,你打算如何处置这头láng?”

赵沉接过陈平递过来的两封家书,一边看信封上的字一边随口问道:“你想要?”

这是一路上赵沉第一次接他的话,季昭高兴极了,嘿嘿笑道:“我不要,只是我没吃过自己猎到的lángròu,世兄打算吃lángròu的时候,能不能叫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