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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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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久未见过的儿子,看到已经长了这么高的儿子,秦氏想笑,却哭了出来:“涵儿,你还认识娘吗?你以为娘这样活着,会比死了好受吗?涵儿娘对不起你,不能看你长大成人了,你走吧,忘了我这个娘,娘做的事跟你没关系!”她早不想活了,如果不是恨赵允廷一家人,恨得要带上他们一起死,她早就死了。

“娘,儿子求你了……”赵沉涕泪纵横,只能跪地磕头,乞求生母放人。

秦氏转身,已是铁了心肠。

远处脚步声起,秦氏闻声看去,待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飞奔而来,秦氏苦笑,簪子又对准了灿灿脖子,在赵允廷开口前道:“赵允廷,我问你,你我十年夫妻,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

“祖父,灿灿疼!”见到祖父,灿灿又哭了起来。

看见孙女脖子上的血,赵允廷目眦yù裂:“到底如何你才肯放人!”

他不回答,秦氏其实也不是很想听了,眼睛盯着赵允廷,盯着这个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近似温柔地道:“我要你杀了她,杀了她,我就把你的孙女还给你。”她得不到的男人,谁也别想得到,宁氏死了,她要这个容夫人也死,然后她再杀了赵沉唯一的女儿,让他们一辈子后悔自责。

赵允廷想都没想,一把抽出长剑指向跪在一旁的赵涵,死死盯着秦氏:“虎毒不食子,今日是你bī我的,你敢再伤灿灿一分,我便刺他一剑!”

赵涵额头触地,感受着抵在背上的长剑,忽然什么都听不到了。

死就死吧,死了也算是解脱。

秦氏眼睛却红了,抱着灿灿站了起来,只是就在赵允廷以为她会走过来时,秦氏又坐了下去,疯子般地大笑:“他也是你的儿子,你这个亲生父亲都不想要这个儿子了,我这个母亲有何舍不得的?赵允廷,你杀吧,杀了他也没用,我要你亲手杀了那个女人!”

手中簪子再次刺向灿灿脖子,灿灿本来已经不哭了,现在又张嘴哭了起来。

赵允廷浑身颤抖,看看跪在地上的赵涵,长剑摇摇晃晃。

“赵允廷,你听她的。灿灿若再受伤,就算我活着,我也不会原谅你。”宁氏走了过来,握住他手将长剑对准自己脖子,眼睛却看向秦氏怀里的孙女,声音依然温柔,“灿灿不哭,一会儿你娘就回来了。”眼里全是对孙女的不舍。

赵允廷如何下得了手?

宁氏攥着他手用力,赵允廷往后躲,宁氏刚要追上去,赵涵突然站了起来,抢过长剑抵在自己脖子上,一步一步走向秦氏,红着眼睛看着她:“娘,你真的不在乎儿子的死活吗?”

秦氏大急:“停下,快把剑还给他!”

赵涵不停,手也在用力,血珠沿着长剑缓缓下流:“娘,我从小就知道父亲不喜欢我,可我还是想快点长大,因为我知道娘你喜欢我这个儿子。娘,你喜欢我的是不是?如果你认我这个儿子,现在就放下灿灿,否则我立即死在你面前,反正我的娘都不要我了,我孤零零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眼泪不断滚落,血也滴到了地上。

秦氏双手打颤,乞求地看着他:“涵儿……”

赵涵顿住,看着近在咫尺的生母:“娘,我冷,你现在放了灿灿,我就不往前走了,你不放,我就再走最后一步,就算死,就算我娘不认我,我也想死在她怀里,我……”

“别说了!”秦氏一把将灿灿扔到地上,起身就想去抱儿子,只是她才刚刚起来,一只利箭转眼就到了她背后,深深没入。

难以言喻的疼,秦氏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见一颗锋利的箭头穿透了她胸口,上面还有血飞快往下流。她慢慢抬头,看着冲过来扶住自己的儿子,忽的笑了,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抚摸着少年清瘦俊朗的脸庞,柔声告诉他,“涵儿别哭,他,他不要你,娘要你,你一直都是娘的好儿子,活着,好好活着……”

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秦氏歪在少年的臂弯,好像听到有人哭着喊她,可她还是看向了前方,看向那个男人,看他站在另一个女人身边,用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哄女人怀里哇哇哭的小姑娘,柔声哄她不要哭。

秦氏笑了,目光投向头顶的蓝天。阳光刺目,她却恍惚在那光圈里看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一幕,那个男人跟着管家一起往她家里走,长眉凤目,俊美无双。

她闭上眼睛。

如果,如果那天没有偷偷跑到前面去,没有看那一眼,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秦氏害惨了她儿子啊,唉……

☆、第132章

风从竹林里chuī过,沙沙作响。

竹林附近,有少年伏在生母身上无声痛哭,也有幼童哭声震天。

扔了手中弓箭,赵沉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宁氏身边,“娘,把灿灿给我。”目光落在女儿身上就移不开了,想到女儿被秦氏拿簪子威胁,女儿被秦氏扔到地上,他就一阵阵后怕。如果秦氏不是坐在椅子上,女儿被她那么一扔……

后背冷汗涔涔,赵沉伸手去接女儿,“灿灿过来,爹爹抱。”

“爹爹,灿灿要娘!”听到熟悉的声音,灿灿从祖母肩头抬起头,见爹爹真的来了,转身往爹爹身上扑,声音哭得都哑了。

“娘亲马上就回来了,马上就来了,爹爹抱灿灿回家等娘亲。”赵沉抱着女儿往望竹轩那边走,边走边检查女儿脖子上的伤,发现伤势并不严重,他微微放了心,摸着女儿脑袋柔声哄道:“灿灿不哭啊,告诉爹爹,身上哪疼啊?”

侯府派人进宫传信,他得知后立即询问是否有人去李家那边通知妻子了,然后派陈平马上去拦住人。这种qíng形,妻子来了也没用,只能白白担心,反正他一定会救回女儿,他不想让妻子忧心,方才那种qíng形,妻子看见会晕死过去的。

“脖子疼……”灿灿委屈极了,抬起小手想摸脖子,赵沉轻轻抓住女儿小手,眼睛也湿了,“没事没事,爹爹请最好的郎中给灿灿上药,过几天就不疼了。灿灿不怕,等娘回来了,咱们马上搬到新家,爹爹护着灿灿,再也不让坏人欺负灿灿。”

灿灿揉揉眼睛,泪眼汪汪看着跟在旁边的祖母,“祖母去?”

宁氏拿帕子替孙女抹泪,自己眼泪也跟着掉:“祖母也去。”

灿灿扭头,见祖父没有跟上来,站在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小声问祖母:“祖父也去?”

宁氏没有说话。

赵沉亲亲女儿,指着那边的竹林道:“呦呦也去,灿灿去哪儿,呦呦就跟去哪儿。”

灿灿顺着爹爹的手指看过去,只看到一片碧绿的竹林,她眨眨眼睛,眼泪又掉了下来,趴在爹爹肩头哭:“娘,灿灿要娘,灿灿疼……”

赵沉低头亲女儿头顶,“爹爹已经让人去找娘亲了,娘亲马上就回来看灿灿,爹爹让娘亲给灿灿chuīchuī,灿灿就不疼了,灿灿不哭啊。”劝女儿不哭,自己眼泪却流了出来,落在女儿柔软的发里。

他宁可自己伤得只剩半条命,也不忍女儿受一点点小疼。

郎中早被提前请到了望竹轩,确实是京城最好的郎中,安抚幼童也颇有一套,慈眉善目柔声细语,还给灿灿吃了一颗特制的压惊糖。灿灿乖乖坐在爹爹怀里让老郎中帮她上药,不停地吸气,老郎中问她糖好不好吃,小丫头哭着说樱桃甜。

赵沉立即让人去端樱桃过来。

灿灿眼泪止了一瞬,只是很快又疼哭了。

~

阿桔赶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陈守送老郎中出来,她朝老郎中点点头,等人走了,边急着往里走边紧张地问陈守:“谁生病了?”是婆母还是女儿?

陈守瞥向自己的弟弟,见陈平摇头,便道:“大小姐受了一点皮外伤,没有大碍,侯爷回来陪着呢,夫人不要着急。”

阿桔怎么能不急,再也顾不得什么侯夫人的仪态,快步朝望竹轩跑去。

望竹轩里,蒋嬷嬷正安排丫鬟们收拾东西,瞧见阿桔也没有时间解释,让她先进屋。阿桔心中越发不安,挑帘进去,就见内室只有父女俩,赵沉抱着女儿坐在窗前给她讲故事呢。听到动静,灿灿扭头看过来,瞧见娘亲,小丫头咧嘴就哭,离开父亲怀里朝娘亲走,走到中间停下,伸手要抱。

她脖子上有两道划痕,涂了紫色的药膏,格外刺目。

阿桔心都碎了,匆匆上炕抱住女儿,“娘在这儿呢灿灿不哭啊,娘回来了……”

赵沉跪在一旁给女儿擦泪,免得眼泪流下去碰到伤口,现在天热伤口不宜包扎,必须好好看着。察觉丈夫的动作,阿桔忙让女儿躺在她怀里,亲自给女儿擦泪,亲了又亲。

娘亲温暖的怀抱轻柔的声音比什么都管用,灿灿哭够了,指着自己脖子给娘亲看:“灿灿疼,娘chuīchuī……”

“好,娘给灿灿chuīchuī灿灿就不疼了。”阿桔扭头擦gān眼泪,qiáng忍着泪意去看女儿伤口,轻轻地给她chuī。灿灿泪眼汪汪地看着娘亲,突然拱到娘亲怀里,小胳膊紧紧抱住娘亲。

阿桔泪流不止,赵沉静静地替她擦掉,让她全心抱着女儿哄。

灿灿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两道英气的眉毛紧紧蹙着,小手攥成拳头。

赵沉示意妻子把女儿放到炕上,阿桔不放,依然轻轻地晃着。确定女儿真的睡着了,她抬头看赵沉,“到底是怎么回事?灿灿怎么受的伤,娘呢,嬷嬷她们怎么在收拾东西?”

赵沉捧住妻子脸庞,亲亲她,“别急别急,我都跟你说。”

尽管他说得轻描淡写,阿桔也能想象出当时女儿的害怕和无助,想到自己没能在女儿最需要她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差点就再也听不到女儿喊她娘亲了,阿桔哭得更凶,靠在男人怀里求他:“不许你再瞒着我,再有下次,我……”

“不会有下次。”赵沉紧紧抱着妻子,沉声对她保证,“不会再有下次,咱们现在就搬过去,只有咱们一家四口住,我不会再让人碰你们跟灿灿。”

他的母亲,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他以后会护得牢牢的,绝不再犯这次的错。镇北将军算什么,得罪皇上算什么,他不会再为了那些人顾忌任何东西,凡是对他的家人心存不轨的,全都该死,死了才不会再作恶。

“走吧,你跟娘先抱灿灿过去,那边都收拾地差不多了。”两人都平复之后,赵沉起身下地,平静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