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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烦不胜烦,也不知在哪处置办了房产养了外室,归家的时日越发稀少。

林如海接到信很有些惊疑不定,立马使人把贾宝玉查了个底儿掉,详细资料递上来时bào跳如雷、七窍生烟,恨不能cha上翅膀飞到京城,把欺rǔ自己女儿的下作东西活剐了。过了几日又接到一封,言及贾母同时要给宝玉聘两房妻子,黛玉做正妻,史姑娘做平妻,更捅了林如海的肺管子,一叠声儿的念叨‘好岳母,你算对得起我和敏儿了’云云。

因无旨不得擅离,他按捺住一腔怒火,使人马不停蹄的去京中接女儿。临走的时候贾母软硬兼施不肯放人,且拿黛玉的名节说事,叫黛玉更加心冷,也叫林如海彻底与贾家撕破了脸。

最终,宝钗走了,李纨走了,惜chūn走了,黛玉走了……该走的不该走的全走了个gān净,只余贾母成天看着宝玉,而宝玉醉生梦死,làngdàng度日,越发的没了理xing……

贾环嫌贾府太乱,在自己后院开了一个角门方便进出,从此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日月如梭,白驹过隙,三年时间一晃而逝。

79七九

晋亲王府,三王爷与几个智囊正在外书房议事。

其中一个捋着山羊胡道,“瞿相这一病,甘肃的事怕是瞒不住了。大庆将乱,这个时候皇上能信得过的人也就是王爷您了,您该做好重入朝堂的准备。”

“是啊,蛰伏三年,正好借此机会一步登天。只是冒赈之事牵涉甚广,案qíng重大,王爷您需拿捏好尺度,切莫卷进去无法抽身,成为众众矢之的。”另一人低声附和。

“本王会注意分寸。”三王爷微笑摆手,听见内书房传来茶杯碰撞的声音,站起身送客,“本王还有事,改日再聊。各位先生慢走。”

几人连忙告辞,最为年轻气盛的走到门口似想起什么,回头慎重告诫道,“王爷,虽贾环确实有几分才学,接连中了解元、会元,没准儿四月间的殿试还会中状元,可他成日与五王爷厮混在一块儿,您还需小心防备。”

年岁最大的谋士听了这话忙上前告罪,趁王爷没变脸之前将他拉出去,走得远了方叹道,“涉及贾环的事,日后你切莫乱说。龙有逆鳞,触之必怒。这贾环就是王爷的逆鳞,听不得旁人说他半句不是。你记住咯!”

年轻谋士还要细问,那人却连连摇头,不肯多说。

三王爷面色冷沉的盯着众人远走,由内而外散发的威势差点没压断曹永利脊梁,二月的天,竟出了满头满脸的虚汗。

“人都走光了,你还磨蹭什么?快点帮我阅卷,我饿了!”内书房传来一道清越如击缶的声音,瞬间驱散了男人眼中的冰寒。

“就来。”三王爷莞尔,又看了看众谋士离去的方向,摇头道,“过于年轻了,还得磨练几年才能重用。”

曹永利垂头抹汗。

“瞿相中风了,太子要倒霉了吧?”见男人迈着优雅的步伐入内,贾环挑眉询问。

“嗯,瞿相只手遮天,权倾朝野,这些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更别提太子张扬跋扈、荒yín无度,搅的大庆乌烟瘴气。若不是他们党羽太多,剪除后恐会动摇大庆根基,想必父皇早就动手了。墙倒众人推,他这一瘫,横行了五十多年的瞿家也到了末路,更别提瞿家一手扶持上去的太子。这次甘肃冒赈的大案,说不准就是为瞿家敲响的丧钟。”三王爷坐下喝了一口热茶,拿起少年刚完成的策论阅览。

贾环一听这些尔虞我诈、权贵倾轧的事就觉脑细胞死得特别快,点点头不再询问,趁他审核的片刻,拿起一支láng毫,铺开大张宣纸,练习狂糙,叹息道,“写了三年的瘦金体,我都快写吐了。一笔一划瘦的跟芦柴棍一样,折巴折巴都可以当柴烧!看来看去,还是章糙最为狂放霸气,也最适合我的风格。”

三王爷听了暗自发笑,忍了忍才没赏他一个爆栗,看完策论见他一副狂糙还未完成,确实写得苍劲有力,笔走游龙,功力更胜瘦金体十分,便没忍心打扰,单手支腮欣赏他认真的侧脸,眼角余光扫到右侧墙壁上挂着的‘金榜题名’的横幅,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这直白的横幅出自少年之手,当初弄上去的时候足足膈应了他好几天,怎么看怎么俗气,而今习惯了,竟觉得挺有意趣,舍不得取下了。

写完一副狂糙,贾环只觉得心怀大畅,随手将láng毫扔到窗外,拿起宣纸欣赏。

“别扔……”三王爷正yù拦阻,可惜已经晚了,扶着额头道,“这支láng毫用料皆为上上等,造价极为昂贵,只用一次就扔未免太可惜了,若折算成银两发放出去,可救济多少冰天雪地里无家可归的民众……”

贾环头疼,连忙打断他的滔滔不绝,“得得得,我给你捡回来还不成么!求你别念了!”话落已翻出窗台,在几丛常青树之间摸索。

“喏,拿去洗洗。”他捡起一支沾满泥土的毛笔递过去。

“这不是先前那支。”三王爷用一个匣子接了,微笑摇头。

贾环无法,只得继续摸,一连摸出八九支,在三王爷戏谑目光的注视下颇有些恼羞成怒,问道,“你故意整我吧?平日也不见你这般guī毛!”

“我只是想让你改改这乱扔毛笔的坏习惯。你瞧,都只用了一次,加一块儿足有几千两银子。正所谓‘兴家好似针挑土,败家好似làng淘沙’,在你眼里不过一支毛笔,算不得什么,但累积下来却是一笔可观的数目。”话落,想起被世家豪族挥霍掉的国库银子和岌岌可危的大庆财政,三王爷面色冷沉。

这些年,男人已由清风朗月般的神仙人物成长为这幅深不可测的模样,上一刻谈笑风生,下一刻却能杀人于无形,越发叫人捉摸不透。连萧泽都怕了他,再不敢像以往那般cha科打诨,嬉笑玩闹。

贾环却是不怕,将脏兮兮的毛笔扔进匣子,捏着他脸颊道,“我知错了还不成么,gān什么yīn着脸。来,给大爷笑一个。”

三王爷莞尔,眼角余光瞥见他沾满泥土的指尖,忙拽住他手腕笑骂,“好你个小混蛋,又捉弄我!难怪认错认的那般gān脆!”话落扔掉匣子,去挠他痒痒。

贾环笑瘫在窗台上,气喘吁吁的求饶,“外边冷,让我进去再闹。我赔你,统统赔给你还不成么,什么láng毫、紫毫、羊毫、兼毫……随你挑,多少银子都成!你先放开我,咱两坐下慢慢谈!”

“不放。”三王爷朗笑,将少年抱起放在窗台上坐好,双臂牢牢圈住他腰肢,鼻尖抵着鼻尖,嗅闻那隐秘而独特的药香,低语,“帮我擦gān净才准进屋。”

贾环心跳有些紊乱,定了定神才拿袖子将他脸上沾染的泥土擦掉,哑声问道,“可以了吧?要不要取面铜镜看看。”

三王爷揉乱他额发,依然箍紧他腰肢舍不得放手。只要这个人在怀中,什么疲累烦劳都能忘掉,那感觉叫他一天更比一天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