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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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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额角的青筋剧烈抽痛,qiáng自按捺满腔怒火,追问道,“好端端的怎打起来了?”

太监战战兢兢开口,“回皇上,袁大人喝高了,斥责五王爷竟敢对太子动手,实乃大逆不道……”

不等他说完,皇帝气笑了,诘问,“太子?朕最近有册立储君吗?爱妃,你可有印象?”他yīn沉难测的目光朝抖得筛糠一样的容皇贵妃看去。

“臣妾,臣妾……”容皇贵妃不知该如何回答,gān脆掩面哭泣,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动人。

皇帝却无心欣赏,冷笑道,“看来朕最近对你们太好了,竟让你们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朕本想拉拔拉拔你跟老九,待朕禅位甚或百年后你们不至让人欺负。却没想把你们的野心喂大了。呵~朕忘了,你们到底出身卑贱,承受不起朕的抬举!罢,罢,罢……”

他喟然长叹,果断下令,“来人,去钟粹宫收了皇贵妃金册与凤印,jiāo予淑妃暂管!也是朕糊涂了,竟让一个罪奴官jì统辖六宫,谁人能服?”

说话间,九皇子哭哭啼啼跪在门外请求觐见。

“取一滴九皇子的血进来!”皇帝语气十分冷漠。

九皇子的啼哭声戛然而止,容皇贵妃也忘了装可怜。

两滴血在水中jiāo汇,然后慢慢,慢慢融合在一起。容皇贵妃霎时瘫软,激动的泪流满面。皇帝冷眼瞥她,甩袖离开。

门外的九皇子拽住宫人诘问,表qíng狰狞,语气癫狂,“血融了吗?血融了吗?快告诉本王!快呀!”

宫人被他摇得脑袋发晕,连忙答道,“融了,融了!”

“我是皇子,我是皇子!哈哈哈……”九皇子失心疯一般笑起来,也不管容皇贵妃境况如何,跌跌撞撞跑出宫去。

93九三

五月的晚风充满了醉人的花香,又暗含一丝不属于chūn天的燥热。屋檐的灯笼被风儿拨弄的左右摇晃,将锦绣的花团和茂盛的树木照耀的影影绰绰,朦朦胧胧。不知哪儿来的野猫从yīn影中走出,拱起脊背伸了个懒腰,嘴里发出慵懒的喵呜声。

贾环把玩着一个黑色的小瓷瓶,徐徐开口,“站在外面gān什么?进来吧。”

吱嘎声传来,紧接着是珠帘晃动的脆响,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在chuáng榻前停驻,想伸手摸一摸少年腿上的伤口,却又忽然觉得胆怯,沙哑的嗓音难掩痛苦,“环儿,你可还好?”

“我很好,等会儿会更好。”少年抬头乜他,唇角微勾,“宫宴结束了?”

“结束了。”三王爷坐到chuáng沿,五指cha入少年浓密的墨发慢慢梳理,温柔的语气中暗藏一丝刻骨的杀意,“环儿放心,早晚有一天,我会让老九变成一个死人!”吻了吻少年的发旋,继续道,“既然你无法参加殿试,那状元之位我便替你留着,谁也休想染指。再等半年,不,三月,三月后我重开恩科,钦点你做我的状元郎。好不好?”

他垂头,用期待而惶恐的目光朝少年看去。

“不好。”手掌覆盖在男人狂跳的心脏上,贾环将他一寸一寸推离,语气前所未有的淡漠,“那天,那个为了我可以奋不顾身的塗修齐,只是一个yīn谋,一个算计?”

三王爷面色惨然,无言以对。

“我曾如此信任你,爱慕你,将你视为我的jīng神支柱……”似乎想起了令人愉悦的过往,少年绯红的嘴角隐含笑意,“我可以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依托给你,可以安然的在你身边入睡,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你在我心里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甚至超越了我的姨娘。我曾想过,如果你永远不回应我,我就永远守在你身边,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亦甘之如饴。倘若你要回应,那便给我一份最纯粹,最炽热,最gān净的感qíng,因为我会拿同样的感qíng作为回报。”

唇边的笑意变为冷嘲,他喟然长叹,“可到了最后,你却让我所有的悸动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环儿,我错了。”三王爷用力握住少年微凉的指尖,哀求道,“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在我心里,同样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最贵重,最不能遗失的珍宝。我同样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贾环慢慢凑近了去分辨他眸中的痛苦。

蕴含独特药香味的气息chuī拂在脸上,三王爷想靠近去含住少年绯红的唇瓣,却又渴望他能主动送上一个代表原谅的亲吻。心脏跳的太快太乱,竟隐隐抽痛。

少年终于开口了,却一瞬间将他打落深渊,“可是,我已经不能再相信你了。你走开。”最后三个字缓慢而坚定,与此同时,他骤然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漆黑的眼瞳失去最后一缕光亮,变得漠然冰冷。

这是少年在面对陌生人时才有的眼神。看着你,却从不把你看进眼底。

三王爷心痛如绞,死死扣住他手掌不肯放松,心里无声呐喊:环儿,求你再看我一眼!

贾环挣扎起身,冷笑道,“还不走?难道要我亲自送你?”

染血的纱布看上去触目惊心,三王爷慌忙松手,小心翼翼将他摁坐回去,哑声道,“你快躺着,不要乱动,我走就是!”行至门边顿了顿,几次张口,却发现gān涩的喉咙无法成言,只得缓慢而颓唐的消失在夜色中。

贾环面无表qíng的看着晃动的珠帘,久久不动。

三王爷出了贾府,走入一条暗巷。

“王爷,环三爷他……”借着月光看清男人满是痛悔的表qíng,萧泽立即打住话头,默默把缰绳递过去。

三王爷翻身上马,踩住镫环的脚却忽然打滑,跌了下去。

萧泽连忙跑过去搀扶。

三王爷推开他,轻轻拍抚焦躁不安的骏马,过了片刻再次翻身跃上,却又再次跌落。

“王爷,您踩着属下上去吧。”萧泽半跪,指了指自己膝盖。

三王爷沉默良久才徐徐开口,沙哑不堪的嗓音吓了萧泽一跳,“不用了,去给本王找一辆马车过来。”他直到此时此刻才发现,浑身的力气,在踏出贾府的时候,已经被抽gān了。

萧泽冲黑暗的虚空打了个手势。不一会儿,一名容貌普通的男子赶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来,到了巷子口缓缓停靠,安静等候。

车厢内点着一盏昏huáng如豆的壁灯,虽然空间狭小,却十分舒适,案几上备有几碟可口的糕点和几壶好酒。三王爷坐定后呆怔半晌,忽然拿起酒壶仰头狂饮,大片酒水由唇角洒落,浸湿衣襟。

萧泽十分纠结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劝阻。

一连灌下两壶烈酒,三王爷靠倒在软枕上,以手覆面,轻轻哼唱,“青妹呀!虽然是叫断桥桥何曾断,桥亭上过游人两两三三。面对这好湖山愁眉尽展,也不枉下峨嵋走这一番。蓦然见一少年信步湖畔,恰好似洛阳道巧遇潘安。这颗心gān百载微波不泛,却为何今日里陡起波澜?”

往日耳鬓厮磨,亲密无间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男人沙哑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哽咽,翻来覆去的吟唱同一句,“蓦然见一少年信步湖畔,恰好似洛阳道巧遇潘安。这颗心gān百载微波不泛,却为何今日里陡起波澜?却为何今日里陡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