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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林云深佯装吁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那盏夜行灯:“那你这盏灯这是……坏了?”

林云深其实知道他身上不可能有鬼,他也有夜行灯,如果他身上有鬼魅,他的夜行灯早就会出现异象了。只是奇怪的是,为何他的灯是正常亮着的,而白隐的灯却在他身边出现异象?难道是这白隐学习自己留下的邪术,但是学艺不jīng?

他偷偷打量了白隐一眼,双眼清明,容颜高洁,他觉得面前这人英明睿智,可不像是学艺不jīng的模样。

白隐皱着眉头,朝他周围看了一圈。林云深知道,玄门子弟修为到了一定阶段,是开了天眼的,若有鬼魅邪祟,眼睛是看得见的。夜行灯的作用主要是寻邪辟邪,指引人往邪祟之处而去。白隐的夜行灯寻到自己这里,他本人却看不到邪祟在哪里,不疑惑才怪呢。

白隐默念一声咒语,夜行灯便收入他背后包袱之内。林云深在旁边看的啧啧称奇,这么高超的御物之术,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要是他也能学会,他的夜行灯也不用老提着了。

“你怎么过来了?”

“旅店的yīn气散了,夜行灯指引我来的。”白隐说着便在旁边坐下,扭头又朝他打量起来。林云深知道他在疑惑刚才夜行灯在他头顶出现异象的事,但他是心虚的,因为他有一个猜测。或许白隐的夜行灯,不光可以辨鬼魅,凭着白隐的天资智慧,这十来年想必已经把夜行灯的法力提升到了另一个高度,还可以辨别鬼魅以外的东西。

比如他这种重生之人。

可他虽然是重生,可也是大活人一个,依照他从前对道术的了解,他应该不算邪物,是个活人。只是他到底有些心虚,怕白隐看出什么端倪来,于是头一低,露出几分娇羞的模样来。

“你……你gān嘛这样看着人家?”

“……”白隐似乎惊了一下,面色露出几分异样来。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看来这十年过去了,这位白家长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老古板。

“我知道玄门子弟,两个男子也可结为道侣,可兄台玉树临风,必是出身名门,我只怕……配不上……”

“……”

白隐面部微微抽动,忽然扭过头去,冷冷地道:“你多心了。”

玄门道侣也可为同xing两人,但大部分就真的是一起修道,并无苟且,是有些人见道侣都是同起同卧,日夜相伴如同夫妻,所以添油加醋,故意污蔑他们有男风之事。他刚才之所以那么说,是知道白隐守旧。林云深这才吁了一口气,此地不宜久留,冤家在此,他还是赶紧溜了为妙。

想到这他就拿起东西站了起来,白隐听见响动看了过来:“这里yīn气极重,庙外恐怕全是邪祟。你又是体弱之人,容易沾染邪气,我要是你,就等天亮了再走路。”

“不了不了,我只是在这里歇歇脚,拜拜元始天尊,我还有事,得抓紧赶路。邪祟入侵,一般都找老百姓,我虽然修为不怎么样,好歹也是玄门子弟,而且我师傅给了我一包袱的符篆……”他说着就从包袱里掏出一把符篆来,脑门上贴一个,胸口贴一个,后背上贴一个,贴完了,冲着白隐咧嘴笑了笑。

白隐的面孔在月光下都能看到抽动,但是白隐并没有嘲讽他,反而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正要开口问他要做什么,白隐就说道:“此地yīn气太重,我送你过去。”

“……”林云深晃了晃自己身上的符篆:“不用不用。”

白隐却已经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回头看着垂头丧气的林云深,说:“走吧。”

白家长公子,向来说一不二,高冷霸道范,若是不听,他不是恼羞成怒,就是口吐恶言,要么就采取qiáng制手段。林云深只好撕掉身上符篆跟了过去。

他不想走,想留在这里修行。这里yīn气这么重,正是他修行的绝佳之地。而且他怎么能跟上辈子跟他纠葛不断,最后居然把他挫骨扬灰的仇人一起走呢,他都不记得他上一辈子到底怎么得罪了白隐,白隐既然对他有这么深的怨念,万一被他发现自己的秘密,他岂不是要杀的自己魂魄皆无!他现在并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他趁着月光,一边下阶梯,一边问:“诶,你是不是怀疑我有问题啊?”

他问完了,就等白隐回答。

没想到白隐“嗯”了一声,声音非常平淡说:“我觉得你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

林云深就停下了脚步,拧了拧头。从前卢训英看到他这种神qíng动作,便常对身边的丫头说:“你们快看,像不像只喂不熟的白眼láng。”

他自己从小就养了一头láng,他觉得láng是喂得熟的,只要你对它真心。他常捉了活jī活鸭,有时候甚至是活羊活猪,关在院子里,看他的láng追逐撕咬,他爱看猎物惊慌逃窜的模样,也爱听它们临死的惨叫,他就坐在旁边的树上,晃着脚可以看一个晌午。láng是要吃ròu的,吃活的比吃死的有意思,鲜血淋漓。而后来他发现,被猎杀的人比动物更有意思,他可能真的不是人,只是一头láng,披了人皮。

第7章藏青篇:尸林

林云深的手放在了剑柄上。但是看白隐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也没有回头看他,又在想这句话有几分真假,于是咧开嘴问:“像谁?”

“林云深。”

林云深这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到底哪里露出破绽了,难道这白隐如今已经修成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透他是不是原主?

林云深心中忧惧,一时无所适从,只得咧开嘴:“嘿嘿,嘿嘿,嘿嘿。”

白隐负剑而行走在前面,好像刚才的那句话并没有说过,也没有停下来和他详谈的意思。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按理说知道了自己的大仇人还活着,不是应该刀剑相向么?还是说白隐也只是怀疑而已?

那他就该想办法降低他的怀疑。于是他紧跟上了几步,喘着气问道:“还不知道兄台尊姓大名?”

“白隐。”

林云深立即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难道兄台是江东白家的长公子白修?!我听说过你的大名!林云深那个大魔头,怎么会跟修兄是故人,我听说他不是死在你的手上么?”

白隐身影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林云深继续问说:“你跟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传闻说的不真切。”

白隐还是没说话,他就只好自言自语说:“不过他是个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修兄你做的很好。”

他话音刚落,白隐突然伸手示意他闭嘴。

林云深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却见白隐看着远方,脸上露出几分yīn沉的神色。天上的乌云忽然涌上来,盖住了星月,一片漆黑之中,林云深侧耳倾听,似乎听见了人的哭声。

一阵一阵的,有时候大一些,有时候小一些,忽男忽女,忽老忽少,听的叫人毛骨悚然。

难道是大青?

大青小青是两种声音诡异的鬼,会发出一种不祥的哭声,像是几十个人在哭丧,凡出现的地方必有尸体,大青哭时死人多,小青哭时死人少。但是林云深装作不懂,问白隐:“你听,好像谁在哭。”

白隐立即跃上一座土坡,林云深也跟着蹦了两下,但是没蹦起来,只好赶紧爬了上去,到了土坡上往下一看,却见那栖霞里的村子里寂静无声,好像是一个鬼村。

那哭声却越来越大,仿佛整个天地都是哭声一般,但是却看不到一个人。他和白隐面面相觑,缓慢下了土坡,白隐忽然一把拉住了他。

天上乌云散去,月光倾洒下来,就在这时候,一个骇人的场景发生了!

地上突然爬起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像树林一样密密麻麻地站立着,但是仔细看却发现,那些人都没有头!

是断头尸!

林云深“啊”地一声躲到了白隐身后,一道符篆从白隐包袱里飞出,贴到了距离他们最近的那个剩点皮连着脑袋和身体的尸体身上,那尸体忽然张嘴,呢喃说:“野狗来了,奈何奈何。”

紧接着尸林里发出一阵“奈何奈何”的叹息声,颤颤巍巍,叫人听着不寒而栗。接着群尸忽然倒地,林云深心里一惊,立即捉住了白隐的手。

野狗不是狗,而是一种啮尸鬼,专撕咬尸体的脑袋,吸食尸体的脑浆。遇到活人,则会吸食活人jīng气。这种鬼只有在yīn气极重的乱葬岗才会出现,驱鬼符篆都对它不起作用,如今出现在这里,说明这里必定发生了极惨烈的事qíng,才吸引了啮尸鬼到这里来。

就在群尸倒地之后,就见那群尸之中,只有一具尸体没有倒下,仔细看,那怪物竟然是shòu首人身,面目狰狞,正趴下来撕咬尸体的脑袋。林云深和白隐躺在地上,林云深想要抬头看,却被白隐按住了脖子,林云深看见那野狗一个一个吸过去,眼看着已经到了他们这里,急声说:“要死了要死了。”

玄学道统流派众多,但大抵分为两类,一以天神为主流,也就是西州卢氏为代表的玄门正派,一以yīn神为主流,被视为魔道,一直被极力镇压,如今流传下来的,只有yīn山法。“yīn山法”注重法坛、法印、令旗、手诀、调兵、调将的运用,借用坟地、尸骨、人血等“yīnxing能量”,对付这种极yīn之鬼,远比所谓的名门正派更有办法。他眼下就有办法,只是他一用,恐怕身份就bào露了。

但是眼下活命要紧,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林云深屈起手指,正要调用手诀,却见白隐已拿出一张空白符,手指在上面急速划着。

这是yīn山术中的剑指写空符!

白隐伸手抓住旁边一具尸体的手指,用剑割破,在符篆上画了几笔,就在这个功夫,那野狗已经到了林云深上方,林云深看到那狰狞面孔,几滴黑血落到他额头上,他咬牙闭上了眼睛,听见白隐口中默念道:“天清地灵,血灵听令,调汝为神,符合符决,灵血兵将,去!”

白隐话音落地,那道符立即贴上了野狗的额头,林云深只听到一阵哀鸣,身体忽然被人给拽了起来,白隐提着他的衣领:“走!”

林云深惊慌中睁开眼睛,回头看,那符篆已经化火,照亮了那野狗的面容。他回过头来,看向拉着他奔跑的白隐。

是血子灵法!

当年他和白隐在藏青山古林被困,遇到邪祟,他曾经使用此法。但当时白隐已经昏迷,不可能看见,如果说剑指写空符只是写符形式,正道也未必不可用,但是血子灵法,可是实打实的yīn邪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