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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比夜行灯还让林云深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认识的白隐么。

当初他修魔道,白隐厌恶的跟什么似的,最后把他灭了,没想到如今自己却练起来了。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眼下也不容他多想了,他们几乎是踩着尸体跑的,林云深趔趔趄趄,几次都要摔倒,心想御剑之术虽然耗费灵力,但如今紧急qíng况,总可以用一下的啊,gān嘛非要用两条腿。

他正这么想着,前头的白隐身体忽然一顿,就停了下来。林云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白隐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他这是……被恶灵反噬了!

血子灵法,施法者画降yīn咒,配合死者之血而成,前者是镇邪驱鬼常用的符篆,后者则是为了增qiáng符篆灵力。按理说,那死尸还是新尸,即便有怨念也还未能凝集,白隐用它的血来画咒肯定也是知道轻重的,为何会被反噬?

只能说明一点,这里除了尸林和野狗,还有其他邪祟,搞不好这些人命就是这邪祟所为。它居然通过血子灵法,反噬了白隐。

林云深立即扶住了白隐的身体:“你还好吧?”

白隐点头,看来神智尚在。只是林云深看到他嘴角有血,心里一紧,突然想起当年在藏青山古林的旧事来,心里一阵颤抖。

当年白隐不过是个毫无玄术的少年儒生,凭着胸中一股侠气,要行侠仗义,被韩秦川重伤。只是当年白隐虽然也高他一些,可他也是功力深厚的魔头,背着重伤的白隐不在话下。可是如今白隐已年长他许多,他手无缚jī之力,且有不足之症,白隐要是再昏倒了,他可背不动。

符篆燃烧殆尽,因为恶灵作祟,符篆并没有发挥威力,那野狗毫发无伤,却被激怒了,直朝他们追来。白隐身体摇摇yù坠,俨然已经要倒下,林云深扶他坐下,快速打开自己的包袱取出一张符来,咬破自己的手指,画了一张符掷出去。

从倒地的尸体中慢慢爬起无数人影,这些魂灵慢慢汇集,绕着他们围了一个圈,张牙舞爪,喝住了野狗。野狗吸食他们的尸身,这些魂灵怨气凝结,便朝野狗吞噬而去。林云深喘着气低下头来,正对上白隐的眼睛。

糟了!

林云深几乎凭本能一般拔剑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上了白隐的脖子,眼中凶光毕现,盯住了白隐的眸子。

他qíng急之下竟然忘了行鬼咒会bào露自己的秘密,看白隐神qíng,基本已经猜到了自己是谁,他上一世曾将自己烧的渣都不剩,这般怨恨自己的人,这下还不得把自己碎尸万段,倒不如先下手为qiáng!

但是他在白隐的眼中,没有看到一丝惧怕的神色,反而他的这个举动,似乎更让他确定心中所想,一张脸写的都是“果然是你”。

他手中动作停顿,白隐毫无反抗,这就导致原本的杀伐之气变了味道。两个人贴的很近,几乎鼻头对着鼻头。

不像是要杀人,倒像是要亲嘴。

作者有话要说:注:大青小青,源自于《搜神记》,野狗,见于《聊斋志异野狗》,皆为引用。

血子灵法,为符咒术的一种,为求简洁好看,本文中施咒方法有杜撰加工成分。

第8章藏青篇:心头ròu

白隐呆呆的看着他,那神色戚然,倒像是见了旧qíng人,眉眼间终于有了几分当年的神韵。

林云深就觉得自己有些下不去手了,白隐这人清淡,但长了一双小狗一般无辜的眼,汪汪透着水汽,当年就是这双眼,搞的自己方寸大乱。

论如今他的功力,根本就不是白隐的对手,白隐即便受了伤,但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他就丢盔卸甲。如今他能占了上风,说明白隐有意让他。

林云深忽然觉得很怪异。

他是杀不了白隐的,就像他杀不了韩秦川。

他将已经拔出一截的剑收回鞘中,松开了白隐。

白隐却也没有他料想到的反应,而是挣扎着站起来,手指微微一动,夜行灯便飘出来,飘到他们头顶,发着氤氲huáng光。

“走吧,咱们先离开这里。”

林云深呆呆地看着白隐往前走,心里凄然。

唉,看来躲也躲不掉,是杀是剐,由他去了。

于是他便跟着白隐往前走,夜行灯在他们中间照着路,所经之处,鬼魂皆散。他们就这样走过了栖霞里。几声jī鸣传来,天边露出一抹拂晓之色。林云深看着白隐身影,想要问他怎么样了,却又不敢出声,偷偷盯着白隐的背影看了一会,就慢慢地放下了脚步。

溜之大吉,向来是他的拿手好戏。

这一处野糙繁茂,夜色尚还朦胧,正是溜走的好时机。于是林云深蹑手蹑脚地钻进了另一条羊肠小道中,慢走了两步之后,就立即撒腿飞奔,谁知道跑了没有三米远,一道捆仙索就缠住了他的腿。

林云深停下来低头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嘴,然后就回头,冲着白隐笑了起来:“嘻嘻嘻。”笑的勉qiáng,气喘吁吁,这副身体极为不争气。

白隐在岔路口站着,收了捆仙索在掌中,说道:“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老实。”

“你怎么还是这样假正经,”林云深看白隐抬脚又走,他如今比白隐矮了不少,不过是少年模样,看了看白隐的大长腿,只好追了上去,试探着问说:“白隐,你不会要杀我吧?”

“不会。”

“我现在手无缚jī之力,算不得魔头了,你已经杀了我一回,就别杀我第二回了吧。不管怎么说,你也曾算是我的心头ròu呢。”

没想到白隐这下就停下脚步来,转身看着他:“曾?”

“嗯?”

“现在已经不是了么?”

“……”林云深愣了愣,可是他在白隐跟前没个正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恬不知耻满口胡言一直是他拿来用来对付白隐的妙招,屡试不慡张口就来,于是咧嘴笑说:“算啊,就算我再死一回,再活一世,你也是我的心头ròu啊。”

白隐忽然微微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有眼睛湿润。

林云深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讪讪地咧开嘴,也跟着笑了笑。白隐忽然伸手捉住了他的衣襟,林云深有些吃惊,便要推他,白隐道:“老实。”

林云深见他眼中并无杀气,反而有泪光闪烁,心下安了不少。只见白隐解开他腰带,将他的衣襟收紧了,这才用腰带重新系上。林云深一时没搞懂为什么白隐对自己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这个。

做完了这些,白隐将自己的剑从背上取下来,自己握着剑柄位置,将剑尾伸向他。林云深看着眼前景象,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终于明白了白隐刚才那有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低头看了看,果不其然,自己向来松垮露着小半个胸膛的衣裳两襟都已收紧,包裹的严实周正,只露着脖子。

不过他还是很娴熟地握住了剑尾,白隐转身继续朝前看,他就抓着剑尾跟在后面。

一边跟着走,一边问说:“我能不能牵着你的手走啊,你用手抓着我,我不是更跑不了?”

“前面就是官道了。”

“……”

官道人多。

十年过去了,江东白隐,还是那个江东白隐,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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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前。

“林云深,林云深……千……千山兄。”

喊完这一声,白隐脸色已经有些红,颇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巴。但他这一声竟然喊的十分有用,刚要偷他捆仙索不成晕倒在地的林云深,竟然“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

“这还差不多,”林云深坐起来说:“要记住,要喊千山兄。”

白隐抿了抿嘴,却见林云深忽然低头朝胸口看,他立即站直了身体,目光朝远处平视。但是却听见林云深大叫一声,一把抓紧自己的衣襟:“你非礼我了?!”

“你说什么?”白隐立即低头,满脸不可置信。

“你扒我衣服!”林云深气的眉头都锁住了。

“我没有……”白隐结结巴巴地说:“你胡说什么,我非礼你……一个男人?”

“男人怎么了,你是不是看老道貌美,有了断袖之心?”

白隐也是饱读诗书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断袖是什么意思,立即气的满脸通红:“休得胡言!”

林云深心中暗喜,爬起来说:“你赶紧放了我,你再纠缠我,我就告诉你你爹,说你非礼你未来姐夫!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啊。江东白家也是书香世家,世人都说你家高洁,谁知道竟然出了你这样一个断袖风流鬼,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白隐气的结巴:“你……你……你……”他话没说出口,手里的捆仙索就要甩出去。林云深赶紧躲到了树后头:“哎呀呀,不得了了,非礼不成,还要用qiáng,我可要喊人了!”

林云深说着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雪白胸膛就露出来了,白隐像是见了鬼,吓得接连后退了好几步,纵身一跃,就到了墙那头去了。

林云深哼哼冷笑了两声,这才恢复了正经模样,将衣服穿戴整齐,走到湖边看了看自己倒影,还好,还没有丢了他的体面。

他朝周围看了一眼,远远地看见有人过来了,这才赶紧又爬到树上去。这一回比上一回还要吃力,都是这个白隐,折腾了他一回。他慢慢地踩到墙头上,看了看墙那头的地面,吸了一口气,纵身往下一跳。

脚和腿都一阵麻疼,他蹲在地上想,幸亏没人看到,不然他这藏青道人的名声,可全都毁了。都是那该死的……

一个熟悉的东西缠住了他的腿,既然缠住了他整个身体。

……

……都是那该死的捆仙索。

他沉下心中怒气,扭头看向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白家长子。

“你到底要gān什么,我可喊人了,我……”

白隐直接拿了块布堵住了他的嘴,绕过他脑袋,在后面打了个死结。

“我刚才想了,我要是直接走了,不是正好着你的道了。”

“呜呜呜。”

“墙外什么人?”

墙内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林云深眼睛一睁:“呜呜呜!”

但是白隐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小小年纪,力气倒是大的出奇,直接拎起他,抓着一起躲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