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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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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才刚念了招yīn咒,就听见了外头一片嘈杂之声,他心里一惊,只感到一阵寒气入体,身体颤抖了几下,房门就被人给踹开了。

“少门主,人在这里!”

话音刚落,卢元鹤等人就涌了进来,他们进来就看到林云深匍匐在地上扭过头来,嘴角带着血。

卢元鹤愣了一下,随即就看到了他身边摆着的yīn坛:“刚才在茶肆我就看你猖狂的很,原来是白大魔头的徒弟!大白天的就敢开坛做法,胆子不小,今儿本公子就替天行道,灭了你这妖道!”

白鹇也跑了进来,看到林云深目瞪口呆,眼看着卢元鹤就要拔剑,一把拉住他:“东莱兄,玄门之士,不可杀人!”

卢元鹤一把将他踹开:“什么人,你睁开眼睛看清楚,他是魔!”

林云深撑在地上爬不起来,眼看着卢元鹤的剑已经刺了过来,拼尽全力往后一退,卢元鹤的剑就从他头顶而过,划破了他的发带。林云深瞬间披头散发,大声喊道:“白隐!”

一道索瞬间从窗口飞入,直接缠上了卢元鹤的玄剑,卢元鹤手腕一转,就往后退了几步。白鹇趁机闯入他们中间:“不准伤我师叔!”

门外传来西州子弟的哀嚎,卢元鹤收剑回身,就看见白隐负手而来,一招撂倒一个西州子弟,一直走到他跟前,伸手拔出背后长剑,搭在了卢元鹤的脖子上。

卢元鹤目露惊惧之色,刚要开口,白隐手腕一动,就削掉了卢元鹤一只耳朵。

卢元鹤立即哀嚎出声,捂住了半边耳朵,鲜血从他手指fèng流下来,他满脸通红,脖子露出青筋:“白隐,你……”

原本白鹇还挡着林云深,见白隐来了,就蹲下来去扶林云深。白隐看到林云深嘴角鲜血,目光倏地一紧,已经收回的剑便直刺卢元鹤胸口。

“白隐,别杀他!”林云深喊道:“我受伤与他无关。”

白隐怒道:“滚!”

林云深看向卢元鹤:“还不快滚?!”

旁边的西州子弟赶紧上前来拉卢元鹤,卢元鹤却一把甩开了他们,双手握住了自己的剑。耳边鲜血淋漓,滴在他的衣襟上:“白隐,有本事你今天就杀了我,否则我绝不善罢甘休!”

“你不善罢甘休,又能怎样?”白隐却已经收了剑,冷冷说:“你以为我这魔头,是白叫的?”

卢元鹤眼睛泛红,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眼泪,嘴唇都在哆嗦。林云深说:“桃花镇yīn气太重,见血必有灾祸,你要想活命,就立即离开这里!捡了你耳朵去找大夫,或许还接的上。”

“你们这些魔头,屠杀无辜百姓,还在鬼镇开坛做法,众子弟亲眼所见,他日必让你们血债血偿,死无葬身之地!”

林云深闻言皱了皱眉头,这个卢家公子,这么多年过去,明明都已经是老大不小,竟然还这么爱撂狠话,好像就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对付谁。他坐在地上,忽然摆摆手说:“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啰嗦什么,等你本事够了,再来报仇。”

卢元鹤本来还气贯长虹,闻言立即傻了眼,盯着他看了一会。林云深忽然被他看的心虚,就要往白鹇身后躲,卢元鹤却好像见了鬼一样,喊道:“你……你是林云深!”

“我要是林云深,你早死了多少回了,还能坐在这里被你击杀?”林云深吸了一口气,qiáng打着jīng神说:“我可就要晕过去了,我晕过去没人拦着他,他要魔xing大开杀的你们片甲不留,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遭了遭了,我要晕了……”

众人面面相觑,看他样子,是真的嘴唇都毫无血色,脸色发青,是真的要晕。可是听他吊儿郎当的语气,又似乎在诓他们。

白隐忙蹲下来去切他的脉,林云深眼皮子耷拉下来,露着一条fèng看着卢元鹤等人退出去,这才呼出一口气。卢元鹤是该死,他对仇人异常狠得下心,这是他yīn毒名头的由来。可是不该这么死,不该死在白隐的手上。

他不想白隐也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落的跟他一样的下场,白隐竟然说削就削掉了卢元鹤的一只耳朵,狠辣已经远超他预料。

这回是真的晕过去了,醒过来已经是傍晚。他坐起来,发现白隐就坐在旁边地上,头靠着柜子,已经睡着了。体内似乎有热气流动,应该是白隐给他输了灵力。

外头竟然下了雨。

九月雨,一场秋雨一场凉。

林云深动了动身体,觉得身上竟然好受了很多,就是有点内急。他偷偷爬起来,拉开门蹑手蹑脚地出去,站在廊下撒了尿,撒完之后立在廊下,雨声哗哗啦啦,白水从屋檐成串成丝,滴落到地上,溅起细碎水花。

好像白日里笑了太多,天真烂漫也是很累人的,他竟然觉得十分疲惫,身影忧伤。眼前秋雨黑夜,如此凄凉,谁能相信十数年前,这里却也曾门庭若市,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还有藏青学堂。他是江湖上年纪最轻的门主,手下一众子弟,俱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好苗子。他的得意门生刘清台,开蒙最晚,却天赋异禀,朝仙会上一举成名,拔得头筹之后,以赢来的赤huáng绶带为礼,竟表白于他,气的他就在这个庭院里将他杖责,他盘坐在室内,一边听杖责之声,一边揽镜自视,心想莫不是自己真如白隐所说的不男不女,才让爱徒有了这样荒唐的念头。

杖责完毕之后,夜幕低沉。他推开房门,却见刘清台还在院子里跪着,赤huáng绶带沾染了鲜血,刘清台道:“弟子鲁莽,冲撞了师傅,罪该万死,可这绶带还请师傅收下。弟子承蒙师傅教导,才有今日成就,这绶带不为私qíng,只代师恩。”

他将绶带接在手里,半天才道:“……你能拔得头筹,为师其实也是很高兴的。”

他的徒弟虽多,最得他心的,也就一个刘清台。

一件衣裳披在了他身上,他略有惊吓,身体颤抖了一下,回头看,却是白隐:“以为你又不见了。”

林云深笑道:“下这么大的雨,我又病歪歪的,能到哪里去。”

白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他身后。林云深叹了一口气,叫道:“白隐。”

“嗯。”

“你没有把我挫骨扬灰,现在也没有杀我,还救我,我很高兴。”

“我不会杀你,”白隐在他背后说:“我怎么会杀你。”

林云深闻言仰起头来,看着屋檐几乎连成线的水珠,天色是亮的,瓦黑天白,除此再没有别的。他嘴角微微咧开,笑了出来,眼睛仿佛瞬间有了光亮。

是啊,他怎么会相信白隐会杀他。

“你可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说我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láng。我师傅如此说,韩家的人如此说,就连你爹也如此说,天下的人都如此说,我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láng,身边的人都要咬上一口。”

“若我用自己血ròu,喂的熟么?”

白隐低喃。

但是他声音轻,林云深似乎并没有听见。

第12章藏青篇:问鬼

白隐看着林云深仰头看着屋檐上落下来的雨,他也看不到林云深眼睛里有什么。暮色降临,桃花镇上空无人烟。

“今天你削掉了卢元鹤一只耳朵,依他的脾xing,必定要报复你。”

“卢元鹤空有卢氏独子的身份,却是个糙包,道术上不jīng进也就算了,为人也嚣张跋扈,全无他父亲一点沉稳老练。卢正道一世英明,唯独教出来的儿子登不上台面。”

林云深鲜从白隐的嘴里听到他这样背后说一个人。今天听他这么说卢元鹤,不由就笑了,说:“我记得他从前只是厌恶我,见了你却是两眼放光,一心要与你jiāo朋友,怎么如今见了你,倒像是见了仇人。”

“他一向以名门子弟自居,看不上歪魔邪道,也属正常。”白隐说:“外头凉,咱们进去说话吧。”

“我正想问呢,你是不是给我输了灵力?”

白隐点头:“你这身体……实在有些不好。”

何止是不好,恐怕今年寒冬就是一道坎。林云深说:“你知道我最是怕死的人了,苟且也会活着。”

白隐听他说怕死,好像想起旧事,面上戚然,听林云深继续说:“不过我这身体也就这样了,死不了,也好不了,以后不要再给我输送灵力了,白搭。你可曾听说一句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爹常说我是祸害,定能长长久久地活着。你看,上次天罗地网,我不都活下来了,我命大的很。”

白隐微微一笑,说:“你不逞qiáng就行。你说你吐血不是因为卢元鹤,是因为身体太弱么?”

林云深如今身体孱弱,qiáng行修炼yīn鬼术,身体无法支撑,这才伤及肺腑吐了血,卢元鹤他们只是赶巧罢了。但林云深没有回答白隐的话,只说:“咱们也该办正事了。”

他们回到屋内,重新设了yīn坛。白鹇已经醒来,但他想必是头一回见到yīn山术,有些惊异。白隐过去跟他低声说了两句话,他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言语。

这孩子倒是乖巧的很。

关于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沟渠的那些人头又是怎么回事,要想知道真相,只能寻求他人。桃花镇是鬼镇,所以他们只能问鬼。

问鬼不是只有歪魔邪道才会做的事儿,即便是普通神婆仙姑也可以完成,这就是“关亡”。但是关亡一般都有女人来做,因为女人重yīn而男人重阳,阳气太重,鬼是不敢上身的。林云深要用的,是他养在鬼镇的一种夹纸鬼。

世间鬼怪众多,但要说最温良无害的,就是夹纸鬼。

关于这种鬼,还有一件趣谈。却说上一朝某年间,有个叫曹生的年轻人去上京赶考,路上借宿在一家旅店。旅店客满,只剩下一间房,但众人都说这间房闹鬼,不能住人,曹生这人自幼胆子大,坚持要住。结果到了半夜,果真有一个薄的像夹纸一样的鬼怪从门fèng进来,展开后成了一个美女。大半夜如此出现了一个美女,本就有些诡异,更可怕的是这美女忽然披头散发,吐出舌头,变成了吊死鬼的样子。但是曹生却一点也不害怕,女子又把自己的头摘下来放到书桌上。曹生还是不怕,鬼就不见了。曹生从京都返回的时候又住进了这间房,半夜时,门隙又有东西在爬动,正是这夹纸鬼,可是她才一露头,曹生就骂道:“怎么又是你。”鬼魅一听,竟没敢进来,直接吓退了。

这事传出来之后,被人当做笑谈,可见这鬼魅温良。这种鬼魅更好驾驭,稍用法术,便只说实话。林云深开坛做法,不一会白鹇就感到yīn风阵阵,窗户那似乎有响动。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就见一张薄纸一样的东西从窗fèng里飘了进来,然后在yīn坛前缓缓舒展开,一个素衣散发的女鬼就展现在眼前。那女鬼身体轻薄柔软,仿佛一口气都能将她chuī倒在地上,她缓缓屈身,却仿佛整个身体都律动着,嫣红的嘴唇缓缓开启,叫了一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