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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隐倒是好脾气:“船上cháo湿,你还要躺?”

“可是我坐着累啊。”

白鹇刚想把包袱拿过来给他靠,回头却看见白隐已经面色冷峻地盘膝坐了下来,双手抚在膝上。他正惊讶他这是要做什么,就见他的杨师叔嘻嘻一笑,靠在了白隐的腿上。

他的师叔竟然也这样体贴人。

他努努嘴,站在船尾朝前看,只看到桃花镇渡口的那座玄鸟雕像,好像即将一飞冲天。隐隐约约看到几艘小船,看那船上人的穿做打扮,似乎是西州的子弟。他惊了一下,扭头看了白隐一眼,就见白隐也皱眉看着。

坐了半日的船,他们在君子渡上岸。白鹇将林云深的剑和包袱都背在身上,上了岸之后四处看了看,突然说:“好重的血腥味,难道这附近又死人了?”

林云深闻言也仔细闻了闻,果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味道似乎从极细微处发出来的,但是味道很重,而且熟悉。这几天他一直生活在血腥味当中,原来只是以为从旅店到栖霞里到桃花镇,旁边都有惨案,所以才有血腥味。他站在岸边,朝渡口看了一眼,只看到渡口船工人来人往。看他们神qíng淡然,这里不像是有惨案发生。

白隐忽然伸手将白鹇背着的剑抽了出来。林云深心里一动,白隐就将他的剑,准确来说,是杨柳一的剑,给从剑鞘中抽了出来。

这一抽出来,林云深和白鹇都大吃一惊。

只见那玄剑上鲜血淋漓,有一滴滴在地上,黑红一片。

原来这一路的血腥味,是从这剑里发出来的。怪不得他一直觉得这血腥味一直跟着他!

这剑有问题!

第14章夜郎篇:剑灵

林云深顿时茅塞顿开,怪不得桃花镇里那邪祟看起来非鬼非妖,这也解释了当初白隐的夜行灯为何会在自己头顶发生异象。

“为什么这剑有血?”白鹇吃惊地看着:“我说怎么一直闻到一股血腥味呢。”他并不懂其中关窍,拿着那剑便去江边清洗。

林云深看了看白隐,问:“你觉得是这剑的问题么?”

白隐沉思了一会,说:“修行高的人,佩剑和人一样也会有魂,称为剑灵。”

林云深心下了然。许多年前,曾经有一个高人,坠入魔道,被玄门之人斩杀,其玄剑被放在西州圣殿镇压,但这人魂魄不散,成为邪祟。而他的剑也因为见血过多,有了灵气,成为邪祟的一部分。自此这邪祟每杀一人,卢氏镇压的那把玄剑上也会有血腥气,那是剑魂所沾血气,在宝剑本身上有所映she。

这邪祟……是杨柳一本人!

杨柳一的怨气竟然这么重,难道是因为他是被qiáng行夺舍?

他看了白隐一眼,发觉白隐心中大概也是这么想,于是便轻声说:“可是夺舍之人是谁,应该不是我。”

白隐很惊讶:“不是你?”

“我不记得了……但应该不会是我,我并不懂夺舍之法……你以为是我?”

怪不得白隐只说自己现在身体不好,却从来不谈原因,依白隐的道行,看出他身体不好是因为夺舍元神大伤应该不是难事。但夺舍这种yīn损至极的招数,说出来也实在难听,白隐或许是不想他难堪,所以避而不说。

白隐道:“那会是谁?”

林云深摇头,白隐道:“我们得找到为你夺舍的人。”

林云深点头:“我得好好谢谢他。肯定是个智者,大善人,在大家都觉得我是魔头的时候,只有他看出我的无奈冤屈!”

“……我是想找到为你夺舍之人,解除你身上封印。既然不是你自主夺舍,肯定有旁人协助,且为了让杨柳一本魂无法近身,也为了把你魂魄固定在杨柳一身上,必然会有符咒封印,以其血祭之。要想让你魂魄出窍,就得解除封印。”

“那……”林云深吓得脸色惨白:“你不是说了不杀我?!解除了封印,这杨柳一怨气这么重,道行这么高,肯定把我从这躯壳里挤出去啊。我再找一个人么?我可不gān夺舍这么yīn损的勾当。”

“谁说让你夺舍了。你的ròu身还在。”

林云深一愣,随即激动地一把抓住了白隐的胳膊:“我的ròu身还在?你是说我的么,林云深的?”

白隐点头。

“他们不都说,我当年被在七煞鬼火阵中被烧的渣都不剩了么?”

“传言未必是真的。”白隐说:“你的ròu身在我们白家地宫。”

“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这这数年来一直云游在外,你的ròu身到底如何了,我也不清楚,所以不敢贸然告诉你。但是你ròu身中一魄尚存,所以ròu身不腐,家父也答应了我,会善待你,应该无碍。”

他到处想找到他另外一魄,原来那一魄还残留在他体内!也怪不得白隐找到他之后,就要带他回江东,想必也是这个缘故。只是白隐起初以为他是自己夺舍重生,只要设坛做法就可以还魂到自己身上。但是如今,他是被迫夺舍,要想还魂,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不过这到底是值得高兴的事。杨柳一的这副躯体已经拖不了多少时间了,如果他能还魂到自己身上,不但可以找回自己丢失的那一魄,找到自己缺失的回忆,还可以真正以林云深的方式获得重生。

不过……

林云深看向白隐,当时他被诛杀,且有朝廷出马,白隐不过是个俗家弟子,要把他从包围中救出来,那是不可能的,即便他有心也是无力。况且白氏一族也不会同意他这么做。那当时是谁救了他的ròu身?难道是白正英?

他脑海里浮现出白正英那个老头的样子,只觉得他需要知道的回忆太多了。

“当时是谁救了我?”他抬头问白隐。

白隐却说:“我要是告诉了你,你岂不是觉得欠他恩qíng?”

林云深点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都不过分啊。”

白隐闻言气竭,半天才说:“还是没个正形。”

那边白鹇已经将剑身清洗gān净,抱在怀里走了过来。林云深说:“我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白鹇,我看着小伙子很是乖巧听话。嘴巴很紧,不会乱说。”

“你的身份还是谁都不要告诉,不要节外生枝。”

林云深想想也好,大家如果都知道了林云深那个妖道就是他,重生了,岂不是人人都要杀他第二次。

“那你告诉我,谁救了我。”

“我不知道。”

林云深看白隐那样子,就知道他肯定知道,只是不愿意告诉自己,于是凑到他跟前说:“哎呦哎呦,白家哥哥这是吃醋了么。怕我为了报恩,就不喜欢你了么?你放心,身子给了恩人,心还是你的……”

白隐见他又开始胡言乱语,伸手抓住他衣襟,用力一推,就把他推的踉踉跄跄往前走。林云深哈哈大笑起来,嘴上还没正形,说道:“白哥哥怎么了嘛,害什么羞呀。”

白鹇在后头看的目瞪口呆,好久了才跟道林云深身后,小声说:“杨师叔,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师叔呢。”

林云深回头问:“怎么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和我师叔有何渊源,但看他对你,也算是亲近了。你与我年龄相仿,师叔却能如此敬重你,他年长你许多,你怎么还能如此放诞无礼呢?”

林云深终于相信,白鹇确实是白家儿郎,绕来绕去,绕不过一个礼字:“你不知道你师叔,他看着生气,其实就爱我这样。”

“啊?”

林云深嘻嘻笑了起来,对付白家这种正经人,就得连蒙带骗。白鹇听他说完,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林云深伸手将他背着的那把剑微微抽出来一截,见他那上头又是鲜血淋漓,心里一惊,就又cha了回去。

这杨柳一到底要gān什么,难道只是因为被人夺舍,怨念竟然如此之重,还要杀人?

抬头看,只见前面城门一座,上面红色三个字:夜郎城。而在城楼之上,还有一座巨型石雕,是只仙鹤。

夜郎城是个很繁华的城市,以商为主,西接坞城,北近长洲,南邻莲浦,自古便是繁华地,而更为盛名的,是夜郎城中多养仙鹤,玄风甚重,而诸多玄门大家在此城中都有私宅。

林云深已经太久没有闻过这样浓的烟火气,进了城门,就见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一路上风餐露宿,食不果腹,街上闻到ròu香米香,林云深觉得自己都要流口水了。

他回头看了看白鹇,白鹇晃了晃手里的钱袋子。

林云深很失望地看向白隐。白家公子,身上自然少不了银子的。

白隐看了看旁边的饭馆,问:“想吃?”

林云深点头:“好多年没吃过ròu了!”

白隐略一沉吟,说:“你们去那边柳荫里等一会。”

林云深不知道白隐要去做什么。但白鹇听话的很,闻言立即朝柳荫走去,还拉了林云深一把。他们到了柳树底下坐着,看到一个老人和一个女子在那里唱大鼓戏。林云深听了一会,忽然看见人群里有人在卖糖葫芦,他发现他也好多年没有吃过糖了。

他问说:“你师叔身上怎么也没钱,他真跟白家断绝关系了么?”

白鹇听他这么一说,眼神就是一黯,道:“你也都看见了,现在好多人都喊我师叔为妖道的,家里自然也是回不去了。”

“那他靠什么过活呢?”

“降妖除魔呀。我师叔法力很高,到处给人祛病消灾,有些人家会给酬金,师叔有时候要,有时候不要。”

不知道为什么,林云深听了这话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虽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乃是天经地义,但伸手接别人钱财的那一刻,连他都是有些尴尬的,何况这素来心高气傲的白隐,伸手去接别人给的银子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臊。

“我师叔他很苦的,常年到处奔波,听说哪里有鬼怪滋事,再远都会赶过去。一个世家公子,每天风餐露宿,喝过露水,睡过野地,有时候碰到那些名门正派认识他的,还要损上两句,污蔑我师叔是妖道。我师叔从不害人,怎么可能是妖道呢……”

“那是为什么呢,要出名么?”

白鹇一听,就扭头看他。

“道士降妖除魔,要么为财,要么为名,你说他到处奔波,又不为财,可是为了在玄门中闯出一番名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