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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解药果然十分有用,他喂下之后,拍了拍白鹇的脸蛋,白鹇便醒了过来,吃痛捂着脖子。林云深道:“可不是我打的,你师叔打的。不过你师叔给你弄来了解药,现在是不是感觉清醒多了?”

白鹇坐了起来,扭头看了看周围,看见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脸上便是大骇。

“我师叔杀的?”

“他们要杀我,原该死,”林云深道:“幸亏你师叔来的及时,不然我就死翘翘了。”

他扶着白鹇站了起来,白鹇看了看吊起来的卢元鹤,又看了看远处的白鹇二人,眉头便是一皱:“那是谁?”

“我不认识。”

“那是空台山的林音音。”卢元鹤道:“是你们师娘。”

“胡说,我师叔和他并未成亲,何来的师娘?”

林云深惊问:“你也认识她?”

白鹇点头:“她是空台山明镜师太的首徒,曾与我师叔有婚约,只是……”

“只是白隐把她给始乱终弃了。”林云深啧啧摇头叹息了两声:“冤孽啊。”

“……只是成亲之前一段时间,我师叔和她解除了婚约。姻缘本是天注定的,既然不成就该抛下过往继续往前走,师叔已经给了她自由身,奈何这林音音是个烈xing子,这么些年来,一直不肯嫁人。”

白隐什么时候竟然也订了亲,他竟然不知道。那边也不知道白隐跟林音音说了什么,那林音音忽然气冲冲地往回走,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住,冷冷看着他。

林云深讪讪地朝她笑了笑,谁知道林音音哼了一声,扭头便走了。林云深“切”一声收了笑容,扭头看白隐,更是没有好脸色,又“切”了一声。卢元鹤在树上喊道:“我说音音,我还在这呢。”

“你要留下,”白隐道:“你跟着我们去坞城。”

这倒是个好主意,扣着卢元鹤,手上便多了一个筹码,而且卢元鹤和那男觋以及陈遥似乎都有jiāoqíng,或许能问出不少事来。再者这卢元鹤虽然是个窝囊废,可是他手下西州子弟众多,要是放虎归山,难保他不会再带着一批人过来滋扰生事,扣着他,也是少了一些麻烦。

白隐将卢元鹤放下来,林云深忽然上前走了一步,伸手塞了一个东西进到他嘴里。卢元鹤大惊,却被林云深推了一下下巴,那东西便被他咽到肚子里去了。卢元鹤狂呕:“你……你喂我吃了什么!”

“蛊,”林云深说:“上次那蛊有多疼,你都还记得吧。好好听话,别想着逃走,时候到了我自然放了你,不然可有你的苦头吃。”

卢元鹤满脸通红:“你们这样是绑架,和土匪有甚区别!”

“我们在你嘴里都是妖道了,难道还怕被你当成土匪?”林云深拍了拍卢元鹤的肩膀:“小炉子,听话,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卢元鹤闻言一惊,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卢元鹤十岁那年,和他爹卢正道一起,去长洲看望他姑姑,顺便带上了一个千挑万选,资质上乘的孤儿给卢训英做儿子。这孤儿说起来还是卢家的血脉,只是不是直系,家境早已经落魄。韩密很正式地认了这个儿子,为他取名韩秦川。

在韩家,卢元鹤第一次见到了他早就有所耳闻的狐狸jīng,他姑父的小妾窈娘。在窈娘的身后,他看到一个个头不高,异常瘦弱的少年,不过和他差不多的年纪,但是眼睛却很有光,后面竟然跟着一头通体乌黑的láng。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好看的láng,便要上前去。卢训英一把拉住他,说:“那畜生养不熟,会咬人的。”

那叫做窈娘的病美人一边咳嗽着一边惊慌回头道:“你怎么把它给带出来了,快撵出去!”

那少年看了看他,带着他的láng撒腿就跑了。那黑láng跑起来的时候更加好看,通体黑毛泛着光彩,真是一匹好láng。

卢元鹤心里实在惦记那匹láng,趁着大人都不管他的时候,偷偷溜出来,找了个下人,带着他找到了林云深,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云深。你又叫什么?”

“我你都不认识,我是卢氏公子,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小林子,把你的láng叫出来,我要玩。”

“我的láng被我娘锁到笼子里去了。”

“带我去看看。”

林云深站在那里不动,黑漆漆的眼珠子竟然流露出几分不驯来。卢元鹤踹了他一脚,可是被林云深给躲过去了,他顿时恼羞成怒说:“你不带我去看,我就找人乱棍打死它!”

林云深这下才算老实了。卢元鹤跟过去一看,那匹láng果然被锁到铁笼子里去了。不过这样正好,他找了一个树枝,便隔着笼子捣了起来,那láng竟然凶的很,又吼又叫,张牙舞抓的。可是那铁笼子小,那黑láng挣扎不开,空有气势,却一点也奈何不了他。这实在好玩的很,卢元鹤哈哈大笑起来。正笑着,林云深一把就将他推倒在地上。

卢元鹤生下来千金万贵,何曾吃过一点皮ròu的苦头,竟然一时有些呆了。林云深恶狠狠地说:“小卢子,不许欺负我的láng!”

那铁笼里的黑láng也是龇牙咧嘴一阵怒吼,吓得卢元鹤赶紧爬起来,飞也似的逃走了,一边跑一边回头喊:“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叫人来收拾你!”

他说着就跑到前院去找他姑姑。卢训英他们正在屋子里说话,卢元鹤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无非是那林云深何等嚣张,他的láng又是何等骇人。卢训英果然大怒,道:“我看他们母子,如今就要骑到我的头上来了!”

卢正道沉默不语,脸色平淡,看不出喜怒,倒是叫韩密有些窘迫,吩咐道:“去后头找窈姨娘,问问她孩子是怎么管的,再不听话,把那畜生乱棍打死!”

也不知道那畜生说的是那头láng,还是林云深。卢元鹤这才心满意足,出门看见廊下年纪轻轻却十分老成的韩秦川,道:“你也跟我一块去看看热闹。”

韩秦川摇头,面上是超出年纪的成熟。卢元鹤“啧”了一声,自己就跟着跑去看热闹,可是刚跑了两步,就被卢元鹤给叫住了:“好端端的,和那野孩子混什么。和你秦川哥哥去我院子里玩吧。”

卢元鹤说:“我不跟他玩,他跟个木头人似的。”

韩秦川听他这样说,面上却毫无表qíng,也不见窘迫羞愧。卢训英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似乎也觉得卢正道选的这个孩子有些木讷了。

十一岁的韩秦川,个头高不说,还超乎寻常的沉默寡言。大人们说话,他就一个人在廊外站着,规规矩矩,不像是韩家的少公子,倒像是个看门的。卢元鹤觉得这人就算身份和自己平齐了,也改不了小门小户的小家子气。倒还不如那个恶狠狠的小畜生来的生动鲜活有意思。

他在院子里又溜达了一会,趁着大人不注意就又跑出去了,直接往后院跑,到了那铁笼子那里,却发现那匹láng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也不见林云深的身影。天色已晚,他一个人也觉得没意思,就到处逛,走到一处拐角,听到有人在桃花树底下哭。

他走近了一看,就看见林云深蹲在墙角,看他长的那么消瘦,穿的也一般,啜泣不断,竟有几分可怜。卢元鹤道:“你哭什么,是不是你娘揍你了?活该,谁让你得罪本公子,这已经算是……”

他话刚说了一半,林云深忽然抬起头来,那眼神之狠毒可怕,叫他心里一颤,更难听的话就说不出来了,整个人后退了一步,他觉得面前这少年不是人,倒像是一匹láng,跟那头黑láng一样凶狠。

“真是怪胎,”卢元鹤道:“真是怪胎。”

他虽如此说着,可还是跑掉了。说出来可笑,他竟怕这少年突然跳起来咬自己一口。

晚宴异常丰盛,他认识的他不认识的,满满坐了一屋子。他大概打量了一番,就知道那小子不会过来了。吃了饭回去睡觉的路上,他问卢正道:“爹,那个野种的那匹黑láng,我走的时候能不能带着?”

卢正道问:“哪个野种?”

“还能哪个,就我姑父那个小妾的儿子啊。”

卢正道说:“你姑父也认了他做儿子,他是你兄弟,野种不野种的,记在心里就行了,莫要随口说。他原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只是家中出了变故,你不要为难他,也不要与他往来,没好处。”

在韩家连续住了四五日,他发现这个叫林云深的少年在韩家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韩家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都对他不冷不热,但也没有谁欺负他,就当他是空气一样。也就只有他姑姑有时候会嘴上刻薄两句,带着他逛花园,远远地指着和黑láng嬉戏的林云深说:“两只白眼láng。”

他后来才知道,他姑姑膝下无子,在林云深母子刚搬到韩家的时候,她对林云深还是好的,但是林云深丝毫不领qíng,看了她就躲不说,给了他好吃的,他也不吃,好像唯恐被她下了毒,倒显得她十分恶毒,拉了他说话,他也躲,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你,像是盯着几世的仇人一般。有次他在外头chūn睡,卢训英怕他着凉,拿了披风给他盖上,谁知道这林云深猛地坐起来,张嘴就给了她一口,差点咬断了她的手指头。

这可不就是白眼láng么。

“小林子,小林子,”卢元鹤远远地喊:“你给我站住。”

林云深回过头看向他,他走过去说:“你那头láng呢,能不能借给我玩两天,等我走的时候再还给你。”

“不行,”林云深说:“它只跟我,别人它都咬。”

卢元鹤一听就要发火:“你这是不同意了?”

林云深拧着头想了想,说:“你跟我来。”

也不知道这小子要耍什么把戏,卢元鹤跟着过去,到了一处院子。那院墙上竖着一个梯子,林云深蹬蹬蹬几下就爬上去了,然后回头看卢元鹤:“上来,让你看个好戏。”

卢元鹤跟着爬上去,一起坐到墙头上,就听林云深chuī了声口哨,冲院子里面喊:“送条活羊给小黑。”

卢元鹤这才发现这院墙是用来围láng的,后门一阵响动,不一会一只公羊就被扔了进来,那公羊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扑腾几下便爬了起来,耳朵支棱着朝四周看。卢元鹤屏息凝神,心里替那羊暗叫不好,因为他看见那头黑láng从院子的一堆茅糙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