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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秋灵笑道:“你不要告诉我说,你是帮着他们在查案。我听我徒弟说,他在夜郎曾经与你相遇,那时候你用谶术毒害韩夫人,更是要诛杀白公子二人。”

“正是不打不相识,”巫行道言谈举止,竟和当日那神秘yīn诡的男觋丝毫不像,他身上颇有潇洒风姿,笑道:“我当日cha手他们和卢氏公子的恩怨,是为栖霞里数百村民抱不平,却不曾想这白公子口口声声说是他是被人冤枉。他是妖道,我也是你们中原人看不上的巫觋,倒是有几分信他,所以跟着过来查一查。陈门主若是知道内qíng,不妨告诉我们知道。”

陈秋灵喝了一杯茶,缓缓道:“你的话,我从来不信。”

巫行道笑出声来:“你从前便不信我的话,如今不信,也不奇怪。”

陈秋灵道:“这袁家的儿子袁绍德,原是我们家的管事,但他们家的qíng形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为人颇有些戾气,很少与人结jiāo,想必他得罪了什么人也不奇怪。栖霞里惨案举国皆知,如今无论是官府还是玄门都在调查此事。我倒是觉得,袁家一案和栖霞里未必有关联,想必是有人趁乱杀人。此案官府已经结案,凶手是人非鬼。”

“既然凶手是人,也已经结案,那想必已经抓到了?”

“凶手已死。”

林云深道:“既然此案是人所为,且凶手已经伏法,为何你们陈家墙头上贴了那么多驱邪的符篆?”

“死的如此惨烈,难保不有怨气。我那些符篆大多来自北川李氏之手,是超度亡灵的灵符。”陈秋灵道:“你们要查栖霞里之事,却来到这里,想必也是被这凶手混淆视听的行为给迷惑了。”

林云深觉得这陈秋灵处处透着古怪,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古怪。喝了一壶茶,又坐了一会,三个人便从告别出来了。陈秋灵送他们到院内,却叫住了巫行道:“不知道你如今住在哪家客栈,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尽管来我们陈家住。我哥哥虽然已经不在,但还有我,我虽然不如哥哥招待的周到体贴,但也可以保你在这里住的快活。”

“不劳陈门主费心,我这人散漫不羁惯了,住不得你们深门大户。”

陈秋灵面上露出几分高傲姿态来,冷笑中带了几分痛恨:“以前住得,现在就住不得了?”

旁边的林云深却问:“如果我们要来住,陈门主欢不欢迎?”

“自然一样欢迎。”

林云深拱手致谢,三个人出了陈府,林云深又咳嗽了几声,白隐替他收紧了大氅:“可是冷了?”

林云深还没说话,旁边的巫行道却笑道:“良人?你们两个何时结成了道侣?”

白隐道:“这与你无关。”

“两个妖道结成道侣,可不是好事。”巫行道说着拱手道:“今日多谢你们,来日还会相见,告辞。”

他说着戴上帷帽,转瞬便凌空而去。林云深看他消失在大雪之中,眯着眼说:“这个巫行道的话,你觉得有几分可信?”

“我从前听过他的名字,听说他虽然出身巫觋,但为人光明磊落,颇有侠气,江湖上很多人愿与他结jiāo。他今日说的话,也未必是假的。”

“你说奇不奇怪,同样是修邪术,为何我就被人痛骂围攻,他就很多人愿意结jiāo?”

白隐道:“他修的黑巫术,在西南却类似我们这里正经的玄门。朝廷要安定西南边陲,除了官府,也要仰仗他们这样的势力,既然是朝廷认定,自然不算妖道。”

林云深道:“这世道真是不公平。”

白隐道:“我看你好像受了点冷风,脸色不大好,今日就到这,咱们先回去。”

林云深点头,忽然又扭头问:“有个事……”

“嗯?”

“那个……”林云深突然觉得有些怪异,吞吞吐吐道:“你刚才当着他们的面,为何那样称呼我?”

“我们如今既以道侣行走江湖,不该这样称呼?”白隐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起头看向前方,一边走一边道:“你可知寻常夫妻,都是怎样叫的?女子唤男子相公,郎君,男子唤女子娘子,拙荆,可你我不算是夫妻。”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原也没说要像夫妻一样啊,你可以叫我杨柳一,柳一,要想亲热一点,可以喊我柳弟,嘻嘻嘻。”

谁知道他这般不正经,白隐却是板着脸,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愿喊。”

“为何?”

“首先,我知道你不是杨柳一,我若喊你杨柳一,没办法对你如此亲近,我自己心里有坎,觉得像是对别人如何,不舒服。”

“……”

“再者,我知道有许多人喊亲近之人为弟……但从前韩秦川总喊你云弟,好好的称呼,被他给糟蹋了。我不想让你听见云弟柳弟,便天天想起他。”

“……”

“我知道你心里如何想,想我迂腐不堪,斤斤计较。我白隐原就是迂腐计较的人,不想和别人重样。我觉得良人甚好,《诗·秦风·小戎》有言:“厌厌良人,秩秩德音。”我少年时读到此诗便觉得很好,古时夫妻互称良人,非夫非妻,两厢平等,不正适合我们两个?”

林云深明白白隐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说,他们两个男人,即便是结为道侣,那也是两个男人,自然不能像小夫妻那样,一个喊相公,一个喊娘子,这良人既可以互相称呼,那你喊我良人,我喊你良人,便没有男女之别。只是……

只是良人也是夫妻啊,可没人规定说这道侣也非要做夫妻啊。两个至jiāo好友一起修仙问道,又有什么不可。这样一来,岂不是让许多人以为他是白隐的小媳妇?

林云深张张嘴,他觉得他可以轻易反驳了这句话,白隐头头是道,说的却是歪理。

可是……

良人就良人吧……听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倒像是两夫妻……

林云深猛地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扭头看白隐。

看来他是真冻着了。对于他这样体弱之人,寒冬真是一大考验。

他也觉得是受了寒,回去便睡了一觉。午饭的时候,白隐叫他,却见林云深嘟嘟囔囔应着,却不睁眼。他见林云深面色cháo红,便知道不好,伸手往他额头一探,额头已是滚烫。

第40章坞城篇:夜谈

玄门之中,医药救人也是修行之一,他们都多少会点医术。但林云深体弱,一点大意不得,白隐特地请来了坞城最好的大夫来给林云深诊治。傍晚的时候,不知道这事如何让陈秋灵知道了,竟派了他们的一个大夫过来,给林云深把了脉。两位大夫说辞一致,开的方子也差不多,众人这才都放心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林云深便醒了,喝了点粥便早早躺下了。大雪下了一整天,依旧没有停的迹象。卢元鹤说:“我今天也出去转了一圈,如今坞城的人都传言,说今年坞城怕有大事发生,这十月天气便是大雪纷飞,着实罕见,不是好兆头。不过我打听了一下,还真好像是有不太平的事要发生,这坞城有一户人家,居然被人割了头了。”

林云深躺在chuáng上说:“这一回你总不至于还是怀疑这人是我们杀得了吧?”

卢元鹤还是嘴硬:“这可不好说,虽然这袁家被杀的时候,你们还在夜郎韩宅,可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yīn邪法术,隔着千百里也能杀人。”

“栖霞里之事,真不是我师叔所为,”白鹇一本正经,竟有些激动说。

卢元鹤忽然笑出声来,那一双桃花眼更显多qíng,伸手推了一把白鹇的头。林云深说:“你看吧,叫你说话不要太随便,有些人可是要当真的。你要还是以为我们是凶手,那心里肯定想着要杀我们匡扶正义,既然你要杀我们,那白鹇日日与你同chuáng而卧,说不定哪天一激动,把你一刀子给抹了。”

“他?”卢元鹤忽然坏坏一笑:“他不舍得。”

谁知道白鹇闻言竟一下子站了起来:“卢公子莫要胡说!”

看他激动的,脸色都红了。倒是叫白隐和林云深多看了他一眼。

林云深看了一圈问:“怎么不见林姑娘。”

“她?她去看她一个老朋友,还没回来。”

卢元鹤话音刚落,外头便有人冒着雪推门进来了,带进来一阵冷风,白隐用身体挡住了林云深,房间里烛火飘忽不定,进来的却是林音音,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花道:“你们可听说了,陈家出事了。”

林云深一听,立即坐了起来,抱着被子问:“出什么事了?”

“陈家死人了,两个看门的,头被人割了,死的很惨。”

林云深一动,白隐便按住了他的手,回头看了他一眼。林云深道:“报官了么?”

“奇就奇在这里,陈家没有报官,偷偷拉出去埋了,还封锁了消息。”林音音道:“陈门主的一个堂弟,是我朋友,我在陈家做客,碰巧知道了这事。我这位朋友说,这事透着古怪,就在不久前,陈家隔壁的袁家一家人全都被杀了,也是被割了头。当时说凶手已经伏法,可如今竟然又出了断头案,而且出在了大名鼎鼎的陈家。这若是人,胆子也忒大了,若是鬼,必是恶鬼。”

她说着看向白隐:“修兄,我觉得此事你要调查清楚才好,我听外头传言,有人把这些恶事归到你头上。可是照我猜想,十有八九是最近一直传闻已重生的林大魔头所为。”

她说完便看向了病榻上的林云深,可她其实并不觉得这人是林大魔头,一则,当年白隐亲自烧了那魔头的尸身,如此不共戴天之仇,可见两人是敌非友,他没必要跟照顾命根子似的照顾林大魔头,二则,这个病秧子,风chuī一chuī就倒了,实在看不出他能杀人。她如此这般,只是不喜欢这个人。

林云深听她如此说,咳嗽了两声,白隐替他抚背,他咳嗽着说:“看来我们得找出这幕后黑手,查探个明白才好。林姑娘,此事既然关系到白隐的清白,你肯定是会帮一把的吧?”

林音音道:“那是自然。”

白隐道:“时候不早了,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天气冷,大家都早点歇息。”

他如此说,摆明了就是撵人,屋里哪一个不是聪明的,自然都散了,各都去休息。白鹇把熬药的炉子搬了进来,说:“师叔,杨师叔的药还在炉子上熬着,晚上记得给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