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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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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收集来了,帐篷也以惊人的速度架好了。三个山地人的刀子发挥了最大的功效,砍来了无数的树枝和木桩,并且立即生起一堆熊熊的烈火。在草地的四周,不乏燃烧的痕迹,许多石块上也残留着烟熏过的黑痕,证明这儿是山地人狩猎扎营的老地盘。

可欣侧耳倾听,身不由主的跟着水声向前走,那清脆的、细致的、琮琮的声音使她的心灵深处有种奇异的震撼,彷佛那泉水声带着什么崭新的、令人感动的东西,流过了她的身体。她停在一堆岩石旁边了,在这岩石之中,一条小小的山泉正从山坡上流下来,轻轻的滑过了那些凹凸不平的石块,流泻到不知有多深多远的山谷中去。她凝目注视着这道泉水,禁不住的看呆了。

一个山地人走了过来,她惊奇的看着他找到一根竹子,把它从头到底的劈开来,然后插进泉水的石缝中,水流过了竹子,立即作成了一个人工的水龙头。山地人接了一壶泉水,对她笑笑,走开了。她醒悟的拂了拂头发,走过去,用手捧了一捧水,洗了脸和手,水清凉而舒适,一些水流进了嘴里,带着沁人心脾的淡淡的甜味。用嘴凑着竹子,她干脆大喝特喝起来,那水那样的清澈,她觉得把自己的灵魂都涤清了,而且,把自从摔跤以后,就莫名其妙的有着的那份不快也带走了。

站直了身子,她愉快的走回到营地来,发现他们已经在火上面架了一个三角架,用铁丝吊着锅,开始煮起晚餐来了。

她拍拍湘怡的肩膀:“去不去洗洗脸?那边的泉水真清凉极了!”

“是吗?”答话的是嘉龄,她像个弹簧般从草地上弹了起来,闻着刚开锅的饭香,她突然间精神百倍了。“走!湘怡,我们洗脸去,回来吃饭!我已经饿得眼睛发花了。”

湘怡从背包里找出了毛巾和肥皂,和嘉龄到水边去刷洗了。

可欣学着嘉文和胡如苇的样子,在火边坐了下来。但是,纪远并没有坐,他正用石块架着碪板,在那儿忙碌的切着肉和菜,嘉文推了推可欣,说:“总该你去忙忙做菜的事吧,这原来是女孩子的工作!”

纪远从碪板上抬起头来,眼睛里有着谐谑的笑意,说:“算了,不必!现在的女孩子未必会做菜,而且,我对自己的手艺非常骄傲,还是让我来吧,何况她刚刚洗干净手,又——刚刚坐下去!”

可欣原也预备站起来去帮纪远,听到他这样说,就又坐了回去,笑笑说:“既然如此,我乐得吃现成!”

“好意思吗?”嘉文说。

“你觉得不好意思,你去帮忙吧!”可欣笑着说。

“那可不成,那一定越帮越忙,”嘉文转向了胡如苇:“胡如苇,你对做饭怎么样?去帮帮纪远吧!”

“我?”胡如苇吓了一跳,急忙说:“我怎么行?我只能和他分工合作,他做,我吃!”

“好了,你们都等着吃吧!”纪远咧了咧嘴,夸张的切着菜,弄出一片叮叮当当的响声。

湘怡洗过脸回来,一眼看到碪板上的肉,和神气活现的纪远,她伸头看了看,问:“你准备烧什么?红烧肉?”

“不,炒肉片!”

“你切的是肉片呀?”湘怡问。

“怎么不是?”纪远说:“节省时间,马虎点,切厚一些免得麻烦!”

湘怡不自觉的抿着嘴角笑了起来,从纪远手里接过了菜刀,她温柔而小心的说:“我帮你修改一下如何?我会弄得很快,决不耽误你吃饭的时间。”

纪远皱皱眉,把菜刀交给了湘怡,嘴里仍然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我打过那么多次猎,每次自己做饭,从没有说切了肉片还要修改的!和女孩子一起出来,就有这么些莫名其妙的名堂!”

这回轮到可欣来微笑了,她唇边浮起的那个有趣似的笑容,竟下意识的模仿了纪远的微笑——带着三分优越感和两分谐谑。

天色似乎突然间就由明亮转为黑暗了,那些绚丽而发亮的云,都在剎那间变成深灰色,接着就无法再辨识出来了,暮色潮湿而滞重的挂在树梢,浓得再也散不开来。黑夜无声无息的来临,把山和树,云和一切,都一股脑儿的掩盖住了。

火烧得很旺,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他们围着火坐着,经过了一顿饱餐之后,(他们都吃得那么多那么香,菜是湘怡炒的,连纪远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肉片”经过湘怡“修改”之后,确实颇不“平凡”!)他们的疲倦都已恢复了不少,而“火”是天然使人振奋的东西,纪远摸出了预先带来的口琴,吹着修伯特的小夜曲。汩然的泉水声成了他天然的伴奏。

湘怡已在三角架上悬着的水壶中,煮了一大壶的咖啡,嘉文宣称,他从没有喝过这么香,这么美的咖啡。湘怡被大家的称赞弄得红了脸,带着个静悄悄的、羞怯怯的微笑,坐在嘉龄的旁边。嘉龄正热中的啃着牛肉干,一边用脚给纪远的口琴打着拍子。

天空由黯淡再转为明亮,第一颗星星穿出了云层,接着就是第二颗,第三颗——。月亮在云背后游移,是半轮明月,再过几天,月亮该圆了,再过几天,又该缺了。

可欣斜倚着一棵不知名的小树坐着,仰视着天上的星光和月光。嘉文坐在她身边,有股懒洋洋的文静。她把视线从天上落回到地面,接触到他默默凝视的目光,不禁嫣然一笑,轻轻的问:“看什么?”

“你。”

“想什么?”

“你。”

她心头掠过一阵暖烘烘的热流,多美的夜!多奇妙的夜!属于谁呢?她环视着火边这年轻的一群,也包括那三个山地人。这时,那几个山地人都坐在离火很近的地方,靠在一堆儿打盹。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这三个山胞都很年轻,脸上没有野性的代表——刺青。显然他们也被文明所陶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