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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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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意!”江雁容说。

“你才不该同意呢!”周雅安说:“你那位李立维对你还算不好呀?别太不知足!论漂亮、论人品、论学问、论资历——那一点不强?”

“可是,婚姻生活并不是有了漂亮、人品、学问,和资历就够了的!”江雁容说。

“那么,是还要爱情!他对你的爱还不算深呀?”

“不,这里面复杂得很,有一天你们会了解的。说实话,婚姻生活是苦多于乐!”

“江雁容,”程心雯说:“你呀,你的毛病就是太爱幻想,别把你的丈夫硬要塑成你幻想中的人。想想看,他不是你的幻想,他是李立维自己,有他独立的思想和个性,不要勉强他成为你想象中的人,那么,你就不会太苛求了!”

“很对,”江雁容笑笑说:“如果他要把我塑成他幻想中的人物呢?”

“那你就应该跟他坦白谈。但是,你的个性强,多半是你要塑造他,不是他要塑造你。”程心雯说。

“什么时候你变成了个婚姻研究家了?程心雯?”周雅安笑着问。

“哼,你们都以为我胡涂,其实我是天下最明白的人!”程心雯说着,靠进椅子里,随手在桌上拿了一张纸和一枝眉笔,用眉笔在纸上迅速的画起一张江雁容的侧面速写来。

“周雅安,记得你以前说永远不对爱情认真,现在也居然要死心嫁人了!”江雁容说,从墙上取下周雅安的吉他,胡乱的拨弄着琴弦。

“你以为她没有不认真过呀,”程心雯说:“大学四年里,她大概换了一打男朋友,最后,还是我们这位助教有办法,四年苦追,从不放松,到底还是打动了她!所以,我有个结论,时间可以治疗一切,也可以改变一切,像周雅安心里的小徐,和你心里的康——”“别提!”江雁容喊:“现在不想听他的名字!”

程心雯抬抬眉头,低垂着睫毛,瞇起眼睛来看了江雁容一眼。“假如你不想提这名字,有两个解释,”她轻描淡写的说,在那张速写上完成了最后的一笔,又加上一些阴影。“一个是你对他怀恨,一个是你对他不能忘情,两种情形都糟透!怪不得你觉得婚姻生活不美满呢!”

“我没说婚姻生活不美满呀!”江雁容说,拨得吉他叮叮咚咚的响。“只是有点感慨,记不记得我们读中学的时候,每人都有满怀壮志,周雅安想当音乐家,我想当作家,程心雯的画家,现在呢,大家都往婚姻的圈子里钻,我的作家梦早就完蛋了,每天脑子里都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周雅安念了工商管理,与音乐风马牛不相及,现在也快和我变成一样了。程心雯,你的画家梦呢?”

“在这儿!”程心雯把那张速写丢到江雁容面前,画得确实很传神。她又在画像旁边龙飞凤舞的题了两句:“给我的小甜心,以志今日之聚。”底下签上年月日。“等我以后出了大名,”她笑着说:“这张画该值钱了!”说着,她又补签了名字的英文缩写C.S.W.。

“好,谢谢你,我等着你出名来发财!”江雁容笑着,真的把那张画像收进了皮包里。

“真的,提起读中学的时候,好像已经好远了!”周雅安说,从江雁容手里接过吉他,轻轻的弹弄了起来,是江雁容写的那首“我们的歌”。

“海角天涯,浮萍相聚,叹知音难遇——”周雅安轻声哼了两句。

“你们还记得一块五毛?”程心雯问:“听说他已经离开××女中了。”

“别提了,回想起来,一块五毛的书确实教得不错,那时候不懂,尽拿他寻开心。”江雁容说。

“江乃也离开××女中了。”周雅安说。“训导主任也换了,现在的××女中,真是人事全非,好老师都走光了,升学率一年不如一年。”程心雯说:“我还记得江乃的‘你们痛不痛呀?’”

周雅安和江雁容都笑了起来,但都笑得十分短暂。江雁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小树林、荷花池、小桥、教员单身宿舍,和——康南。

“记不记得老教官和小教官?”周雅安说:“小教官好像已经有两个小孩了。”

“真快,”江雁容说:“程心雯,我还记得你用钢笔描学号,用裙子擦桌子——”

程心雯大笑了起来。于是,中学生活都被搬了出来,她们越谈越高兴,程心雯和江雁容留在周雅安家吃了晚饭,饭后又接着谈。三个女人碰在一起,话就不知道怎么那么多。直到夜深了,江雁容才跳了起来:“糟糕,再不走就赶不上最后一班火车了!你们知道,我下了火车还要走一大段黑路,住在乡下真倒霉!田里有蛇,我又没带手电筒,那段路才真要我的命呢!”

“不要紧,我打包票你的先生会在车站接你。”周雅安说。

“他才没那么体贴呢!”

“这不是体贴,这是理所当然,看到你这么晚还没回来,当然会去车站接你。”程心雯说。

“我猜他就不会去接,他对这些小地方是从不注意的!”江雁容说,拿起了手提包,急急的到玄关去穿鞋子。

下了火车,江雁容站在车站上四面张望。果然,李立维并没有来接她。轨道四周空空旷旷的,夜风带着几丝凉意。到底不死心,她又在轨道边略微等待了一会儿,希望李立维能骑车来接,但,那条通往她家的小路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只得鼓起勇气来走这段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