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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关于还要不要撩严柏宗,祁良秦一时想不好。

羞耻心让他觉得应该悬崖勒马,但是人的心,又岂是那么容易能改变的。爱叫人蒙了双眼,迷了心智,陷进去之前不想好,等到陷进去之后才分辨理智对错,早已经来不及了。

在想清楚之前,祁良秦决定尽量不和严柏宗打照面,这也是高冷仙气受的第一步。他主要也是考虑到严柏宗如今对他应该避之如蛇蝎,厌恶和抵抗qíng绪应该都到了极点,在这个时候他应该稍微收敛一下。

夏日多雨,但是依旧一天一天热起来了。老太太就变得不大爱出门了,爱窝在家里打麻将。祁良秦开始温习功课。中文系的书目很对他的胃口,当初高中的时候没有选文科,一直是他心中的大遗憾,如今重新来过,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良秦怎么整天不出门?叫他出来一块打麻将啊。”

严松伟笑了笑:“别叫他了,卧chuáng的时候我跟他说,顺便看看书吧,谁知道他竟看上瘾了。”

“多读点书好,腹有诗书气自华,他就该多读点书。我看这孩子不错,学习的劲头快赶上你大哥当年了。”

“说起来他也二十了吧,跟大一的一起上课,不会尴尬么,我听说现在的学生一年比一年年轻,如今十七八岁上大学的一大堆,哪像我们那时候,二十岁上大学都是普遍年龄。”

“也就一两岁的差距,他皮嫩,像学生崽。”

“小王叔叔不就是东华大学的么?”

“就是托他走的门路。”严老太太说:“他是中文系的院长,也带课,说不定还是小秦的老师呢。”

“小王叔叔如今都带研究生了,本科生未必还带。”

严老太太一边打麻将一边感叹:“说起来还是王家的子女有出息,王泽才多大,都当上院长了。”

“他当院长,那也是有后台的啊。”严松伟不以为然。

“那也是他有本事,给你一个院长当当,让你去授课,你行么?”

严松伟笑:“我不行,你该让大哥去。”

严媛说:“小王叔叔是真有本事,出了好多本书了吧,别说在南城了,就是在业界那也是小有名气的。他好像是个同志,但没出柜,我几次想跟他聊,都没好意思,他这样的文化人,要说应该观念是挺开放的,怎么这事还藏着掖着。”

“他出柜不出柜没区别,谁不知道他爱男人,都是众所周知的事了。他不出柜,是基于事业考虑吧。”

“他有爱人么,好像就前几年处了一个对象,后来没下文了。”

“咱们这种人家,谁会正儿八经地找一个男人结婚,也就你二哥脸皮厚,我这老脸都快给他丢尽了。”

“妈,这都什么时代了,同xing婚姻都合法化了,谁还笑话这点事。”

“合法那也是少数……算了,都结了婚了,我扯这些也没用。你跟小秦商量了么,什么时候准备做试管婴儿,不要事到临头了才准备,我打听了,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一堆程序要走,你们也早商量好,给我个准信。”

“我们这才结婚,两人世界还没享受够呢,不要。”

严老太太就不高兴了:“要孩子怎么就影响你们两人世界了,又不是娶了个女的回来,怀了孕你还得憋几个月,一个男人,又不用他大肚子,孩子生下来,自然请了保姆来带,你们不过是出几个jīng子,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就影响你们夫妻生活了?”

严松伟招架不住,只好应付说:“好好好,我问问他的意思。”

“我也觉得可以缓缓,”严媛帮腔说:“良秦才二十,你就让他做爸爸,太自私了。”

“这一个要是能给我生孙子,我还bī你二哥?”

严老太太说着,就看向在对面坐着一言不发如同透明人一样的严柏宗。

严柏宗却开口说:“这个孙子一时半会我给您生不了了,”严柏宗抬头,咳了一声:“有个事跟你们说一声,”他神色平静,却说出了一句晴天雷电:“我离婚了。”

“你说什么?”严老太太放下了手里的麻将。

“大哥,你离婚了?”

“跟大嫂?”

“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会在开玩笑吧?”

“你不是才去了美国一趟么?”

这一场麻将算是彻底打不下去了,众人都齐刷刷看向严柏宗。

严柏宗解开了领口的一颗扣子,面上淡淡的:“其实早就要离了,老二他们结婚我没能回来,就是在处理这件事。当时在那住了几个月,我也试图挽回了,最后我们两个还是决定好聚好散。”

“你跟我老实说,她是不是在外国不安分了?”

“没有,”严柏宗说:“妈,你别多想,沈訸她不是这样的人。”

“那好好的为什么离了?”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们离婚么?”

一句话堵的严老太太说不出话来,最后恼了,将面前的麻将一股脑推了:“那也没让你不吭一声就离了啊。怎么离的,财产分割了么?”

“我们都是jiāo给律师来处理的,没有任何争端,婚前的不算,婚后夫妻财产平均分配。”

“我就知道那沈訸不是傻子,这一下撬走了你一半身家,她当然没意见了……”严老太太脸色有些难看:“她什么意思,离了也不打算回家一趟?没良心的东西,养个猫儿狗儿时间久了还知道念旧呢,白眼láng一个。”

“她这两天就回国了,说了会专门过来一趟。”

“是该过来一趟,把她该拿的东西赶紧走拿走,告诉她,也不必见我了。你们都是成年了,都对自己的婚姻负责任,一个不打招呼就弄了个男人回来,一个不打招呼就离了婚,行啊,做的好。”

严老太太说完便气呼呼气站起来走了,严媛赶紧追了上去,严柏宗叹了一口气,也站了起来,上楼去了。

严松伟挠了挠脸,回到了房间里。

“还在看书呢。”

祁良秦回头看了一眼:“打完了?”

“嗯,”严松伟往旁边椅子上一坐,靠在祁良秦旁边:“大哥离婚了。”

祁良秦立即转过身来:“大哥离婚了?”

严松伟点头:“我们也觉得挺突然的,刚才大哥打麻将的时候突然说的,我妈在生气呢,大哥跟媛媛上楼去了。”

“好好的,怎么离婚了?”这对祁良秦来说,实在是个大新闻。

“大哥说咱们俩结婚那会他们就打算离了,果然是大哥,这么大的事都能藏住。”

祁良秦震惊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严柏宗居然离婚了。

严柏宗离婚,对他来说是好事,他们两个人中间的障碍,又少了一层。他刚沉下去的心,又泛起làng花来了。

但是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离婚的。虽然如今离婚的越来越多了,但是他所认识的人里面,还从来没有人离婚,离婚就像是同志圈一样,对他来说是个很熟悉,但又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

“知道他们为什么离么?”

严松伟默默地说:“就和平离婚吧,其实我一直以为大哥大嫂虽然不算恩爱,但这样的婚姻该更长久。真没想到两个人就这么离了。”

“大概是长久分居两地的缘故,他们俩本来就不算两qíng相悦,加上常年异地,出问题也是qíng理之中。那你多陪陪大哥吧,不管怎么说,离婚总不是件高兴的事。”

严松伟却趴在椅背上没动,伸手拿了桌子上的一支笔,晃晃悠悠,说:“你说婚姻是不是都很难长久?”

祁良秦知道他又想起他和谭青青的事,安慰说:“也不会啊,我身边的夫妻都挺好的,我甚至都没见过出轨的,更别提离婚的了。”

严松伟笑:“真的假的,没见过偷吃的?”

祁良秦摇头。可能他了解不多的缘故,他还真的没有听说过他认识的人里头有谁偷吃过。他甚至一直觉得偷吃和离婚这些事,都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他生活在一个很普通的环境里,认识的也都是很普通的人,没有谁轰轰烈烈,也没有谁凄凄惨惨,大家都是在过细水长流的小日子。但这种小日子就足够叫他羡慕。他觉得能过普通的小日子,平平淡淡,也是一种福气。可能大多数异xing恋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对于他们这种人而言,平淡婚姻也是可遇不可求。

“我见过的挺多的,我觉得我将来可能也会离婚。”

祁良秦笑了出来:“你将来肯定会离婚啊。”

严松伟一愣,随即就笑了,伸手拉了他胳膊:“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就和你这么凑合下去了,不离了。”

“你想要凑合,我也不要。我将来可是要找男人的。”

“哎呀,真是不知羞,还找男人。”

“我有什么羞的,”祁良秦虽然这么说,还是有点脸红,没办法,有些人就是脸红体质:“我找男人,就和你找女人一样正常,不羞耻。”

“说到这个,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谁?”

“我一哥们的兄弟,他家条件还行,他那弟弟我也见了,靠谱,就是年纪小点,跟你同岁。”

祁良秦摇头:“我现在还不想找。”

严松伟就笑了,笑的有些奇怪,但没说什么,站起来说:“我也上楼瞅瞅去。”

他走了之后,祁良秦也无心看书了。

严柏宗居然离婚了。

其实仔细想,这事一开始就有些苗头。严柏宗和沈訸的婚姻,一开始看似乎就有些名存实亡的意味。虽然这么说很自私,但这对他来说真是值得高兴的事。

他在看《男版潘金莲》的时候,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爱qíng和伦理道德的对错,人xing的美好和丑陋。当一个人的爱在伦理道德上是错的,爱qíng的美好bào露的是人xing的缺憾,那这样的爱qíng是对还是错?作为耽美小说,爱qíng是否就应该是它的全部,是否该有刚正的三观来做根基,这座房子才能被jiāo口称赞?

这世上有两种东西无法直视,太阳,和人心。在勾引严柏宗的时候,他也隐约dòng悉到自己的险恶yù望,即便他自认不是什么纯良之人,但他并不是不以为耻。但知道羞耻却还做肮脏之事,这人心叫他无所适从。如今好了,他们两个就算有了什么,他也不至于背负那么隐晦却无处不在的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