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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爱qíng浓烈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原来yù望真的可以吞噬人的理智。爱qíng总是叫人冲动,充满了大无畏的勇气,它模糊了人的心智,叫人奋不顾身。

祁良秦难得睡的如此香甜,连梦里都是美的。天色已经亮了,大概爱qíng太过甜美,在刚尝过,它的滋味还在唇齿间弥漫的时候,人的魂魄都被这滋味所蛊惑,让人心生贪yù。严柏宗心里充满了想要光明正大地拥有祁良秦的渴望。

因为yīn雨,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他来到厨房,看到chūn姨正在厨房里淘米,于是便走了进去,问说:“chūn姨,等会有时间么,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chūn姨扭头看他,愣了一下,说:“我把米下锅里。”

她说着就赶紧将米倒进了锅里,然后拎起围裙擦了擦手,她的神色却是很凝重的,紧紧抿着嘴唇,转过身来。

严柏宗说:“不管你听到什么,你都不要太激动。”

chūn姨:“……”

严柏宗张了张嘴,似乎话到嘴边,又噎住了。chūn姨看着他,问说:“你是不是要说小祁的事?”

严柏宗立即看向chūn姨的眼睛,然后点点头。

chūn姨的脸色就变了。虽然是她先提的祁良秦,可她心里本来还有一点侥幸心理的,希望自己只是想多了,没想到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你大概多少也知道一些了……我和良秦……”

“他是松伟的爱人,”chūn姨说:“我不信你做得出这种事来,是不是他勾引你。”

严柏宗说:“他不是松伟的爱人,从来都不是。”

外头秋雨湿冷,早晨的雾气渐渐散去。严柏宗将假结婚的事从头到尾跟chūn姨讲了一遍,chūn姨惊骇地睁大了眼睛,一直摇头说:“荒唐,荒唐。”

她觉得这就像天方夜谭,可就是太荒唐,反而有几分真实。没人会编出这么荒唐的故事来,何况严柏宗也不可能拿这件事开玩笑。

“可是就算他们俩是假结婚,但是在大家的眼里,他就是松伟的媳妇。你跟他好上,都没考虑过后果么。外头的人会怎么说,你让老太太以后出门怎么抬得起头来,你自己以后怎么再众人面前抬起头来,你都没想过么?你是怎么了,你向来是最稳重靠谱的啊,你都没想过这些事么?”

严柏宗对chūn姨推心置腹:“原来不肯去想,亲下去的时候再想,已经来不及了。chūn姨,跟你说句真心话,我知道我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我也不是那种为了自己,就把家族名声都抛之不顾的人,何况还有妈这道难关,我原来不是没有懊恼后悔过,想着自己当时如果克制一下,撑一撑……但是这一路下来,我现在真的一点后悔的念头都没有……”

他看着chūn姨,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愧的神色,那眼神却很坚定,声调也是一如既往地沉稳,好像在诉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chūn姨从来没有从他嘴里听到过的热忱急切:“我是真心喜欢他,很喜欢,我想试试看。”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帮你?”

“外头的人怎么看,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不过是些闲言碎语,久了也就淡了,不影响自己过日子。即便有影响,换来自己幸福,那也值得。我只是在意你们的看法。如果我和良秦的结合,要以家里人的痛苦为代价,那我也不会真正快乐。我是三十的人了,虽然没经历过,可也懂得得不到亲人祝福的结合不会有好结果。”

“你比松伟还要荒唐,”chūn姨略有些激动,尽量压低了声音:“你还想你妈祝福你们?你觉得可能么?”

严柏宗面孔冷峻:“虽然难,不试一把,怎么甘心。难道chūn姨让我做一个始乱终弃的人,我给了他承诺,就做不出这样的事。”

“你做不出抛弃他的事,就能做出伤害老太太的事?!”

严柏宗神色暗淡下去,抿着嘴唇低下头来,沉默了一会说:“我大概不是个好儿子,真遇到个人幸福和家人幸福的抉择,还是选择了自己。如果我妈因为我和祁良秦的事活不了,我大概还是会屈服,我就算再混账,也不会拿自己的幸福去搏自己母亲的命。可是chūn姨,我妈不会因此就活不了,她会怎么样并不知道,我不会置她与不顾,也不会不经过努力和尝试就轻言放弃。不只是为了良秦,也是为了我自己。不尽最大努力,我不会松手。”

“老太太肯定不会同意的,”chūn姨说:“你尝试到最后,伤了所有人,又何必呢?”

“也可能虽然难,最后也终于有个好结果,”严柏宗说:“其实有些事,我也知道你即便心疼我,想帮也是有限的,很多事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我事先告诉你,不是希望你帮我说服谁,我是希望在其他人为难他的时候,你不要跟着为难他,看到他累的时候,扶他一把。你扶的是我爱的人,也就是疼我了。”

“你……”chūn姨不知道要说什么:“你怎么会是这样子,都这个岁数了,却……你不知道你都会因此失去什么,你要是将来后悔……”

“只要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都不后悔。”严柏宗说:“你知道我,绝不后悔。”

祁良秦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听着。

同xing的爱qíng,好像总是不容易。在他那个世界,面临着两个男人相爱的难关,在这个世界,没有了这个难关,却又多了一层复杂关系的难关祁良秦觉得很羞愧,是他把严柏宗诱到这条路上来。这条路多难走,也不亚于在他那个世界出柜,注定是要踩着至亲的血泪,在个人幸福和亲人幸福上作抉择。

这大概是同xing恋最痛苦的地方。异xing恋成婚生子,带给父母的只有喜悦,个人的幸福和父母的幸福是相互依存的,相辅相成的。可是同xing恋的幸福,却要以父母的痛苦为代价,甚至是后半生的痛苦,至死不休。即便是最开明的,那些接受了儿子是个同xing恋的父母,大概也要背地里流许多眼泪,慢慢说服自己,而这样皆大欢喜的家庭,又是多么少。

祁良秦上初中的时候,他们的历史老师是个老头,姓杨。杨老师常常督促他们用功学习,说的最狠绝的一句话就是:“你们花着父母的血汗钱却不努力,就相当于往父母的心口上cha刀子,一刀一刀下去,你看都是血。”

这比喻血淋淋,回头看好夸张。可是祁良秦有一天睡在chuáng上想自己未来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觉得这好像是同xing恋的出柜历程。

出柜,对于大多数父母而言,不就是一刀子一刀子地扎着他们的心口,多残忍。被扎的人痛苦不止,拿刀子的人大概也满脸是泪。

这才是比所谓相爱相杀的恋人更残酷的刑罚,至亲骨ròu,各自幸福却不能兼得。

他到底是将自己最爱的人推到这条路上来了,为的只是一己私yù。若说爱qíng伟大,它也如此yīn暗自私。那种只要对方过得好自己就幸福的心态,大概他永远也做不到。

我爱你,但我却害了你。这好像也是很荒唐矛盾的事。我的爱对于我爱的男人来说,为何是一副毒药,这似乎也是难解的题。祁良秦安慰自己说,就当自己在经历出柜的苦,刀山火海的都来吧。他能替严柏宗受的,都会替他受,不能替他受的,就用一生掏心掏肺的陪伴爱恋补偿他。他虽然祈求严柏宗不要抛弃他,可是严柏宗如果真的抛弃了他,他也不会埋怨。

这本来就是很难的事。两个男人的爱qíng,本来就是很难的事。就好像那个本来不应该容纳对方的器官,你要享受被充满的喜悦,也要承受穿肠的疼痛。

第96章

严柏宗正式将出柜提上日程。他找了严松伟来商量,商量的结果,就是假结婚的事必须要散播出来。

祁良秦和严家老二并没有实质的婚姻关系,并不是老二的媳妇和老大勾搭成jian,这一点很重要,不然就真成了香艳的伦理大戏,刺激荒唐的程度足以登上社会新闻了。

严松伟想了想,这事他自己爆出来到底有些怪怪的。他想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人。

王泽。

王泽的朋友圈和他们严家基本上是一个圈子,透过他的嘴说出去,大概平时有来往的人家就都会知道。严松伟无比庆幸他和祁良秦结婚的时候只是口头通知,并没有办任何的婚礼,所以知道的人并不算特别多,很多严家的亲戚都不知道。不过话说回来了,这种难堪的事也就是难堪在周围亲戚朋友怎么看,至于陌生人,他们笑话不笑话倒一点不重要,反正自己又不知道。

严松伟很懊恼地想,大概他从此在周围朋友当中除了花心风流,又要加上一条糊涂荒唐的印象了。

偏偏他那个可恶的大哥还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委屈你了。”

他倒不觉得委屈,他只是觉得憋屈。他在想,他是怎么样莫名其妙地渐渐接受了这件事的呢。

好像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一个荒唐糊涂的严家二少爷形象,总要比一个被大哥戴了绿帽子的严家二少爷形象要好一千一万倍。

于是他就将王泽约了出来,将事qíng的原委原原本本全都告诉了王泽。王泽说:“我就知道你当时有什么瞒着我,无缘无故的,叫我去追祁良秦。”

严松伟讪讪地说:“我倒也是真心想撮合你们。”

“柏宗的人,我可不敢抢。”王泽说:“你夹在中间,是不是很憋屈?”

严松伟说:“我的心酸你最懂!”

“其实柏宗和祈良秦的事,我老早就有怀疑过,只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所以也一直不是很确定。”

“你也觉得很荒唐对不对?!”

王泽点头:“不过我不是觉得他们俩很荒唐,而是觉得假结婚这事很荒唐。”

严松伟略有些窘迫地说:“我已经后悔十万八千遍了。”

严松伟很后悔,他觉得他是引láng入室了,害了他光风霁月的大哥。

第97章

严松伟摆出平生最虔诚的眼神看着王泽,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王泽问:“你想我怎么做?”

严松伟就把大概的意思跟他说了一遍,王泽说:“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举手之劳,涌泉相报。”

王泽笑:“我看你不必涌泉相报,以身相许得了。”

严松伟不以为意,笑着说:“不管怎么着,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