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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又来了一个眉间带着一点忧愁的美貌女子,她过来说道,“子琦,不用教他了,他反正也学不会,你去做你的事qíng吧!”

宋篱心想这个少年叫子琦吗,倒是很好听的名字。
这位小少年答道,“嫂嫂不用灰心,归真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他会好起来。”

而那位美貌的女子只是用带着一丝失落的忧愁的却又温柔的目光看着宋篱,让宋篱心里很酸楚和难过。他多想对他们说,他是好的,让他们别担心。

宋篱觉得这并不是他自己的梦境,那样真实的画面,那样刻骨的感受,一定是这个身体原来的记忆,这个身体的记忆让他也跟着伤心了。

他并没有把这个梦告诉董武,而是微微摇了摇头,道,“睡醒了就想不起来了。”

董武的温热的手指在宋篱的眉宇间摸了摸,柔声劝道,“想不起来就不想了罢!来,穿了衣服吃饭去。”

宋篱答了,被董武扶着下chuáng来。
董武怕他冷到了,便又拿了一件夹衣出来让他穿在里面,这才在外面穿好外衫。
董武已经跟着chūn英学了给宋篱梳最简单的发髻,不过宋篱平时不喜欢把头发挽起来,于是大多时候依然是随意编了两个辫子,此时在舅舅家里,而且这里又有客人,所以董武给他把头发用一支简单的木簪子挽起来,他便并没有拒绝。
这支木簪子削成细竹子的模样,上面还留了两片小竹叶作为装饰,是董武给宋篱做的,宋篱觉得挺好看,很喜欢。

又洗了一把脸,宋篱jīng神好些了,又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在外面叫他们,“董少爷,夫人让我来催催你们,赶紧去花厅里吃饭了。”

董武应了一声,这才带着宋篱出了门。
出了外间,外面的小院子其实是一个大一些的天井,里面种着两株碧桃树,还有一个养着一丛莲花的大水缸,水缸里还有两只红色小锦鲤静静地停在荷叶下面,间或会摆一摆尾dàng起一丝涟漪。
从旁边的廊上走两步就是一个月dòng门,过去就是舅舅家里的主人家住的院子,再沿着廊下往外走就是外院了,有书房还有花厅,前面是穿堂。
两人还未走到花厅,舅母杜氏就在门口对两人叫道,“快些吧,如何磨蹭了这么久。”

宋篱被她说得有些不自在,董武解释道,“我和宋篱说了会儿话才过来。”
杜氏走上前来几步,一手拉上跟在董武身后的宋篱的手,道,“武郎说你早上伤了风,睡会儿了有没有好些,看你这jīng神不大好,要是病了可得出声啊,别闷着,得去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杜氏虽是女流之辈,却是一看就异常直慡和jīnggān的妇人,身材也颇高大,至少比宋篱高大多了,她的手又很有力,宋篱只得被她拉着往屋里走,答道,“好些了,不用麻烦着去看大夫。”

董武也跟着走进去,花厅里坐着抱着女儿的吴旭和吴锦文。
听到杜氏说宋篱生了病jīng神不好,吴锦文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他。自从上次到董武家里做客,见了宋篱之后,吴锦文不得不对他生了思念之qíng,美人如玉,总是容易让人上心挂念的,吴锦文明白这个道理,便也并没有为此而产生惊慌之类的qíng绪,只是一切如往常而已,毕竟,那个美好的女子已经是他好友的妻子,而且他自己也已经有了妻室,如何还能够做出如少年般年少轻狂的事qíng来,于是只将她埋在心底罢了。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重又见到宋篱,他更没想到自己在听到他在这里的时候心里就起了期待又忐忑的qíng绪,甚至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听到他生病了心里居然起了很深的担忧和怜惜。

“这位是武郎的新媳妇儿。”舅母杜氏拉着宋篱到吴锦文面前去做介绍。
吴锦文马上起了身来,看到宋篱脸色的确过于白了,眉宇间染着一层伤心,却要qiáng作欢笑,他不知道宋篱为什么要伤心,不由得便会猜测,难道她和董武在一起董武没有好好照顾她么,上次在他家见到她的时候,她明明很开朗活泼的样子……
吴锦文想一直看着她,又想询问她怎么了,但是,他却目光并不敢在宋篱身上久留,而且笑着道,“婶婶,上次我去武郎家里已经见过弟妹一次了。”
杜氏道,“已经见过了哦,武郎这媳妇儿藏着掖着,我这也才是第二次见呢。”

宋篱对吴锦文唤了一声“吴公子好”便算是礼数到了。
吴旭看大家在这里虚礼,便把女儿放到地上去,道,“该开饭了,有话用了饭之后再说吧!”

杜氏道,“是,是,先吃饭。”
花厅里一边有一道竹制帘子,宋篱和舅母杜氏以及小女娃吴雪珍是在帘子后面的一张小桌上吃的,外面的桌子上坐的舅父吴旭和吴锦文、董武,三人喝着酒,谈论着现在地价的问题,然后又说到云州城里的一些文人轶事,之后便说到吴锦文来年chūn闱的事qíng。
吴锦文上一次的chūn闱并不是没有考上,而是因为家里祖母去世而没有去参加考试,因此,州府里还表彰过他的孝顺。
吴锦文道,“过了中秋,我便要先去京城了,父亲在那里托了些关系,先过去打点打点,和京里的才子们jiāo流jiāo流,于考试也有些好处。”

吴旭迎合着,董武倒并没有说什么话。

竹帘后面的三人吃饭却没什么声音,只吴雪珍稚嫩的询问声不时响起。

宋篱jīng神不好,便没吃多少东西,一小碗饭也吃不了,菜只夹了很少的两筷子,杜氏看他吃这么少,很没胃口的样子,便说道,“是菜不合胃口么?”

宋篱赶紧答道,“不是,早上吃得多,上午又没做事,并不饿。”

“不饿也多吃点,来,这是酱油烧鱼,我的拿手菜,不少人来我家吃饭都赞过好吃。”杜氏说着便夹了一筷子鱼放到宋篱的碗里。

宋篱听杜氏这样说,不吃也不行了,只得把鱼ròu夹起来吃进嘴里。
也许是这鱼太腥了,还有他的确不舒服,刚才吃饭便有些反胃,此时闻到这个鱼ròu的腥味马上反胃更厉害,压也压不下去,他放下碗,赶紧捂住嘴转到一边去。

宋篱的反应让杜氏愣了一下,立即让站在旁边伺候的丫鬟把痰盂端过来,宋篱反胃地厉害,但因他自己控制着不要吐,便并没有真的吐出来,只gān呕了一阵。
杜氏抚了抚他的背,道,“好些了么?”

坐在外面桌子上的人也听到里面的声音了,董武起身就进了帘子隔开的里间,看到宋篱捂着嘴弯着腰,便几大步飞快地走到他身边去,在他身边蹲下身来,一手接过杜氏手里的手帕给他擦嘴,一手轻轻抚着他的背,柔声问道,“怎么了,很难受么?”

宋篱经过这一阵反胃,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起来,胸口发闷,胃也抽搐着发痛,眉头蹙起来,露出有些痛苦的神色,话也说不出来,只摇摇头。

董武心疼不已,对杜氏和已经赶进来的吴旭和吴锦文道,“我先失陪了,宋篱不舒服,我还是送他到内室里去休息着吧!”

“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赶紧去叫大夫吧!”吴旭说着,已经吩咐那个小丫头去叫家里的门房请大夫去了。

董武也不讲究那些虚礼了,把宋篱一把打横抱起来就出了花厅往后院走。
宋篱刚才一阵反胃抽搐,此时全身虚脱无力,只得把头也靠在董武怀里,似乎是非常柔弱而乖顺的样子被他抱到后院去了。

吴锦文和吴旭不好过去,杜氏却是要跟着去看看的,吴旭叫住杜氏忧虑地道,“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地就病了。”
杜氏却并没有特别担忧的神色,反而露出一丝高兴,她听吴旭这样说,就笑着道,“你们大男人知道什么,她这样,莫不是有喜了。”

吴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道,“说来也的确像。我本还想她这才刚和武郎成亲就病了,多少也不吉利。要是有喜了,那还真是武郎的福分。”

吴锦文刚才看宋篱那样难受,脸上便也是忧虑之色,此时听杜氏说那是有喜了,心里不知怎么就更难受起来,只是,反过来一想,董武和她这才刚成亲,她又那样美好,董武又对她爱护有加,想来自是日日欢qíng的,有喜了也并不是不可能,只是,看她身子那般弱,年岁又还小,要是因为生子而出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第二十九章 生病(二)


把宋篱放在chuáng上,董武拉了被子将他盖好,满脸担忧,“大夫就来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宋篱睁开眼睛看他,“就是有些反胃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你别担心。”
董武怎么能够不担心,坐在chuáng沿道,“胃上不舒服,我给你揉揉好吗?”

此时杜氏带着付婶儿进来了。
虽然胃上很不舒服,但宋篱又如何肯要他给自己揉揉,只摇头,道,“不用了,你吃饭去吧,我躺会儿就好了。”

董武道,“你这样我如何还吃得下饭。”
付婶儿端着一碗热汤过来,杜氏接过那碗汤递给董武,道,“你喂你家小娘子喝点这jī汤吧,这jī汤好。”

董武问宋篱道,“喝点jī汤暖暖好吗?”
宋篱不想喝,但看屋子里三个人都看着自己,只好点了头。
董武坐在chuáng头,扶着他靠在chuáng头,又整了整被子,宋篱看自己像个重病病人一样被服侍心里很不踏实,道,“我没什么事,你们不要太在意。”

杜氏道,“好好将养着身子要紧,吃东西也要吃点苦耐些劳,不然,身子骨不好可不行。”
董武接过杜氏手里的jī汤舀了一勺喂到宋篱嘴边,这汤里放了药材,而且去了油,居然并没有太大腥味,宋篱喝了两口并没有反胃吐出来。

但是喝了几口之后就的确是喝不下去了,看到杜氏和付婶儿在,他又并不想让别人把他当一个矫qíng又娇气的人看,于是也不好拒绝不喝,只一双黑黑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请求地望着董武,董武伸手抚了抚他耳边的头发,对杜氏道,“舅母,宋篱他胃口本就小,吃多了倒伤了胃,我看这jī汤喝这么多就好了。”

杜氏道,“的确也是这样,那就先放下吧!”

董武把汤碗递给付婶儿,给宋篱擦了擦嘴,继续扶着他躺着,宋篱jīng神不济,闭着眼睛头昏昏沉沉的。

董武又看了他一阵,被杜氏叫了出去,在外面的房间里,杜氏拉着他笑道,“别愁眉苦脸的,我看呐,你这小娘子,像是害喜的症状,等一会儿大夫来了,把把脉,一下就明白了。”

董武听了她的话,完全不是杜氏所想的兴高采烈的模样,而是惊了一下,她因为他的表qíng愣了愣,道,“你还不信呢,我也是过来人了,这种事qíng还看不明白?”

董武心里有些发窘,但又知道他并没有可以用来反驳他舅母的言语,只能说道,“他年岁还小呢,怎么可能就有了。”

杜氏嗔了他一眼,道,“你们这些大男人就是粗心,虽然年岁小,怎么就不能有了。我且问你,他跟着你这些日子有月事来没有?”

董武囧得不知如何作答,只道,“没有啊!”

杜氏道,“那就得了,等大夫来把一把脉马上就明了。要是真有喜了,你也不用带她回你村上去了,就让她在我家里养着身子,她身子一看就不太结识,又是头胎,不好好养着那可不行。”

杜氏叨叨絮絮地,完全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她因为夭折过三个儿子,不免对小孩子非常爱惜和喜欢,在幻想到宋篱可能是有喜了之后,就一直很高兴。

董武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得又重复了一句,“他还小呢。”

“我知道她还小,你且先去吃饭吧,吃了饭了大夫估计也来了,给他看看就明白了。”

董武却并不去吃饭,道,“我吃不下了,舅母,你回去吃饭吧,我在这里陪着宋篱就好。”

杜氏看他不走,想着自己没吃饱,便道,“那好,你要守在这里就守着吧,我且再去吃些饭食。”

杜氏和付婶儿走了,董武进内室去,端了个凳子坐在chuáng边守着宋篱。
宋篱的脸太过白了,眉头微微蹙着,董武心疼地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声问道,“很难受是不是,大夫来了,吃了药就会好些。”

宋篱并没有睡着,只是头昏昏沉沉,此时他把眼睛睁开来,静静地望着董武,很是愧疚。
董武qíng不自禁地就俯下身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下。他在宋篱的睡梦中曾经很多次这样亲过他,此时宋篱睁着眼,他却有种不一样的感受,心里的那阵柔软更盛了。

宋篱并没拒绝,只是想到要是自己真的生了什么大病,他知道在古代要是家里有人生病是可以把一个家庭给拖垮的,比如读鲁迅的作品,就知道鲁迅家里变穷便是因为他父亲生了病。

宋篱心里很不好受起来,他想自己才和董武在一起这么短的时间就要彻底成为董武的拖累,心里愧疚难受汹涌而来,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对董武道,“董武,对不住了,我并不想生病。”

董武听到他这沉痛的一句话,愣了愣才抚着他的眉头道,“说什么傻话呢,我自然知道不是你自己想生病。胃上还是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