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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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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月无法,正要站起来,手上却是一紧——容湛抓住了她的手。

他手劲极大,破月顿时动弹不得。只见他双目紧闭,眉头忽的皱起,薄唇开阖,竟念念有词。

“……内有色相外观色—不坏内身骨人,而

观外色不净.此位在初禅.内无色相外观色—坏灭内骨人,观外不净.得入二禅……”

破月不由得失笑——他竟在诵读佛经。

步千洐躺在榻上,望见她唇角带笑,目光温柔,心头一动。

“小宗,扶小容回去。”他对帐外道。

破月闻言又用力掰了掰,才将容湛的手掰开。小宗默不作声冲进来,人小力气却大,扶起容湛,飞快的又退了出去。

破月目送他们离开,这才转头,看向步千洐。

步千洐已然坐起,高大的身子笔直挺拔。他一手还托着酒碗,又满饮而尽。

“咚、咚、咚。”他的手指轻轻在案几上敲着,发出一声声脆响,抬起的黑眸清亮无比。

颜破月被他敲得有些心思纷乱,可她知道此人面恶心善,倒也不怕,微笑道:“多谢将军。”

步千洐手搭在膝盖上,往后一靠,懒洋洋的道:“把面具摘了。”

破月微微一僵,抬头问:“为什么?”

“不愿意?”

“没必要。”

步千洐看她一眼,眸色深沉难辨。他转头对帐外喊道:“小宗!”

小宗笑嘻嘻走进来,行礼道:“容将军已经歇下了。”

步千洐点头,指了指颜破月:“把她关进地牢。”

颜破月大惊失色,小宗有些迟疑:“可容将军方才还在念叨让穆姐姐保重……”

步千洐却沉下脸:“本将军管教自己的军奴,哪容他多嘴?”

“为什么?”破月怒视着他,这步千洐的言行实在出人意表。

步千洐将酒碗一丢,站起来,走到破月面前。他浑身酒气,破月不由得倒退一小步。

他理所当然上前一步,几乎将她bī到帐角。破月进退两难,不由得脸色有些难看。

见破月虽然一脸倔qiáng紧咬下唇,他反而笑了,以袖覆手,在破月肩井xué轻轻一拍,破月只觉一股大力深透,瞬间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因为酒意,他的肤色白里透红,眸色却暗沉锐利得有些吓人。

“我不是小容,别给我惹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自从爹不出现的章节,评论数就减半了,某墨表示很伤心很伤心。。。支持男主和男二的读者,雄起吧!要阻挡变/态爹党的逆袭啊!

☆、十六、烤ròu

第二日一早,小宗见步千洐心qíng似乎不错,便试探道:“将军,我想去地牢瞧瞧穆姑娘。”

步千洐早上刚练完两个时辰刀法,浑身大汗淋漓,不太耐烦的看他一眼,没吭声。

小宗于是了悟——将军这是允了!碍于容湛的qíng面在,他必定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会把穆姐姐怎么样的。

小宗带着两个馒头,兴冲冲到了天牢。

说是地牢,其实是用来关押战俘的地方。只是这里是大后方粮糙基地,暂无俘虏。于是偌大的地牢,只有破月一人入住。

穿过一条yīn暗狭窄的走道,小宗远远便望见尽头那间最宽敞的牢房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地上。

小宗走到她面前,隔着铁栏,她抬头看见他,冲他露出个笑容。

小宗微微吃了一惊。

地牢里很昏暗,只有墙上一扇一尺见方的小窗,漏出点阳光来。破月便坐在这撮阳光里,姿态很放松,神色很平静。虽然她面貌丑陋,可小宗看着她,却莫名其妙觉得亲切温和。

“穆姐姐,你不怕吗?”小宗问。

破月弯眉一笑:“怕什么?”

小宗想了想,正色道:“你现在可是将军的犯人。须知将军杀人无数心狠手辣,那些敌国的人,都叫他‘步阎罗’。”

破月“哦”了声道:“若是半年前,我或许会怕得要死。如今倒不会怕了。”她说的是实话,比起这一路的遭遇,步千洐的地牢实在太安逸了。

小宗见她心平气和,不由得心生敬仰,从怀中掏出馒头递给她。破月饿了一早上,见到馒头不由得皱眉,但还是接过,吃了一个,就吃不下了。

“小宗,给我伙食开好点啊。”她抱怨。

小宗坐在她对面地上,抱着双膝:“将军早上都是吃这个。过了晌午,我给你端饭菜来。”

如此在地牢住了两三日,小宗每日送饭送菜,有时候跟破月聊会儿天。步千洐比她还沉得住气,从未出现过。

可颜破月终于受不了了。

这日晌午,她指着小宗送来的一碗稀里糊涂的饭菜,怒道:“你这是喂猪吗?”

她在颜家虽不能食荤腥,却也是锦衣玉食;后来与陈随雁逃亡,除了开头几日受了nüè待,之后陈随雁也是好吃好喝供着;自己住的一个月,虽

然不宽裕,吃上面却不会亏待自己。可军中厨子的大锅菜,实在是吃得她味如嚼蜡。

小宗原本有些委屈,忽的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莫非穆姐姐厨艺jīng湛?”

破月郁闷的摇头:“我只跟人学过做面点,自己都吃腻了。”

小宗便露出些讥诮神色,那意思是说——你自己也不过尔尔,挑剔个毛啊!

破月在这半大小孩面前,怎能抹了面子,眼睛一转,放缓语气:“小宗,想不想吃点新鲜玩意儿?”

大后方物资充足,小宗很快便寻了锅碗瓢盆炭火鲜ròu鲜菜。他做事细致,专门拾掇出一间gān净牢房,摆放这些物品。

破月净了手,喜滋滋走到厨房,便热火朝天的gān了起来。地牢大门的士兵原本见小宗搬进搬出,也有些诧异。后来走进来一看,闻到油滋滋的ròu香,眉目顿时柔和,朝小宗递个眼色,便去大门口等了。

不多时,第一趟的ròu串和蔬菜出炉了。破月拿个盘子盛了,指使小宗先送给门口守卫。小宗跟这些兵油子本就关系很好,他们接了吃的,个个喜笑颜开。其中一个谨慎些,问道:“将军呢?”

小宗满不在乎的挥手:“将军去南仓检视粮糙了,日落才会返转,放心吃。”然后他径自走回了将军帐,轻车熟路便在案几下找到半坛还没喝光的酒,先眯着眼喝了一碗,又装了一满碗,端着又回了地牢。

地牢里,颜破月咬着jī腿正在烤地瓜,口gān只能喝清水。忽的闻到酒香扑鼻,便见小宗满脸通红神色的回来了。

“你喝吗?”坐下开始大吃的时候,小宗把碗递给她。

颜破月望着明晃晃的酒,忽然想起了颜朴淙。

在别院三年,她从不沾荤腥。后来听老管说,满十六即可像正常人饮食。可到了帝京,颜朴淙却说,一辈子都不许沾,因为他喜欢她玉洁冰清。

去他妈的玉洁冰清!

她心头恶寒,叛逆之心亦起,毫不犹豫接过酒杯,狠狠喝了一大口。

日头偏西。

步千洐一回到营帐,就发现了不对劲。

劳碌了大半日,他第一件事就是要将前日剩下的百年女儿红,喝上一大口。谁料打开坛子一看,酒浅了一半。

他嗜酒如命,除了前日与容湛痛饮,剩下的珍酿,必是计算着一两两喝。

眼见美酒失窃,他不由得勃然大怒。

酒鬼自然有个灵敏的鼻子。循着酒香,他很快走到了地牢门口。两个士兵看到他都吃了一惊,心想还未日落,将军居然提前回来了。

步千洐见一个士兵手里还拿着根竹签,上面残存着些ròu渣,而两士兵嘴角都有油渍。不知怎的,他忽然觉得有些饿。

他走进地牢,远远便闻到该死的ròu香。走近一看,牢中不知何时添了个火盆,一个铁架还放着十几串烤好的ròu菜。

小宗和颜破月正坐在地上大吃特吃,竹签丢了一地。两人同时侧头看向他,神色都是一僵。

步千洐都气乐了:“小宗,好吃吗!”

小宗吓得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酒意顿时醒了大半:“将、将军……”

“滚!”

小宗埋头就跑,跑得时候还不忘伸手从烤架上顺了几串ròu。

地牢中只剩下颜破月和步千洐。

大眼瞪小眼。

步千洐眸中冷意凝聚,须知他不怒自威的模样,是许多敌兵心中的噩梦。

可颜破月却像没看到一样,竟然一下子站起来,伸出芊芊玉指,直直戳向他胸口。

步千洐原本皱眉,可望见那一根纤幼若葱的雪白手指,指尖似乎还沾有几丝酒香ròu香,忽然觉得更饿了。

他暗暗咽了咽口水,这一迟疑,竟任由这毫无武功的弱女子,一指轻轻戳在自己胸膛上。

“步阎罗!”她气鼓鼓的喊道。

步千洐慢慢答道:“如何?”如果熟悉他的人,听到他此刻的语气,就会觉得不妙。

可颜破月已经醉了。

她又狠狠戳了他几下,只戳得步千洐不怒反笑,她却晃了晃,身子一软,迷迷糊糊的滑倒,躺在地上,不动了。

“起来!”他皱眉,用足尖轻轻踢了踢她的脚,可她毫无反应。

步千洐抬眸看了看周遭,只觉得地牢完全不像地牢,犯人更加不像犯人。

站了一会儿,他的目光终于回到烤架上。

他缓缓坐下,试探xing的拿起一串咬了口,嚼了嚼,墨色长眉瞬间舒展。

暗色的眸子飞快瞄一眼地上的女人,他一手七八根竹签,将剩下的ròu菜吃了个gāngān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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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小宗再不敢在地牢里搞烧烤了。但偶尔弄点面粉进来,让破月包顿饺子馄饨,倒也能偶尔改善伙食。

只是上次惹了祸,步千洐虽未骂他,他反而觉得更糟。须知他跟了步千洐五年,深知他的脾气。虽然他在人前总是笑嘻嘻的,对亲近的人却极为严厉。他越是骂得狗血淋头,说明他越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反倒是这次不仅不骂,反而像啥事都没发生,小宗觉得,将军真是生气了见外了疏远了。

又过了两三日,这日,对小宗来说,是个大日子。

因为这天,是步千洐二十四岁生辰。虽然大军开拨,容湛等好友已不在身旁。但小宗刻意讨好主子,一早就托付了伙房,jīng心整治了一桌好菜;又托采买在集镇上弄来坛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