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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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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南部某重镇城郊。

黯淡的月光下,官道上、林子里,横七竖八躺满了人,血腥味像是cháo水淹没整个夜空。

数骑黑衣护卫,侍立于管道旁,沉默如铁。

通体雪白的骏马,踩着地上的血泥断骨,徐徐绕了一圈,这才又回到侍卫们跟前。

“确认是他们做的?”马上人淡淡问。

一名暗卫跑到马前,恭敬道:“回大人,这些贼人聚在前方酒庄喝得烂醉,极为招摇。我等觉得蹊跷,还未查明,双方便动上了手。他们已被尽数擒杀了,留了一个女活口,招认说人是被惜花郎君谢之芳掳去了。”

颜朴淙清冷容颜泛起极淡的笑意:“带上来。”

一名红衣女子,发髻散乱、衣衫褴褛、满脸血污,腹中还cha着一柄尖刀,奄奄一息。她被丢在颜朴淙马前,仿若一团烂泥。

颜朴淙抽出长剑,轻轻触近那女子的下巴:“你又是何人?”

女子浑身惧颤,她被折磨了一个白天,她是最后的活口。她怕得要死:“我、我是郎君的侍女。”

颜朴淙淡淡点头:“他在何处?”

女子颤声道:“他带了车中的女子,说是要找个隐蔽无人的地方快活数日,叫我们往南,他往北去了。”

颜朴淙盯着她,忽而笑了:“虽然本官远在朝堂,可也听过你们这些武林小辈的声名。千面西施苏隐隐?听说也是个不识时务自以为是的女侠,怎会与谢之芳相伴?那厮数年前被我所擒,亲手jiāo给刑堂堂主杨修苦囚禁,又怎能脱困?”

苏隐隐听得目瞪口呆,心想今日横竖都是死,大伙儿赔上这么多条xing命,决不可将步千洐供出来!她哈哈大笑:“郎君被困数年,潜心练功,早已入化境。他的确是冲你来的,你等着郎君他日来纳你xing命吧!”

说完她身子猛的向前一倾,堪堪便要撞向颜朴淙的剑尖。可颜朴淙武艺高过她数倍,剑尖微微一偏,这一剑便刺中了她的肩头,顿时血流如注。

但苏隐隐的话,却令他信了几分。想到破月若是真的落在谢之芳手里,哪还能保全清白?

他怒气暗生,长眉轻蹙,策马前行。白马四蹄毫不留qíng踩在苏隐隐背上,瞬间只听咔嚓数声,苏隐隐身子以僵硬的角度,瘫软在地上。

他头也不回策马疾行,其余数骑见状亦调转马头,从苏隐隐身上踩过。

数骑远去,只余一地尸身,个个面目狰狞、死寂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有亲说,古代武林和朝廷不是进水不犯河水吗?这里我想分两个层面解释一下:

1、在《鹿鼎记》、《天龙八部》、《she雕英雄传》中,江湖豪杰都会跟朝政有诸多联系。譬如天地会反清复明、譬如丐帮暗杀敌军首领群豪相助被辽国大王囚禁的萧峰、譬如郭靖huáng蓉夫妻帮助镇守襄阳城。还有萧楼大大的《流水迢迢》里,我最爱的小裴也是有武林和朝廷双重身份,所以可见,在文学作品里,这种qíng况是可以出现的;

2、往深里说,武林是一种现象,是一个人群,他跟朝政有没有关系,并不是僵死的,而是取决于政治环境。一个和平的崇尚儒文的国家,可能江湖是江湖,江湖人士不屑于政治有jiāo集;可是一个崇武的战乱的国家,江湖就会跟朝政密不可分。这就是政治经济环境对某一特定人群的影响。本文前面已经提到,设定了大胥全国崇武,武林人士也多有投军。所以本章的qíng节,我个人感觉并无逻辑硬伤。包括颜朴淙,他当年也跟武林人士有些纠葛,所以才说本官听过你们这些后辈的名声。至于有何纠葛,不能剧透哈

然后,小步没想到他们会被老爹杀。所以我改了下行文。

另,非常感谢各位亲提出的bug,我决定把之前的铁链改成金环,足心相抵改成足掌相贴~~之前写的时候这些细节不够严谨,感谢大家!所以今天下午会频繁伪更改bug哈

祝大家中秋快乐~~

☆、二一、相聚

晌午过后,艳阳高照。值守的兵士抱着长枪,望着明晃晃的日头,懒洋洋的打着哈欠。

颜破月端着一壶清茶、一叠糕点,轻车熟路走进步千洐的军帐。只见白亮的灰色帐中,步千洐低头而坐,正看着手中的什么。

颜破月扮作小宗已有十余日,应该说她和步千洐,对彼此都十分满意。

她不用再住地牢,而是隔着一道垂帘,宿在步千洐帐中角落的小chuáng上,安全舒适;步千洐得了她,就是得了个小厨房。虽然她厨艺不算jīng湛,但上辈子是个吃货,每日都整治出些吃食,无论如何比大锅饭qiáng了许多。

今日她是从军营驻地集镇买来了些糕点和茶叶,送来给步千洐品尝。原以为为他又会如平日那样眉目舒展,谁知他只淡淡看她一眼,复又低头。

破月便将茶点放下,安静矗立在他身旁。

然后踮起脚,伸长脖子,想要看清他手中有什么。

他却察觉到她的意图,手掌飞快的一握,将那团事物捏在掌心。

然后他抬眸望着她,破月心头一震。

他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只有冰冷暗沉的杀气。

“……怎么了?”破月小声问道。

“终有一日,我与那老乌guī,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他的语调缓慢有力,掌心逐渐收紧。

那是苏隐隐的丈夫、他的好友林卿远遣人送来的密报:“……拙荆在内二十一人,尽屠于道。士为知己者死,敌人势大,步兄勿为我等报仇,传来此讯息,只为让步兄小心敌人追杀。卿远绝笔。”

他掌心内力猛吐,瞬间将那纸团捏成粉末,长臂一展,如漫天雪花飞舞。

破月望了他半晌,最终默然道:“你死他亡……那还是他死比较好。”可说到这里,她才发觉,虽然她一直在努力逃脱颜朴淙的控制,但是还真没想过要他死。

步千洐听她说得恳切,看她一眼,没吭声。

破月见他神色凝重,便想逗他开心,指着一地纸屑愤然道:“这又是什么?你又害我要重新收拾。”

步千洐眸色又暗沉下来,一字一句:“那是我这辈子都还不起的义气。”

破月一愣,他答得匪夷所思,可她却在他眼里看到了几分落寞?

她终于没有再奚落他或者跟他顶嘴,默默将

地上收拾了。

之后几日,步千洐都是恹恹的。每晚亦喝得大醉。他醉了埋头就睡,不吵不闹不发疯,倒是挺乖的样子。

直到三日后,步千洐才恢复正常。这日颜破月一进入营帐,便看到他一脸神清气慡,啜着热茶,慢条斯理的道:“小容没吃过烤ròu。今晚整治些,给他接风。”

“他回来了?!”破月惊喜。

步千洐微笑点头:“傍晚就到。你小心些,别被他认出来。”

破月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既然他已经惹上了颜朴淙,无论如何不想让容湛也淌这趟浑水。他这是要护住结义弟弟,却又不想让容湛知道。

“可是……容湛不傻,万一识破怎么办?”破月担忧道,“昨日伙房的张老头,就说我最近很娘,一点不像从前的小宗……”

“噗——”步千洐一口热茶喷出来,抬手擦gān,很认真的道:“不会的。小容是不傻,但是他够呆。”

晚霞绚丽晕染天空、大地一片浅huáng柔光。

步千洐的宗旨是:好吃的一定要吃独食,正好与颜破月的观念不谋而合。于是破月专程在军营偏僻无人的兵器库边上,寻了块空地。步千洐亲自搬来炭火铁架ròu菜,还搬了张竹塌过来。他老人家一壶小酒,往榻上一靠,就等破月自己忙碌。

破月烤着热吱吱的ròu串,回头便见他一脸舒坦。忍不住道:“你这个将军,做得实在太潇洒。整日悠闲着,也不见你练功看兵书。”

步千洐起来半个身子,从架上顺走一串刚烤好的jī翅,慢悠悠的道:“蠢人才会过得辛苦,像我这等天资聪慧骨骼jīng奇,自不用冬练三伏夏练三九那一套。”

破月被他说得无语,只能在他喜欢的羊ròu上猛加辣椒以泄心头的嫉恨。正被烟呛得连声咳嗽间,忽见步千洐一下子坐起来,微微一笑:“小容来了。”

破月翘首相望,过了好一阵子,才见前方军帐背后,雪白的衣袂闪出。

多日不见,风尘仆仆难掩冰雪之姿,澄澈的目光中是温煦的笑意:“大哥,久候了。”

破月看着他,有点发呆。

如果说步千洐令人心头激dàng,那么容湛则令人的心,似清风拂过的水面,沉静而安定。

“小宗,上酒!”步千洐的声音,惊断破月的思绪。她拿了酒碗和烤好的ròu串过来,容

湛望她一眼,眸色温柔:“辛苦小宗了。”

破月看他目光淡淡从自己身上滑过,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玩的。

容湛衣袖轻垂,与步千洐对饮了两碗,面色薄红,这才解下背囊,从里面取出小小一个坛子,放在步千洐面前:“离国王宫的百年佳酿。”

步千洐大喜:“甚好!”抬手便要开封,容湛伸手一挡:“此酒世上仅余三坛,还是留着重要的日子再喝。”

步千洐被他说得有些舍不得,点头道:“好,你成亲时咱们喝。”

容湛失笑:“你长我五岁,自然是你先成亲。”

步千洐还真没想过娶妻生子,抬眸见破月站在一旁,嘴里叼着块ròu,神态闲适的望着他们。他便将酒递给她:“替我收起来。”

容湛顿了顿,又从那包袱里拿出两把jīng致的匕首,道:“破月呢?”

步千洐从他手里拿过匕首,抽出一看,刀锋寒气bī人。他不答反问:“这匕首甚好,送我吧。”

容湛迟疑片刻,摇头:“你武艺高qiáng,又有鸣鸿刀。此刀于你不过是把玩事物。破月她没有武艺傍身,这是我赠予她的。还望大哥见谅。”

破月听他说得恳切,忍不住望着那两把匕首,满眼放光。

步千洐似是漫不经心道:“你上趟前线,还能寻得这样的宝贝。”

容湛笑而不答。

“她已经走了,你送不成了。”步千洐从怀中摸出早已准备好的书信,“这是她给你的。”

容湛接过一看,字迹甚为拙劣,他以前见过破月写字,故一看便知,这字迹,是任何人模仿不来的。上边说破月寻到了舅舅,已去投靠了。舅舅远在北方边境行商,旁人是无论如何寻不到的,叫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