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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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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是一拳挥出,拳行到半路,忽觉一股细如蚂蚁的热气自肺腑中攀爬而上,快如闪电、瞬间直达手心——

“砰!”

“吱呀——”

破月目瞪口呆。

那树gān晃了晃,竟然从中断成两截,缓缓倒下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看看树——不是吧?步千洐教她的难道是神拳?

她心头涌起狂喜,又是一拳,比上次更狠,重重打在旁边一棵树gān上——

小树,纹丝不动。

她不甘心,选了棵细得不能再细的小树苗,又是一拳打过去——

小树晃了晃,很小的幅度,然后依然茁壮挺立。

破月失望极了,垂头丧气走回第一棵小树前,却只见碗口大的断面上,数只爬虫僵死在稀疏的年轮上——

原来这棵树,早被虫蛀。难怪会被她打断。

奇迹果然是不会发生的。

她沮丧了片刻,又平和下来——若是她练几天就能打断树桩,那旁人辛苦多年才练就一身武艺,岂不是更冤枉?

数日后,步千洐果然接到正式调令,命他即刻开赴前线,重掌赤兔营五千兵马。容湛亦与他同返战场,不过他军衔比步千洐低,在中军另一营任偏将军,并不归步千洐管辖。

可破月没料到,在他们抵达前线当日,步千洐就要上战场。

而且是充当攻城先锋。

先锋者,pào灰也。即使是菜鸟亲兵颜破月,也懂这个道理。可她站在步千洐身后,望着他动作麻利的穿上半旧的盔甲,眉宇间豪气万千,英武bī人。偶尔看向她的目光,也是她熟悉的懒洋洋的笑意。她这才意识到,步千洐虽然油嘴滑舌,骨子里,却也是不输容湛的铁血军人。

否则,敌军为何闻风丧胆叫他“步阎罗”?

否则方才走入军营,他的那些

将军同僚们,为何见到他都是一脸振奋和亲昵?

步千洐见她一直沉默,以为她害怕战场,便慢吞吞的问:“你怕吗?听说那些墨国人若是抓到女兵,都是割了头、剥了衣服示众。”

破月听得胆寒,但不愿在他面前露怯,淡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不是教我拳法了嘛。”

步千洐失笑:“还真以为练了半个月的拳法,就能救你好好在帐中呆着吧!有人问起,便说你染了风寒四肢无力。小宗年纪尚小,没人会注意。军纪官处,我也打过招呼了。对了,晚上我要吃面条,攻下这城池,我便回来了。给小容也做一份。”

他说完便提起刀往外走,破月听得发愣,终是抢在他迈出帐门前喊道:“你……保重啊!”

他没回头,很随意的摆了摆手,大步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不小心字数写多了,拆成两章

于是今天三更,先放2章,3点放第三章

你们没看错,是三更!

☆、二三、屠城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二更,前面还有一章,不要漏看了!!下午三点再放一章,老墨打jī血了写多了!

天高地阔、黑云遮日。

深秋,旷野里没有一丝风,却偏偏掉不下一滴雨,灰暗压抑得令人无端端窒息。

墨官城。

这是墨国南部最重要的城池,稻米和茶叶畅销整个大胥的富饶之地。此刻,它却只是一座huáng色、老旧,几乎被墨国国主遗弃的城池,以不足三千残兵,抵挡着大胥的五万铁蹄。

黑色的大胥军队,像一只蛰伏的巨怪,从城楼之下,一直蔓延到视野望不到的尽头。步千洐想,如果此刻站在城楼上的是自己,只怕也会心生寒意。

他身上尘封数月的铠甲,被颜破月擦得很亮,明晃晃的站在队伍最前头。他身后,是跟随了自己数年的赤兔营。如果说中军是整支东路军的砥柱,那么赤兔营便是这根砥柱上尖锐的锋芒。别的队伍,或许还会焦躁不安的发出说话声和马蹄声,可他的赤兔营,人马皆静,宛若五千死去的雕塑,一旦苏醒,便如一把愤怒的黑色弯刀cha入敌阵。

步千洐单手勒紧马缰,缓缓抽出鸣鸿刀,刀光暗沉,自发出“嗡嗡”的低鸣。

终于,战鼓如惊雷划破旷野的寂静。

步千洐长眉猛挑,声震四野:“攻城!”

五千赤兔兵同时呼应:“攻城!”那声音像是一个巨人发出的,冷酷无qíng。两千骑兵、三千步兵,如汹涌cháo水,直扑城池之下!

“慢——慢——慢——”垛墙后有个嘶哑的声音在下令,锐利的黑眸紧盯着逐渐bī近的先锋。终于,那声音厉喝道:“放!”

箭雨如蝗,铺天蔽日,直she进入she程的赤兔兵!

“上盾!”步千洐大喝一声,所有赤兔兵听得分明。无数银光闪过,五千军士竟整齐得像同一个人,迅速举起盾牌,结成楔形阵!

箭雨徒劳的撞上以逸待劳的盾牌,发出“咚咚”的闷响。偶有漏掉的利箭,she穿士兵的胸腹,那名士兵倒下,很快又有人堵上缺口。整个前锋营缓慢、却坚定的,继续朝城楼bī近!而其余各部云梯、投石车,亦在前锋营的护卫下,齐头并进而上!

“领兵的莫非是步阎罗?!”城楼上那个声音惊呼出声。他正是墨官城城主、五十岁的周老将军。

有人答道:“正是步千洐!”

周老将军苍老的面容顿时颓然:“是他!”

身旁指挥士兵防御的年轻将军,怒道:“那步千洐有何可怕!我现下便为爹爹she杀了!”他正是周小将军。不等父亲回答,他从背后箭囊中抽出三支沉甸甸金箭、满拉一人高的she日弓,瞄

准前锋营中最为醒目的乌云踏雪,“嗖嗖嗖”连珠疾she出去!

周小将军天生神力箭术非凡,他的弓箭都比常人沉十余倍。旁人能she穿五十步外的一层牛皮,他却能she透一百步外的五层牛皮。是以当着三支金箭风驰电掣般she出,步千洐身旁已有士兵望见金光快如闪电,惊呼道:“将军小心!”

步千洐听到急促的破空之声,竟不躲避,反而放下了盾牌!他抬眸便见三道金光直扑自己面门。

周氏金箭,威震三军!?

他冷冷一笑,猛然提气,长啸一声,双足在马背上轻轻一点,宛如黑鹰展翅,竟迎面朝那夺命金箭直扑过去!

饶是与他同生共死数年的老兵们,望见将军此刻的勇猛,也不由得一惊。数人抢声喝道:“将军!”

步千洐身影快如闪电,竟从马背上跃起数丈高,刹那间刀光大盛。金光如风,刀光如电,金石jiāo错响彻荒原!

原本你死我活惊天动地的战场,在这一瞬间,竟然奇异的安静下来。

城楼上的士兵们忘了she箭,城楼下的士兵屏住呼吸,都呆呆看着这一幕!

步千洐身形宛若蛟龙,呼啸落于马背,而六根金箭的残肢,在他面前尽数落下,簌簌有声。

他把三支连珠金箭,全部从中剖成了两半!

甚至连城楼上的周家父子,一时都忘了下达下一道命令,只是望着马背上沉默矗立的步千洐,心生寒意。

可步千洐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猿臂一捞,从马腹抓过弓箭,盯着高耸的城楼,忽的朗声大笑:“久闻周家金箭威震东南,今日便以弓箭讨教!”

话音未落,一只普通铁箭已经离弦,夺命追魂般朝城楼上方she去!饶是只有一箭,城楼上的士兵们竟同时矮身躲闪,仿佛都怕被这阎罗一箭要了xing命!

可是没人倒下。

倒下的是墨国的大旗。百步之遥,拴着旌旗的粗绳,竟被从中she断!红色大旗如一团血色自墙垛上徐徐坠落,旁人根本抢救不及!

“好!”城墙之下,采声雷动。

城楼之上,人人面如死灰。

步千洐面色冰冷至极,策马疾行声震三军:“杀!”

天色灰暗。

身后依旧杀声震天,步千洐带一队士兵穿行于城楼之上,他已然杀红了眼,刀锋过处,尸身堆积如山。

面前又一个惊惶逃窜的墨国士兵倒下,被他从头到脚生生劈成了两半,死状甚为恐怖。他浸满寒意

的目光自那死尸面上滑过,忽的一滞。

那还是个孩子,约莫跟小宗一样的年纪,稚嫩的脸蛋,恐怖的眼珠。

步千洐脚步一顿,忽的闪过个念头——再过一个时辰,整个墨官城就能被攻下了吧。

他心头升起一丝倦意,收刀入鞘,转头对副将道:“jiāo给你们了!”

副将却盯着城楼下,语气迟疑:“将军,你看!”

城门内是宽阔的土路,因已有先锋入了城,大路上血流成河。一位白发苍苍的戎装男子,就跪在路正中。

他身后,从城门,青街尽头,跪满了人。

全是低哑哭泣的女人和孩子。

“步将军!”那老者嘶哑的声音响彻长空,“我乃城主周玉闯!请拿了我的人头去吧!只求你放过这一城老弱妇孺!她们的丈夫和父亲,都已战死在城楼了!”

步千洐跃下登城道,盯着周玉闯:“你认得我?”

周玉闯含泪点头:“半年前,步将军为救幽兰国无辜百姓,被赵大将军贬职,旁人不知,老朽却是知道的。”

步千洐冷冷道:“没这回事。”说完也不理周玉闯,径直走到城楼下,对副将道:“去禀报大将军……”

副将知他心意,急道:“将军不可!屠城令是二皇子下的,你刚刚才被启用,不可……”

步千洐看他一眼,继续说完:“……我不要攻下墨官城的首功,你去求赵将军,放过这一城百姓。就这么定了。”

副将叹息一声,翻身上马离去。

半柱香时间过去,副将打马归来,只是低垂着脸:“赵将军说:‘可’。”

步千洐长吐一口气,点点头,转头对周玉闯道:“你安心去吧。”

周玉闯感激道:“多谢步将军。”他从怀中掏出令牌jiāo给随从:“传我号令,全城投降,恭迎大胥军队入城。”随从领命远去了,他目光苍茫的环顾四周,忽的抬起手中长剑,轻轻一划,顿时血流如注,眼见不活了。他身后诸人齐声惊呼,亦抢救不及。

因为墨官城放弃了抵抗,大胥军不必陷入长久而伤亡更大的巷战中。很快,城门大开,黑色的军队如滔滔江水,进入这曾经坚不可摧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