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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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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墨官城,是理智而清醒的决定。纵然步千洐对她恩重如山,她留下能gān什么呢?陪他死吗?既然不能帮到他,她只能选择保住自己的xing命。

况且,容湛不也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吗?

她忍不住抬头望着前方马背上那挺直清瘦的背影,这一路,容湛骑着步千洐的乌云踏雪,一直很沉默,只是马不停蹄的赶路。

约莫要离开步千洐,他也是很难受的吧?

破月回头,却只见huáng沙漫天、人若cháo水,却哪里还有墨官城和步千洐的身影?

急行军了两日一夜,破月累得像一条死狗。好容易到了目的地鲁蔷城,破月一进容湛的军帐,便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容湛一路都绷着脸,此时见她如一团烂泥跌在自己脚下,才想起她是名弱女子,自己命队伍急行军,却忘了顾及她了。他不由得有些愧疚,顾不得避嫌,轻轻将她衣领一提,放在椅子上,低头询问:“还好吗?”

破月抓起桌上水壶猛灌了一口,喘着粗气道:“我还受得住。”

容湛心中有事,也就无暇管她了。他匆匆离了营帐,片刻后又折返,身后跟着他的亲兵小钧。

“破月,小钧会护送你到帝京。他身手很好,沿途也有人相助。到了帝京,小钧会为你安排住处,他为人机警,颜朴淙决计找不到。放心。”他平静道。

破月没料到他竟早知道自己身份,一时又震惊又尴尬。她还没答话,一旁的小钧已红了眼圈:“将军!让我随你去战场吧!你怎能独自一人……”

容湛极难得的沉下脸:“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小钧眼泪哗啦啦的掉,破月一把抓住容湛的袖子:“等一下,你要去哪里?”

容湛缓缓一笑,眼眶竟有些湿润:“大将军令我率兵与鲁蔷城的大军汇合,我已提前一日到了。现下,我自是回墨官城,与我义兄同生共死。”

破月心头猛的一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容湛背起长剑,小钧含泪将gān粮装进他的背囊。容湛失笑:“小钧,你要压死我吗?”

小钧难过道:“敌人大军围城,墨官城必定短水少粮,将军多带些吧。”

容湛笑笑,不再拒绝。转头却见破月怔怔望着自己。他柔声道:“你勿要难过。我知你亦是热血女子,可战场不属于你。再说,我们兄弟联手,也不一定不能退敌。若是侥幸活下来,将来我与大哥再去寻你,咱们一块儿喝酒。”

破月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却只能麻木的点头。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嫌弃自己的弱不禁风!否则、否则她就是与他们一同战死在城楼上,也是无悔!她的命,她这些日子的自由,本来就是他们给的啊!难道她就不能为他们挡上一箭吗?

容湛望着她面颊上清莹的泪水,忽的对小钧道:“你先出去候着。”

小钧退了出去,破月看着他负手而立的挺拔身影,不由得哭得更凶。容湛从袖中掏出手绢递给她,眼睛却看着前方的桌面。

“破月,能不能摘了面具,让我再看看你的容貌?”

破月一怔,毫不迟疑揭下面具,抬头对着他。容湛的目光缓缓移过来,终于望见了她久违的脸,却是一触就走。

“你……极美。”他还看着桌子。

破月瞧着他有些发红的俊脸,不由得破涕为笑:“谢谢。”

听到她轻快的声音,容湛嘴角也弯起,提起桌上的背囊,系好宽大的黑色披风,头也不回道:“保护好自己,破月,咱们就此别过。”

破月望着他的背影,她是多么想冲口而出说,我也跟你回去。可她知道,那是不理智的,是徒劳的。她只能沉默的站着,沉默的祈祷,祈祷上苍放过这两个年轻而正直的生命!

破月重新戴好面具,容湛走到帐门口,帘子却从外头掀开了。

小钧通红的眼眶里,有几分异样的紧张:“将军,颜朴淙大将军朝这边来了!”

容湛和破月万没料到小钧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俱是震惊万分,对望一眼,容湛急道:“颜将军?”

颜朴淙虽已领了卫尉的差事,但军中人还是习惯称呼他为镇国大将军。小钧看到自家将军的焦急,有些疑惑答道:“是啊,我刚出去听人说的

——他奉皇命来军中都督军事。”

颜破月僵直立在原地,只觉得后背阵阵冷汗嗖嗖往上冒。容湛屏气凝神,挑起帐门向外一望,只见隔着十几丈的营帐前,一行人簇拥着一名男子,正朝这边走来。

那男子身着金色明光铠,体格修长、步伐轻盈;清俊而冷肃的脸上,星眸暗敛,唇红齿白——暮然望去,竟是俊美绝伦——那不正是当朝第一武将颜朴淙!

仿佛能察觉到容湛的注视,颜朴淙倏地转头,若有所思的看过来,薄唇微弯,泛起淡淡的笑意。

容湛一下子放低营门,转头看着破月。

破月已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事实的残酷,一咬牙,转头就如苍蝇般开始乱窜。容湛看到她一矮身,躲到桌子下。可桌子四四方方,她半个身子都清晰可见。

“不成!”容湛低喝道。

她也察觉到这实在是掩耳盗铃,又爬出来。竹榻太矮,她钻进不去;营帐太薄,她的身形会若隐若现……她焦急的在小小的营帐里四处乱走,猛的回头看到了矗立原地的容湛,立刻朝他冲过来。

“破月别怕,我绝不将你jiāo给他!”容湛斩钉截铁道。

“来了来了!”小钧也被破月的慌乱搞得有些紧张,压低嗓子道,“颜大将军朝这边来了——”他扑通一声在帐门处跪下,再不敢抬头!

破月掀开容湛的披风就钻了进去。

容湛浑身一僵——破月紧贴着他的背,然后小手轻轻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眼见金光在门口闪现,容湛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缓缓下拜:“末将容湛参见颜大人。”

颜朴淙侧身立在门口,俊白的脸上笑容很浅:“本官不是容将军的上司,无需行礼。”

破月时隔多日,终于再次听到他噙着笑意的声音,只觉得整个脑子都绷紧了。那些夜晚,仿佛已过去了很久;可当他重新出现,一幕幕又清晰的浮现眼前——

他将她抱在怀里,紧扣她的双手;他含着她的唇,像凶猛的láng;他的大手,在她颤抖的身躯上一寸寸流连,无声而qiáng势;还有他暗沉着眸说,若是再逃,我就折断你的四肢,方便我每晚行事……

她不由得向容湛贴得更近、更近;十指紧紧抓着他战袍下柔韧的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把他抓痛了——但她实在,怕得不行了。

容湛沉默片刻,平平稳稳缓慢起身:“谢大人。”

颜朴淙目光滑过容湛的披风上,笑意更深:“容将军也要在这城中值守?”

“正是。”

“真巧,本官也要在此逗留数日。”他缓缓步入营帐,随从们则立在帐外。

破月听到他轻盈的脚步声,只吓得不敢抬头,脸紧贴着容湛的背,呼吸极重。饶是极怕他,她却也打定主意,若是他为难容湛——她、她便跳出去!

忽听容湛朗声道:“大人,你知末将背上所背,是什么剑吗?”

颜朴淙面容冷了几分:“愿闻其详。”

容湛一字一句道:“湛洳。”

颜朴淙便笑了:“是好剑。”

容湛声沉如水:“颜大人若是不信,容湛可取下请大人一观。”

颜朴淙忽的沉默了。

帐篷里死水般寂静,容湛额头慢慢浸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破月全身僵若木石只能听到自己胸中咚咚咚的心跳。

而颜朴淙,长眸中凌厉一闪而过,周身真气隐隐激dàng长袖鼓动,却最终平息。

他唇角微弯,露出个若有所思的笑意。

“那倒不必了。”他缓缓道,“只是容将军也有不带湛洳的时候。本官的东西,本官的人,总是要物归原主的。”

说完,他淡淡瞥一眼那黑色披风,轻笑着,竟转身走了。

破月听到众人脚步声渐远,却万没料到颜朴淙已走,依旧大气也不敢出,死死抱着容湛。容湛沉默矗立片刻,叹了口气,一抖披风,将她拉出来。

破月紧张的看了看门:“他、他怎么走了?”旋即惊喜:“他没发现我?”

容湛却无奈道:“他已知你在此了。”

“啊?”

“他是公认的大胥第一高手,你呼吸浊重,只怕他隔着一丈外,都能听到。”他叹息道。

破月浑身僵冷,难道他刚才说“物归原主”,指的就是她?她颤声道:“那他为什么不抓我走?他怕你的剑?”

容湛淡道:“那是我家传宝剑,先祖开国有功,高宗陛下便已湛洳相赠,朝中文武,皆可先斩后奏。是以我报出剑名,他会有几分顾忌。”

他说得轻描淡写,破月却甚为惊讶——能让颜朴淙忌惮的宝剑,这个容湛,究竟是什么家世?若是帝京望族,为何只混到一个小小羽林郎将?

可她来不及细想了,因为容湛温和的笑了:“破月,咱们一起回墨官城。”

破月眼睛一亮,她原本就一直按压着去找步千洐的冲动,此时颜朴淙又在此,不由得分外心动,迟疑道:“成吗?”

容湛神色中有几分少见的傲然:“他为你而来,自然

已封堵了出城的路。但往东是去墨官城,他绝对猜不到咱们会去赴死。今晚子时,咱们偷偷从东门出城。”

三日后。

容湛的判断没错,东门一直有不断进城的军队和难民,饶是颜朴淙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茫茫人海里拦住他们。一出了东门,他们便骑上乌云踏雪,一路飞驰,至于有没有追兵追上来,已无关紧要了。

日落时分,他们终于到了墨官城。城门士兵见到二人,大吃一惊,连忙迎进来。许多士兵都是jīng神一振,将两人团团围住,有人重重一拍破月肩膀:“小宗好样的,老子还以为你是个软蛋!”

破月望见周围一张张年轻而激动的脸,只觉得心底也被他们的豪qíng感染,大声道:“你们不怕死,难道我就怕?”

众人哈哈大笑,容湛嘴角微弯,正高兴间,忽听一个狠辣的声音喝道:“你回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