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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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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慕容湛柔声道。

破月就怕他尴尬,闻言松了口气,笑道:“自然不会。”

她说得轻巧,慕容湛却没来由心里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他忽的忆起数月前,他还在东线,却收到皇兄的亲笔信。

“……颜朴淙有一独女,年方十六,闺名破月,容颜姣好,娴雅可人。颜战功赫赫官名甚好,但朕始终瞧不透他。澜儿与充儿已立了妃,你娶了那颜破月,可好?”

当时他虽有些怅然,但却回复:“一切皆听皇兄安排。”他能军中自由闯dàng,已是皇兄格外纵容,如今皇兄要他娶妻,他不能不娶。

那之后,他也曾肖想过那颜氏千金的模样。却只能想象出一个模糊的、稚嫩少女的模样。他也想过,如果娶了她,即便不是他喜欢的xing子,也必定全心全意,好好爱她宠她一世。

谁料后来皇兄却改了主意,将颜氏千金指婚给下级将军。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松了口气,又似有些失落——他生xing内敛,却也是青chūn年少,心中其实已将那颜小姐当成自己的妻子,也曾一遍遍肖想过“容颜姣好娴雅可人”到底是什么模样,日子久了,竟也对未曾蒙面的未婚妻,寄托了一些qíng愫。

却未料只是路人。

后来,就遇到了破月;

再后来,因为见过她的真容,又见到了颜府暗卫,隐隐便猜出了她的身份。

原来那个颜氏千金,是这个模样。纤弱得令人怜惜的容颜,跟娴雅可人半点沾不上边,xing子粗放随和没有半点女子的扭捏;甚至在战场上,亦不输男儿——百人追击数千人,这事慕容湛自问不会做,也许连步千洐都不会做。

可她却做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她不知道,穆青校尉,一战扬名天下。

“隐瞒身份实属无奈,破月莫怪。”他含笑做了个揖,“还当我容湛便是。”

他抬起头,看到幽暗的月光里,破月的笑容灿若桃花,贝齿晶莹如玉。

“我怎么会怪你?”她含笑的声音柔若苏糖,慕容湛只听得心神一dàng。

“嗯,走吧,小容。”破月转身往里,“咱们去见他。”

慕容湛走在她身后,望着她纤细若柳的腰肢,忽的生出个念头——若是皇兄当日将她许给了自己,大概……也是会欢喜的吧。

这念头像是热炭灼伤了他的脑子,他收敛心神,快步跟上去。

地牢里yīn湿极了,破月走了两步,便打了个喷嚏。慕容湛见她肩头微颤,想解下自己外袍披在她身上,手摁上袍子,却迟迟未动。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到光亮处,却见一个高大的人影静静站在牢房正中。里面已经点了一盏烛火,衬得他的容颜英气bī人。约莫是几天没刮胡子,他满脸乱糟糟的,衣服也脏兮兮的,眼睛却亮得吓人,深深的笑意就像要溢出来。

“步大哥!”

“大哥!”

两人同时失声低呼,快步走上前。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双更呢双更呢还是双更呢?

嘿嘿,感谢大家的支持,明天一更12点,二更三点照旧,虎摸各位

☆、34.探监

慕容湛打开牢门,三两步抢上前,与步千洐抱了个结结实实。破月站在两人身旁,又欢喜又紧张。她虽大大咧咧,可初涉□,反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呆呆望着步千洐又脏又黑的脸,还有那乱糟糟的胡子,心想,他留胡子可不好看啊。

步千洐松开慕容湛,挑眉轻笑:“小容,你瞒得我好苦啊!”

慕容湛答得真挚:“你当年冒死从箭阵中将我拖出来时,可不知我姓慕容。大哥莫要与小弟生分了,否则小弟……愧疚万分。”

步千洐知他xing子,心头越发激dàng,便点点头,这才转而看向一旁的颜破月。四目对视,俱是无言。破月柔声道:“你别担忧,容湛已经请了圣旨,一定能救你出去。”

步千洐自出事之后,虽频频想起她。但思及自己生死未卜,往往qiáng行压下绮念,将她置之脑后。今日终于死里逃生,她竟不远千里来探,俏生生站在眼前,一时怔怔望着她,心头又感动又心疼,往日的油腔滑调,反而全排不上用场。

便在此时,破月全身一抖,又打了个喷嚏。

步千洐瞧她身量单薄,脸色有些乌青,不由得伸手将她的手轻轻一握,果然冰凉。他身上衣物脏乱,带着镣铐又脱不下,便转而对容湛道:“小容,把你外袍给她穿着。”

慕容湛一愣,他身上的外袍,倒是方才出门时,慕容充给他披上的,gāngān净净。

他缓缓除下外袍,递给破月。破月迟疑的瞧着慕容湛,慕容湛看懂她的眼神,是怕自己受凉,轻声道:“我没事。”破月也怕自己生病反而耽误事,也不推辞,接过披上。

她人本就瘦小,慕容湛的袍子实在太宽大,就露出张小小的脸,长袍拖在地上,十分不伦不类。步千洐望着她便笑,心想,她可真是小啊,搂在怀里,更是那么一点点;慕容湛却只是默然,脑子里冒出个念头——她穿着他的衣物,这实在太亲密太不该了。可她终还是穿了他的衣物……

过了片刻,慕容湛才接着破月的话茬道:“大哥,黑沙河到底发生了何事?”

步千洐沉思片刻,便压低声音一五一十都对二人说了。

破月听得怒火暗生。方才在房间里,她对看似温厚的大皇子与活泼诙谐的二皇子印象还不错,未料他们为了争权夺位,竟不惜前线战士的xing命!甚至还连累了步千洐这样难得的将才。可转念一想自己看过的政斗小说,这些手段,似乎又是他们的位置决定的,又只能叹息了。

慕容湛早料到其中有蹊跷,只是万没料到两人已闹到这个地步,沉默片刻,却只是满怀歉疚对步千洐道:“连累大哥了,我先代他们向大哥赔礼!”

步千洐却道:“你见外了。若没有你,我此刻已尸首分离。”

三人又互相嘘寒问暖一阵,慕容湛想起一事,迟疑片刻,还是开口:“老乌guī也在这里。”

步千洐脸色微变,目光转向破月:“老乌guī没对你如何吧?”

破月想起手腕上被颜朴淙捏得乌青的一圈,摇头。

步千洐却不太放心:“若是他挑明身份,说破月是他的女儿,索要回去,如何是好?”

破月心头一紧——这便是她一直忧心的事,可慕容湛昏迷后,那颜朴淙一直没出现向两位皇子索要她,倒让她忐忑不宁。

慕容湛却微微一笑:“当日破月被陈随雁掳走之日,那老乌guī便对我皇兄说,女儿和女婿新婚之夜尽遭仇敌毒手,还确认过两具尸身。他这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何能从我这里要人?且澜儿和充儿,都见到我与破月……”

他的声音猛的煞住,他原本的意思是,破月被他一路抱进来,那么多人看见。颜朴淙若是相认,将来破月自然会做他的王妃。所以颜朴淙一定不敢相认。

可当着步千洐的面,要如何说?

步千洐见他忽然住口,也没多想,接口道:“你与破月如何了?”

破月忽然笑着接口道:“他们见容湛从来不近女色,这次带了我来,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他……颜朴淙自然不敢认,怕皇帝把我指婚给容湛。”

步千洐闻言不由得笑了:“误会便误会!就是要令老乌guī哑巴吃huáng连。破月,这些日子你好好跟着小容,他不敢动你!”

见他心无芥蒂,慕容湛没来由却觉得有些愧对,于是越发真挚道:“大哥,我定会救你出去,护好破月,放心!”他想起一事,又微微一笑:“况且那老乌guī,在这里也呆不了几日。”

“哦?”步千洐和破月都有些意外。

慕容湛笑道:“我向皇兄写信求他放你时,也提到两位皇子都在前线,军权分散,于指挥不利。现下又出了黑沙河的事,建议由颜朴淙护送大殿下回京。依皇兄的xing子,必会招他回去。”

两人闻言大喜。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慕容湛功力深厚,扬声命狱卒送来酒菜。两兄弟对坐着饮了,虽身在囚笼,一室简陋,但彼此心意相通,又有破月在旁添酒,均觉得满心都是畅快温柔的qíng怀。

饮至半酣,慕容湛停杯道:“我只怕是要回去了。”

步千洐和破月均是一怔,慕容湛苦笑:“去年,皇兄便透露出让我回帝京的意思。这次……墨官城一役太过凶险,他必定不高兴。如今我又主动求他,欠了他大大的人qíng,不能不归。他一人支撑江山社稷,身旁也需有个信得过的帮手。”

“那你还会回来吗?”破月问。

慕容湛坚定道:“当然。”

步千洐什么也没说,与慕容湛满饮一大碗,才道:“待战事一了,我们去帝京探你便是。”

慕容湛长眉一扬:“极是!小弟便在帝京恭候大哥与破月!”

约莫是谈及分离,两人饮了一阵,便都没说话。地牢里静悄悄的。步千洐靠在墙上,微阖双眼,悄悄盯着破月的脸;容湛则是端坐如山,想到回帝京后,如何向皇兄解释黑沙河的事,不由得有些为难。

破月一直没好意思cha空跟步千洐说话,眼见两人都不吭声了,张嘴想对他说什么。可她似有满腹的话要说,到了嘴边,却都觉得不重要。只是默默望着他完好如初,已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

她yù言又止,步千洐看得分明,低笑道:“这一路过来,没受苦吧?”

“没。多亏了容湛。”破月盯着他明亮的双眼,只觉得那含笑的眼神,令自己整颗心都dàng漾在他的眼波里。

慕容湛一抬头,便见大哥目光极柔和的望着破月,而破月虽神态拘谨,眉梢眼角却都是羞怯的笑意。他们明明神态坦dàng、言语寻常,可他却分明察觉到,那是不同的。

他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同,可就觉得这两人低声说话时的神态,与三人一同jiāo谈时,是不同的。

他忽然觉得有些局促,有些不自在,猛的站起来。

两人都诧异的看过来,慕容湛尴尬道:“我再去讨些酒来。”立刻转身出了牢房,径直走到牢门外。狱卒和门口的护卫见他一人出来,全部跪倒在地。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深深呼吸,才觉心境清明平和,哑然失笑。

眼见容湛远去,步千洐和破月反而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