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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随雁顿时气得脸色发白:“你、你……”

“我、我?我有没有说谎,随便上去个人摸一摸,他是不是太监便知。”他话锋一转,语气轻慢,“丁当家,你身为当家,收了这么个疯疯癫癫的门人,求爱不成,反而编出一通采yīn补阳的鬼话,晚辈真替你……唉!”

陈随雁投靠丁仲勇也不过三月有余,原本丁仲勇听陈随雁说得言之切切,他又一心想整死靳断鸿,下意识驱使他听信陈随雁的话,向大家捅出这个大秘密;

未料步千洐此时说得绘声绘色煞有其事,台下更是已有人嗤笑出声,不由得大怒,将陈随雁一推道:“说,你是不是诓骗了大家!”

步千洐哪里会让陈随雁再说话,转而又扬声对台下赤刀门弟子道:“诸位师兄,你们跟随师父多年,除了师母外,师父可曾看过别的女子一眼?可有过任何不检点?”

“从未!”众弟子义愤填膺,齐声吼道。

台下诸人本就觉得陈随雁的话匪夷所思,此时又见步千洐怀中人儿娇美,陈随雁嗓音尖细,不由得都信了七八分,哈哈大笑。

破月全未料到,她以为天大的危机,被步千洐搅得七荤八素,成了一场闹剧,她心中又紧张又好笑,微微宽心。

这时,杨修苦忽然高声道:“丁当家,管束你的门人!勿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步千洐,你身为靳断鸿亲传弟子,又是大胥的将军,今日你如何表态?”

一言既出,大家都不笑了,全看着步千洐。

步千洐慢慢环顾一周,抱着破月,走到靳断鸿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他将破月小心翼翼放在身旁靠着,双手伏地,“咚咚咚”磕了数十个响头,再抬起时,额上已是鲜血长流。

众人看得骇然,屏气凝神望着他师徒二人。靳断鸿敲他神色,已知他心意,虎目含泪:“好孩子……师父不怪你!”

步千洐眼眶湿红:“师父,保重。”

他毅然抱着破月站起来,对杨修苦道:“我是军人,他日大胥讨伐君和,我愿为先锋!师父……他是君和国人,不能放他回去亦不能听信他一面之辞!只是……杨堂主,诸位英雄,他虽是君和人,可是他英雄一世,何时做过对不住大胥的事。只求你们能将他囚禁于刑堂,让他终老便是!”

杨修苦迟疑片刻,正要开口,忽听丁仲勇声音道:“……且、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步千洐不怒反笑:“丁当家,有完没完啊?你到底收了多少乱七八糟的徒弟?”

众人哈哈大笑,破月也望过去,看到丁仲勇身旁站的人,顿时面如死灰,一把抓住步千洐的衣袖。

丁仲勇咳嗽两声,正色道:“大伙儿不要被他们师徒骗了,刚才这小子统统都是放屁。不留,你同大家说!”

他身旁一中年书生面沉如水,朝大家一拱手。许多人认出来,纷纷喊道:“谢神医!”

谢不留,谢神医。绿林盟门人。

破月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他没看破月,神色疏淡:“是否危害武林,在下不知,只说知道的事实——

数年前,我听师父提过,曾经有古籍记载,若将体质极yīn的女子,从小喂食万种毒物、再辅以外力,练就一身亦yīn亦阳的内力,及至十六岁时,便成‘人丹’。

那人丹极难炼制,光是闻其气息、亲近发肤,都有延年益寿之功。男子若与人丹jiāo/合,一年抵得数十年,功力突飞猛进,称霸武林亦非难事。

在下原本不信这些说辞,只是步千洐怀中这名女子……我把过脉。若按照我师父所述脉象,她的的确确,是一枚稀世难求的人丹。”

作者有话要说:摸摸下巴,只nüè几章哈,大家放心

☆、46

谢不留的话,令峰顶数百人,陷入诡异的寂静。

没人说话,因为方才听到的一切他们闻所未闻;也没人动,因为在天大的诱惑面前,他们的贪yù已蠢蠢yù动,但还没人想要做第一个出头鸟。

很快就有人煽风点火了。

“靳断鸿、步千洐,你们是不是要借人丹之力,妄图颠覆武林?”丁仲勇一脸正义的怒喝道。

“各位英雄,弟子觉得,他们师徒若真的为大胥武林好,就该献出人丹。大伙儿都提升功力,才是真正的造福武林。”陈随雁yīn阳怪气的道。

众人更静。

有许多人听到陈随雁的话,双眼放光;也有些人心里隐隐觉得不妥,但是他们在短暂的挣扎后,都忍住了没开口。

“别动这个女人。”一个冰冷的声音,率先划破已然透着几分焦灼的沉寂。

所有人循声望去,却是唐十三,以剑点地,面色冷酷的站起来。

丁仲勇还有点要面子,呐呐不能言。但陈随雁的提议,着实让他心动。

这时陈随雁却道:“你说错了。她不是女子,不是人。她就是被当做人丹养大的,她唯一的用处,便是与男子jiāo/合。既然靳断鸿师徒用得,难道我们这些武林正道用不得?况且靳断鸿通敌叛国,这名女子亦是同罪,难逃一死。如今让她将功赎罪,有何不可?”

这话实在冠冕堂皇,许多还有些犹疑的人,仿佛都找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按下心头的忐忑,下定了决心。

“陈少侠说得没错!与其让两个jian贼提升功力,不如匡扶正道!”

“她是人丹,不是人,擒下她,造福武林!”

听着周围越来越激烈荒谬的言辞,步千洐将破月紧紧搂在怀里,鸣鸿刀当胸而立,脸色铁青、刀光锋利,一时教众人还不敢上前。

“住口!”忽的有人怒吼一声,却是杨修苦。

场中一静。

“步千洐!”杨修苦喝道,“你将这女子jiāo给刑堂,我刑堂信你忠于大胥!”

步千洐还未说话,那边丁仲勇已呵呵笑道:“杨堂主,这可不行。这人丹价值连城,你刑堂想要独吞,是想叫天下英雄耻笑吗?”

台下诸人顿时反对声一片。

杨修苦本不信人丹这一套,但听丁仲勇质疑自己的用意,不由得勃然大怒,目光如电看向步千洐:“步千洐,你即刻杀了这妖女,以示清白!”

“你们禽/shòu不如,反倒要我杀了月儿?”步千洐早听得怒火中烧。哪里还会念及刑堂的救命之恩?刀锋如疾电般在空中划出白亮的半圆,顷刻间周围倒下一片!

他身形一动,几名刑堂弟子立刻跃下高台夹攻过去!丁仲勇见机不妙,抬手便chuī了个尖哨,早就包围在步千洐二人身边的绿林盟弟子们,抢先同时发难!

步千洐冷笑一声,从旁一人手中夺过单刀,猛的朝人群中投掷过去!这一投极快力道极劲,所有人只见白光一闪,已从一人当胸穿过,正是暗自得意洋洋的陈随雁!只见他目瞪口呆,仿佛不能相信自己的死亡,双手扶着刀柄倒退数步,砰然倒地气绝。

qíng势虽危急,步千洐却是胆大心细。方才他一刀斩杀砍伤的,正是后方挡住退路的数人。此刻见众人围堵上来,他半点不慌,单臂持刀于空中纵横开阖,仿若白虎下山,顷刻便杀出条笔直的血路来!

“jian贼!”丁仲勇哪里还会袖手旁观,从高台上笔直跃下,直直抓向步千洐后心!

“千洐快走!”一道更威猛的怒喝,是原被包围的靳断鸿,双拳击倒前方刑堂弟子,空中快行数步,一掌拍向意图偷袭的丁仲勇!

丁仲勇哪敢硬接?双足在下方人肩膀上一踩,急急转向!靳断鸿一心想为步千洐挡住这个qiáng敌,从旁一人的刀鞘中抢过长刀,攻了上去。

这一转眼的功夫,步千洐已杀了十数人,冲出了两三丈。然而刑堂诸人皆是好手,到此刻,外围是其他武林人士,紧紧与他缠斗的,却是刑堂弟子了!

“刑堂也要加害一个弱女子吗?”步千洐bào喝一声,刀光如惊鸿霹雳,竟将一名刑堂弟子拦腰斩成两截!

高台上杨修苦见状大怒,拔剑跃起,身姿在空中敏捷如燕,顷刻以至步千洐后心,一剑朝他后心刺去!

斜刺里却有人比杨修苦更快,鬼魅般的一剑,挡在杨修苦剑前。杨修苦定睛一看,又惊又怒:“十三?你gān什么!”

唐十三伤势未愈,方才一剑已令他微喘着气。他剑尖垂落,哑着嗓子道:“师父,他们是好人!”

杨修苦眼尖,见步千洐已抱着破月要冲出包围圈,不由得大怒:“让开!”

唐十三不动。

杨修苦勃然大怒,长剑如灵蛇袭向唐十三面门!唐十三不敢进攻,拼尽全力挥剑一挡,杨修苦的一掌却如追魂夺命般跟上来,重重拍向他的胸口!

唐十三身子一晃,向后撞飞数步,“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周围追击步千洐的数人都是一惊,不太敢对他动手。他颤巍巍提着剑站起来,剑法快若流云,瞬间斩杀数人,却也为步千洐逃脱出包围圈,助了一臂之力。

杨修苦大怒,提剑朝唐十三攻了过来!

血,到处都是血。

步千洐抱着破月举步维艰。

他的虎口已然酸麻,他的脸上全是飞溅的鲜血。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更不知道自己还要抱着破月逃多远。

他只知道不可以让,不可以退,退一步就是破月万劫不复的深渊。

破月受了重伤,本就不能移动,双手紧抱他的胸口,一直怔怔发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步千洐。

漫天血光,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漫天血光里。深邃黑眸不复清黑明亮,只有杀意在那片乌黑中满溢;他的脸是冷漠的,仿佛已笃定要为了她,与天下人为敌,昔日明朗的眉梢眼角,此时都是骇人的戾气。

他亦是残忍的。没有半点迟疑,没有半点心软,刀光过处,尸横遍地、哀嚎不停。而他仿佛已经入了魔,看不到数百倍于自己的敌人,看不到前路茫茫,也仿佛感觉不到,敌人的刀剑加诸在他身上数十道伤口的疼痛。

他唯一记得的,唯一温柔的,是紧抱着她的那只手臂,如jīng钢锤炼,纹丝不动,刀林剑丛中,也不肯松开。

泪水弥漫了破月的眼眶。天地在她眼中yīn黑下来,唯有步千洐越来越苍白的侧脸,像火烙般刻进她的眼里,刻进她的心里。

我会死在这里。她想,我们逃不出去的。

可这一回,我不会让他放下我独活。因为我知道他不会走,因为能够和这样一个人死在一起,我还有什么难过?还有什么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