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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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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步千洐才转身,回头一看,却见慕容已趴在榻上,睡得人事不知。

步千洐望着义弟,如何不知他的赤诚心意?心头涌起深深的爱怜,他将他扛在肩头,走向内室。

王府侍从们早得慕容嘱咐,知他是王爷义兄,此时见他光天化日扛着王爷,往王爷王妃的寝室走,也不敢多问。

步千洐问明方向,穿过庭院,一直走到最深处的大屋。只见窗户透过几丝火光,里面的人还没睡。

他心头黯然,想步千洐啊步千洐,你终究……还是想在走之前,见她最后一面。

她敲了敲门,破月平静的声音响起:“进来。”

他走进去,不看满室jīng致奢华,不看破月的眼神。

破月没料到他会送慕容回来,微微一惊。见慕容醉如烂泥,习惯xing的想要上前接过,可看到步千洐冷漠的脸色,却又停步不前。

步千洐见她不动,径自越过她,走到chuáng边,刚把慕容放下,慕容便睁开眼,迷蒙的看了一眼,低喃道:“我、我不是睡这里。”

而后不待步千洐反应过来,一个翻身,便掉在地上,似乎这才安心,抱着被子,面带笑容。步千洐这才注意到,chuáng边地上铺着层厚厚的褥子。很显然,两人并不是第一日分chuáng而睡了。

破月沉默片刻,蹲下将被子从慕容手里扯出来,好好的替他盖上。

慕容睡得迷糊,一睁眼看到了破月,惊喜的嘟囔道:“月、月儿……你也来喝酒了?”他轻轻抓住破月的手,破月一挣,立刻松脱。步千洐站在边上看得分明,别过头去。

慕容却浑然不知东西南北,痴痴看着破月,缓缓道:“月、月儿,你跟……大哥走吧……”

破月身子微微一僵,柔声道:“你醉了,快睡吧。”

慕容摇摇头,一抬头又看到步千洐,忽的浅浅笑了:“月儿、是、是大哥的,月儿是大哥的……”

步千洐和破月都不动,也不做声。

慕容再次轻轻抓住破月的手,痴语道:“她是大哥的,不是我的……我以为能等到的,原来等不到了……”

破月听得心头绞痛,紧紧握住他的手,抵在自己额头,眼泪掉了下来。步千洐亦是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弟妹,照顾好小容。”

破月心头狠狠一抽,却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大踏步出了屋门。

冬日的早晨日光淡薄、清寒bī人。步千洐从马厩牵了匹马,夺门而出。他穿过冷寂长街,越过巍峨城门,孤身一人,头也不回的往北去了。

☆、59

59、v章

慕容醒来的时候,已是huáng昏。

这一年来,他还未醉得如此酣畅淋漓,虽觉头疼yù裂,可亦隐隐有种发泄后的快意。

他抚着头从地上坐起,一抬眸,却见破月背对自己,站在窗前。

慕容微微一怔。

昨夜酒后说了什么,他全然不记得。但见破月一身黑色劲装,桌上更是放着鸣鸿刀和一个包袱,心下一沉。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破月听到动静,转身快步走过来扶住他:“知不知道昨天你们喝了多少坛?傻子。”

慕容微微一笑,侧头望着她:“大哥呢?”

“他今早便走了。”破月给他倒了热茶,头也不抬的答道。

慕容的笑容便有些gān涩:“那你……快些去找他吧。”

破月顿了顿:“嗯,我一会儿就走。”

慕容低头看着杯中明晃晃的水面,宿醉的感觉又袭上来,他的头阵阵发沉,勉力道:“正该如此。月儿,大哥为了你颠沛流离,受尽折磨。现下他约莫是有些心结,你多些耐心,不要生他的气。昨晚我问了他,他与那赵姑娘,并无瓜葛,你莫要放在心上。”

破月看着他:“别说了,我都知道。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的,少喝酒了,不要太辛苦。”

“嗯。”慕容只觉得头仿佛要炸裂,笑容也有些恍惚了,“那是……自然的。你说的,我都会记得。”

破月见他有些失魂落魄,胸口一堵,却终是狠下心肠道:“那我走了,你保重。”

她深吸一口气,抓起桌上的包袱和刀。慕容见她转身yù行,头疼的更加厉害,心也抽痛难当。在他意识到之前,他已伸手抓住了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破月被他搂得死紧,身僵如铁。他将头深深埋在她肩窝,猛的抬头,低头便要朝她的唇吻上来。

破月呆呆不动,眼睁睁看着他的俊脸俯下。两人几乎脸贴着脸、鼻挨着鼻。慕容瞧着她苍白的脸,猛的清醒过来,心想,慕容湛,你口口声声说要让给大哥,现下又在做什么?!

他的唇险险一偏,从她脸颊擦过,骤然松开她,他深吸一口气道:“对、对不住。”

破月不知要说什么。

慕容垂头站了片刻,忽的拿过她的剑和包袱,牵起她的手。

破月已然平复下来,抬头冲他甜甜一笑。他亦微笑着,牵着她一直走到王府大门。管家牵了匹最好的马过来,慕容将她的包袱都放在马背上,望着她上马。

两人凝望一阵,破月缓缓道:“那我去了,小容。”

慕容点点头,终是松开一直被他紧握的手,微笑道:“保重。”

破月不忍再看,扬鞭策马,顷刻便已奔到巷子尽头。终究还是舍不得,转头一看,却见朱红的大门前,慕容挥开管家,一手撑在门廊上,一手扶额,高大削瘦的身躯,有些颓唐的佝偻着。微微抬起的脸上,凤眸暗沉如水,默默遥望。

破月心尖一抖,生生压住掉头回转的qiáng烈冲动,“驾”一声,策马跑远。

***

出了潼关,越往北走,越荒芜。即使是晴日,天空的蓝也是浅浅的,透着蒙蒙的苍白。地上的积雪足有尺厚,将所有土丘、田地覆盖得了无痕迹。行人若是抬眸望去,只见天地间茫茫一片。

步千洐策马缓行,时不时提起酒囊喝上一口。冰凉的酒,入喉之后渐渐灼烈,他趁着醉意,回头一望,果见那一人一骑,隔着数步的距离,远远跟着自己。

去往边境只有这一条路,也难怪她能寻到自己。三日来他对她不理不睬,她却一直追随。步千洐捏紧酒囊,抬头只见前方一片光秃秃的树林,村舍林立,他便策马疾行,进了村子。

刚寻了客栈坐下,片刻后,便见客栈薄薄的木门又被人推开。她脱下斗篷,抖了抖上面的雪,递给小二,面沉如水走进来。

北地荒芜,客栈里只有四五桌客人。见到她的容貌,俱是一静,一时竟无人说话。小二更是迷迷瞪瞪捧着她的斗篷,结结巴巴道:“姑、姑娘,住店还是打尖?”

她眸光淡淡扫过步千洐,走到他对面桌子坐下,抬眸对店小二微微一笑,低声道:“他是住店还是打尖?”

她声音极低,步千洐却听得分明,垂眸不语。店小二早也见到步千洐英武不凡,这客栈也经常有走南闯北的侠客路过,他心下了然,低声答道:“住一日。”

破月点点头,掏出碎银,正要吩咐小二,忽听步千洐低喝道:“小二,拿酒来。”

小二还是觉得步千洐难伺候些,朝破月道了声稍候,冲到柜面上抱了坛酒来。步千洐打开闻了闻,点点头,抬手一摸荷包,却发觉已空空如也。

他一年来跟师父学艺,本就清苦。之前也是因师父留下书信,说已没无可教,叫他离去,他才只身前往帝京。从慕容府中离开时,他也没什么盘缠。身边一点碎银,这几日竟是不知不觉用了jīng光。

眼见小二抱酒立在面前,步千洐老脸一红,笑道:“伙计,跟你打个商量。”他将佩刀解了,扔在桌上:“这可当得酒钱?”

这刀是步千洐当日营救破月时,顺手从一名军官手里夺的。刀柄jīng致、刀锋偏利,倒是把难得的宝刀。小二也不敢得罪这些江湖人士,拿起刀一看,点头道:“我去问问掌柜。”片刻后回转,还送了两碟小菜。

破月将一切看得分明,也不动声色。小二复又跑到她面前,殷勤道:“姑娘要些什么?”

破月笑:“你们店里最拿手是什么?最好的酒是什么?”

小二欢喜的抱了一大堆菜名酒名。

破月点点头,从包袱中摸出一锭银子,“哐当”丢到桌上:“菜全上了,一样两份,酒来五坛。”

她声音不小,虽平平静静的语气,但正因为淡定,反而显得比飞扬跋扈更加嚣张。一时店中客人全看过来。有的低头窃语。破月将他们的对话听得分明,也不抬头,自顾自喝茶。

步千洐举着酒碗,亦是垂眸不语。心里却想:她想gān什么?看我喝不起酒,故意点一桌酒菜给我?可我已决意离开,岂能吃她的酒菜?叫她徒生念想?

不多时,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一桌竟然不够摆,小二又推了张桌子过来。

这下客人们都有些兴奋起来,频频朝破月看过来。小镇本就淳朴开放,很快便有村民聚集到客栈门口,看这个神仙般的小美人,到底要gān什么。

破月目不斜视,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吃着。她在诚王府锦衣玉食,这乡村客栈虽说是拿手菜,但都是jī鸭鱼ròu大腥大荤,口味极为粗放,她如何吃得惯?勉qiáng吃了一小碗饭,也就饱了,拿出手帕擦了擦嘴。

众人见她菜几乎没动,酒更是没开封,不由得议论纷纷。终于,邻桌一名高大的男子笑嘻嘻的走过来。他亦是江湖人打扮,眉目端正、人高马大,倒也有几分豪气。

“小姑娘,点这一桌酒菜不吃,真是làng费啊!”那男子瞧她一身贵气、神色冷漠,倒也不敢太冒犯,看她几眼,便盯着酒食。

破月目光瞥见步千洐亦抬头看着这边,心念一动,柔声笑道:“大哥,你也想吃?”

原本要那男子当众承认自己嘴馋,颇有些为难。但面对是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那男子倒也不觉尴尬,反觉能与她同桌而食,也是缘分。遂点头道:“饭菜无所谓,只是可惜了这酒。姑娘若是不喝,在下愿意代劳。”

破月笑道:“来者便是朋友,大哥既然嗜酒,这一桌酒菜相赠又有何妨?不过呢,我有个仇家,对我特别不好。大哥若是够朋友,便……”

那男子道:“你仇家在哪里,大哥替你教训他!”

破月摇摇头道:“你打不过他的。我也不要你打他。你若是够朋友,便替我骂他一句,也算解我心头之恨,可好?”